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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與異界的星》第5章 魔女狩獵
  送走那些不速之客後,我躺倒在並不算大也並不算軟的床上。

  我就這樣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人們常說,在我家的附近容易迷路,而在我看來,迷路的不只有他們,似乎還包括我。而我在這個地方已經迷路很久了,自從離開了“那片森林”,自從離開了“那片淨土”。我便一直在迷路。

  我知道自己身上所埋藏的命運之結,也知曉自身所設下的命定的奇跡。恐怕也正是因此,我才總會犯一些傻事吧。

  我歎了口氣,可能是在舒心吧,也可能是在無奈吧。但這樣的歎氣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同時還給空氣增添了一點焦慮的氣氛。

  “我該如何做呢,媽媽……”

  “我該前往何方呢,媽媽……”

  我對著空氣無意義的呢喃著。就算得不到任何的回應,我也依然在呢喃著。

  聽說了外面的事後,我又不自禁地開始自責,開始內疚。

  啊。這一切也一定是我造成的吧。

  我如此深深地愧疚著,我也如此想要向著無人的空氣下跪然後向著他們說聲“對不起”。

  一定是因為我的命運必然如此吧。

  如果他們對著我破口大罵,我反倒更加的暢快,更加得舒心。

  這也是因為我的命運必然如此吧。

  這樣的生活,我也習慣了。一句責備,一句痛罵,而我則是道歉,而我則是贖罪。一切便都解決,任何人的生活都能夠繼續下去。如果大家責備我,痛罵我,一句“一定是卡莉乾的”這樣的話就能解決糾紛的話,我也甘願成為那隻“替罪羊”。

  不禁回想起居住在“那片森林”時的記憶,總是充滿了美好,總是充滿了幸福。一旦回想起,我的臉上也不禁掛上笑容。畢竟這個回憶是甜蜜的,如此的甜蜜,人的內心自然也會流露歡愉。

  但在母親離去了之後,我也便不得不離開了“那片森林”。因為這個世界必須需要一個“月之魔女”,必須需要一個這樣的使徒引導著“原始之月”回歸天空。作為“月之魔女”的女兒,我也便接下了這樣的重擔。

  回歸使徒……月之魔女……

  我搖了搖頭,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我將床頭的“水晶球”抓在手上。獲得天之眼後,便能看到“原始之月”與天空相連的命運之線。或許,也能看到我身上的命運之結,從而改變我不幸的命運……

  算了,睡吧。

  “只是焦躁,是無法獲得天之眼的;只是歎息,是無法成為月之魔女的。”

  正當我準備閉上眼睛的時候,外面傳來了嘈雜的聲音。仿佛是在找什麽人的嘈雜的喧鬧與呵斥聲。

  大概又是那群騎士吧。

  之前離開森林的時候見到過,似乎是那個什麽德萊蒙-納哈特帝國的教宗騎士來著?似乎是在找誰一樣的到處亂跑。前段時間也來過這裡,但是好像誰也沒有找到,然後就灰溜溜地回去了。

  “嗯……”

  我無法入睡,倒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吵,而是因為我剛剛才聽說的魔女狩獵。

  如果是這樣的,他們大概是在找我吧。

  我趴到門旁,耳朵貼緊門扇,聽著外面的一舉一動。

  他們真是嚴肅刻板啊,還凶巴巴的。

  這是我聽到他們的聲音的第一反應。這樣的聲音,不禁激起了我內心的一片恐懼。那包含威懾的渾厚聲音,再加上我是他們的目標的反應,我的雙腿不禁開始打顫。

  這個,似乎道歉無法解決問題啊。要不我還是就這樣藏起來吧。

  我聽著他們的聲音,感覺他們離我的藏身所還有一段距離。於是我便懷著不安回到了床上,把頭蒙在了被子裡,如此自欺欺人,自我催眠著讓自己入睡。

  這次我好像又闖大禍了啊。盡管沒有人如此指責我,但是我的內心確實泛起了這樣的罪惡感。

  為什麽,他們要找魔女呢……

  就這樣,我閉上了雙眼。帶著眼角的淚花,帶著恐懼的疲倦,我沉沉地睡了過去。

  ◆

  跟著人群來到廣場,卻看到幾個人被當作巫師、魔女被施以火刑的場面。幾個人的面色不禁蒼白如紙,發不出聲音。

  這便是魔女狩獵。

  “巫師魔女”在火刑柱發出痛苦的哀嚎,而人們則回應以熱烈的歡呼。火光則伴隨著人們的歡呼聲直衝天際,將為黑夜點上一層熱烈,染上一層熱火。

  就在木林他們吃驚之余,一名看守現場的教宗騎士注意到了他們。他穿過擁擠的人群,向著他們走了過來。

  “請問您是,達內爾·萊爾先生嗎,就是那位佛勞洛斯·萊爾的貴公子?”

