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勞洛斯,你應該做好心理準備——這個孩子,他無法繼承家業。”
穿戴著綠色華服的人站在佛勞洛斯的一旁,看著這個剛出生,尚且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嬰兒,如此尖酸地勸告道。
“沒有繼承你們任何一者的相關奇跡,只是這樣的一個普通人。”
“……”
佛勞洛斯微微頷首,並未與理睬。
他將嬰兒從繈褓中抱起,或許是離開了母親的溫暖的體溫,嬰兒稍稍感到了不安,便哭了起來。
佛勞洛斯愚鈍地微微晃著自己臂彎,臉上並沒有掛著任何的表情。
“……僅僅是無法看到明月……無法參透星辰……僅此而已……”萊爾夫人躺在偌大的床上,臉色蒼白但仍然流露出微笑,“無法用奇跡去看到的,就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到……無法用奇跡抵達的,就用自己的雙手、就用自己的雙腳去抵達……如此平穩地度過一生……我們對他的期望,僅此而已……”
綠色衣服的人歎了口氣:“夫人,你還是好好休息吧。你可是弗蘭尼斯最為強大的儀式賢者,無論是萊爾家還是整個弗蘭尼斯,都不能失去你。”
“……他真的是普通人嗎……”
佛勞洛斯懷抱著已經陷入沉睡、落於安穩的嬰兒,沉默了良久,隨後緩緩開口。
“是啊。”綠衣服的人玩弄著自己手裡的透明的晶石,色澤黯淡,看不出來一點晶石之狀,看不出任何特別,“幻石觸碰到他身上都沒有反應的。看來就是沒有繼承到父母各方的優秀血統啊。”
“……”
佛勞洛斯懷抱著嬰兒,走出了臥室。夫人似乎是知道他將要去那裡,於是便如此安心地望著佛勞洛斯的背影,躺了下來,繼續休息了。
他登上台階,穿過星空的長廊,來到了星穹頂下的裡觀星台。
“達內爾。”
跟過來的綠衣服的詫異的撓了撓頭。
“達內爾?誰是達內爾?”
“……星辰的光,它永遠銘刻於天穹。”
“什麽意思?”
“夜空為何美麗,或許是因繁星點綴;而又何謂繁星,那遙遠的點點,非以單一或其一便足以將夜空裝飾。”
“嗯?你又開始說一些不明不白的話了。我說啊,你如果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就好好休息吧。”
“那是數不勝數而近於無限的星辰。而誰人又非躋身其列的名不見經傳的星辰呢。自詡為名家後裔,而血統純正。但於這個世界上,自己也只是這地上繁星之一罷了。夜空並非但為一顆星辰而美。而每顆不起眼的星辰,皆可迸發可能性之光。”
佛勞洛斯指向天空中的星光,那落於天穹,將夜空照亮。那是繁星,那是群星,無人能數出天空中有多少星星,沒人能將其一一辨認。或許,也沒人去關心那單一的星辰。
但是,他們都發著光。無論是微小到無法看見,無論是偏遠到居於天穹的一角,他們都在天空上,都用自己的星光為這片天空增添了一份自己的色彩。
他們同,他們異,而他們都是群星。
“達內爾的身上存在著這樣的可能性。”佛勞洛斯將自己懷抱中的嬰兒托舉向天空,托舉向星光,“我相信如此。”
……
“我相信如此。”
披戴著黑色麻布袍的赤色頭髮的女性蹲在一個小男孩的身邊,手中拿著一根樹枝,在小男孩的面前比劃著。
“你能從上面看到什麽嗎?”
小男孩咬著自己的大拇指,
然後搖了搖頭。 “這樣啊……”穿戴黑色的女人歎了口氣,然後失望地垂下了腦袋,“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嗎?我和史黛拉的研究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吧……”
她又抬起了頭,眼中迸發出更為期待的熱火。
“達內爾,你要嘗試去夢想。”
“可是,夢不都是假的嗎?”
“?”
“我的叔叔告訴我的,不要去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幻想是假的,現實才是真的。”
“啊……不是假的!”黑色的女人搖了搖頭,“夢與幻想是真實存在的哦!不然為什麽我會擁有這樣的奇跡之力啊?”
黑色的女人拿著木棍,在空中比劃了兩圈,而在其上好像真的纏繞到什麽似的,一條一條虛幻卻又真實可感的紅色的線出現在木棍上,而那紅線又連到了男孩的身體上。
“但是我沒有奇跡之力,所以這樣的東西對我來說就是假的。”
達內爾咬著指甲。
“真是的,這孩子怎麽這麽頑固。我還以為我家那位就很重量級了。”黑色的女人撫著額頭,歎了口氣,“不是不是,這個是真的。我們就生活在幻想的世界之中。”
黑色女人若有所思地按摩著自己的額頭,隨後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好點子。
“對了,達內爾,你很喜歡聽故事對吧?”
達內爾點了點頭。黑色的女人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好像困擾不解的難題被解開了一般,心情也暢快了起來。
“那,這樣,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啊?這個故事可不是阿姨騙你,這個可是阿姨的親身經歷哦!”
達內爾的眼中也放出了光,似乎是聽到故事,自己也興奮了起來。
“傳說啊,在神明居住的海上,在迷霧包裹的神秘莫測的海域深處,存在著一個‘夢之島’……”
黑色的女人眉飛色舞地講了起來,而達內爾也聚精會神地聽著這樣的故事。
在現在來看,那樣的故事恐怕是沒有一點可信度的。且不說什麽冰冷的鋼鐵巨獸,光是以星辰相媲美的美麗與無數的財寶就知道那個故事的空想程度是怎樣的。
不過,達內爾還是如此興奮地拍起了手,並且如此喊道:“我要去‘夢之島’!”
“呃……”
這次反而是黑色女人十分不解。
“我想去‘夢之島’!”
達內爾又重複了一遍,眼中同樣是帶著些許童真的期盼。
“你覺得這個是真的?”
“嗯!故事都是真的!”
“為什麽啊!真是的,這孩子,完全搞不懂……算了算了。咳咳,你想要去‘夢之島’啊,真是巧啊,阿姨也十分想去哦。”
“咦?戴安娜阿姨,你不是說這是你的親身經歷嗎?”
“咳咳,這孩子,咳咳!是啊,這是我的任務——大概吧——就是把一個重要的東西帶到‘夢之島’。”
戴安娜撓著頭,隨後便是穿著白色衣袍的人站在他的身後,輕輕地拍了拍戴安娜的肩。
“戴安娜,你又在跟我家孩子說些什麽怪東西呢?”
“啊……”戴安娜驚了一驚,“史黛拉?你拿完要拿的東西了啊,沒事沒事,沒說什麽。就是跟他講了點故事。”
棕色長發的女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著手裡的書擺了擺。
“古代神遺留的筆記我先借過去了,感謝了。還有,麻煩你不要隨隨便便地就把那些說出來。”
隨後,史黛拉牽起了達內爾的手,達內爾這也才幻想中回過神來。
“不過,看來你的小試驗也達到了一定的成功啊,達內爾他確實開始夢想著什麽了。”史黛拉看著達內爾一臉憧憬的樣子,笑了笑,“好啦,達內爾,咱們要走了。跟戴安娜阿姨說再見。”
“嗯……啊,嗯!戴安娜阿姨再見!”
達內爾愣了一會兒神,隨後便向著戴安娜使勁地揮了揮手。戴安娜望著他們歸去的背影,也揮了揮手。
“再見……”
望著史黛拉消瘦的身影,戴安娜擔憂地皺著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