  達內爾僵硬地轉過了頭,看到這名身著亮銀色重甲的騎士,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是的,我確實是達內爾·萊爾。”

  “啊。”騎士將自己的頭盔摘下,露出了黝黑的頭髮與堅毅的戰士之相,那份樣貌或許與黑夜相稱。

  他懷抱著頭盔,在人群的擁擠之中微微行禮——這讓達內爾微微松了口氣。

  “我名為尤利西斯·阿爾貝涅特,乃是德萊蒙的教宗騎士,也是受教皇陛下直封的夜之騎士。我幾年前曾來過此處拜訪過令尊,不知您可否還有印象。今於此叨擾,僅是為尋得一點有關‘月之魔女’的訊息。”

  聽聞月之魔女,達內爾再次倒抽了一口涼氣;而威爾也是皺著眉頭,在一旁給達內爾施著眼色。

  “嗯……不必稱我為您,因為我也離去了我的家族,成為了一名自由的冒險者,不再如此前一般身位顯赫。而您所說的月之魔女,我此前確實有接到相關的委托。但不幸的是,我們所尋得的唯一結果便是——‘月之魔女’已經死了這個事實。”

  “死去了嗎……那可真是可惜啊。”

  尤利西斯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麽,請容許我問一下,教皇陛下為何如此般狩獵著魔女呢。如果只是為了月之魔女就殺死如此多的其他的魔女巫師,會不會過於殘忍呢?”

  達內爾將自己內心所想直接說了出來。而威爾則也是在一邊焦急地皺了皺眉,大概是覺得達內爾太過直白了吧。但還好尤利西斯並未介意此事。

  “是指這種事情是否符合神明的心意吧。我也如此覺得,如果並非是魔女巫師的體內寄居著惡魔,也不必行此殘忍行徑。我們一路前來,已經有太多擁有著奇跡之力的人為此而死。而真正的惡魔——月之魔女已經死了的話,教皇陛下恐怕也會停止這樣的行徑了吧。而教皇陛下真正的想法我也不敢妄自揣度,但他所做的一定是有利於這個國家,有利於這個世界的吧。”

  “魔女和巫師是擁有奇跡之力之人嗎?”

  達內爾繼續問道;尤利西斯則點了點頭。

  “是的。陛下下達的命令便是如此。‘非教宗的擁有奇跡之力者,以巫師魔女處置之’,命令就是這樣。 我曾聽令尊說過,萊爾家族是侍奉皇族以及教宗的觀星者世家。奇跡之力也是為天下之人及這個世界而行使。而您更是因為某些原因未獲得奇跡之力,因此我想您與您的家人應是不會有何危險。而您的朋友——”

  “他們並無奇跡之力,只是我在旅途中結識的一同冒險的旅伴!”達內爾急忙說道,語氣不禁帶上了一點慌張。如果是謹慎的人恐怕此時已經聽出來這是謊言了吧。

  而尤利西斯則是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

  “是嗎。我並無奇跡之力,也無法感受到幻素的存在。但戰士——夜騎士不會無端質疑無辜者。而且也是萊爾殿下的在此保證,那麽我便信任你們。”

  尤利西斯向著周圍望了望,看了看火刑柱上已經逐漸焦黑的屍體,他如此般歎了口氣。

  “那麽我便去將此事稟告上去,讓陛下製止這場狩獵。可能會需要幾天的消息,請恕在下告辭。”

  他在走離開時,將右手握拳,碰了碰自己的心口,隨後又將右拳伸向天空。隨後便帶上頭盔離開了這裡。

  “他這是在做什麽?”木林目送著尤利西斯,如此問道。

  “他們是信仰著夜與三輪明月的教宗騎士。他們如此,將手托於胸前,在將手伸向高空。這便是他們的祈禱。將自己的祝願與心意放飛夜空與明月的祈禱。這便是弗蘭尼斯與德萊蒙的騎士。”

  達內爾繼續望向聳立在清澈夜空之下的火焰之柱,內心中也泛起了激蕩。

  “這樣的事,真的不是弗蘭尼斯。”

  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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