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騎士蓋德,是一個被稱為瘋子的男人。
倒不是說他是有多麽的英勇,多麽的無畏,而是就正如這個形容詞的表象一般,是完全失去了理智的騎士。
而聽說,他是在失去視力之後才如此瘋狂的。或許,只是因為失去視力的悲痛?又是在失去視力之後感知到了什麽?或者,是在失去視力之後“看”到了什麽。原因種種,他皆未曾提起。他可能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瘋了吧。
不過,因為第二輪月引起的夜月的狂躁,在至深夜中,眾人或許都是如此,但蓋德的瘋狂仍然不同於普通的狂躁。也便說,他的那份瘋狂完全不是第二輪月引起的。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透過眼睛,一定程度上也便能知曉一個人的內心。而獲得了心象視的木林更是能夠看到人們心中的願望那一類的想法。但是,倘若那雙眼睛是全黑而無光的呢?
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有完全的黑暗。這是木林看到蓋德眼睛後的第一感想。這雙眼睛與此前所見的地之災厄的眼睛還不一樣。地之災厄純粹是因為非生物的本源,因而其內心也不會夾雜任何人類的情感——莫拉放在一邊另提,至少災厄本體是如此的。而蓋德眼睛則是純粹的無光,內心完全被遮蔽,或者他本身便沒有內心。
虹彩之劍能夠從任何人體的地方出現,只要這個人存在著意識,存在著名為“內心”一般的東西,那麽這把虹彩之劍便可以自那其中顯現。
但是——木林從自己的左手中拔出了虹彩之劍,而這時的虹光在月光的照耀下甚至稍顯黯淡。
他的內心裡究竟為何物……
木林將劍擊在了蓋德的大刀上。他那份沉重而又莫名其妙堅毅的大劍完全不可動搖。
“鏘!”在沉重的撞擊聲下,木林持著劍後退了幾步。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蓋德舉起大劍,中心向前方墜去,而大劍也就此直接砸在了無人的地面上。
他砸歪了嗎……
就在木林如此想著的時候,蓋德卻接著大劍重心地前砸而將自己的身體甩到空中。並在空中順勢翻滾,那份力道又將墜在地上的大劍重新甩了起來。
“這麽瘦小的身體,居然!”威爾不禁驚歎,而內心也不禁懸了起來。“居然能夠揮動這樣的大劍嗎……怎麽做到的……”
這一擊跳劈直直地向著木林揮去;而木林則是向著右側翻滾,才勉強躲過這一擊跳劈。
大劍重重地砸在了石板路面上,而原本覆蓋在其上的石板也因為難以承受這一擊而化為的碎末,飄揚在空中。月光透過飄蕩在空中碎石屑,灑下了一層朦朧。
居民提著火把包圍上來,而其中的一個則向著木林揮舞了過去。
木林剛剛從地上爬起,無法離開恢復架勢,於是便隨手一揮,擊飛了那把火把。但是擊飛了一把,又有數把湊了上來。而蓋德則是津津有味地站在一旁,隨後猛然提著大劍向著斜上揮了過去。
而在人群的遮掩下,在無人注意到的視界扭曲處,維奧莉特從中突刺了出來,從蓋德的右側向著蓋德揮砍過去。
蓋德的鼻子微微抽動,卻左手一撐變了架勢,將大劍從他的頭頂上掠過,而其也便撐著劍猛然地向著右側踢了過去。
維奧莉特吃下了這一擊,但隨後她卻直接將劍擲了出去。那夜空般的劍如矛一般撕裂了時空,突破一切向著蓋德飛了過去。蓋德慌張地調整了身子,
將大劍擋在自己的身前。但是那把劍還是如它所表現的那樣,貫穿了一切。 劍從大劍之中貫穿過去,自然也貫穿了蓋德。而從中貫穿過後,劍又在扭曲之中回到了維奧莉特的手上。
蓋德吐出一口發黑的血液,捂著自己胸口的空洞。
“哦,噢噢噢噢噢噢噢噢!”他發著異樣興奮的驚歎,“真是緊張又刺激的狂歡啊!神的庇佑在強大的力量面前還是如此無力啊!”
而隨後,幾個紫色的虛形之劍從其身旁飛下,插在了蓋德的身上。
“呃啊啊啊!原來這邊還有這樣的力量嗎!我的軀體看來已經跟不上了啊。奇跡之力,真是強大!那麽,就這樣吧。”
蓋德從自己的腰際摸出了一把飛刀,向著卡莉的方向扔了過去。但當然沒有扔到,反而是讓在卡莉旁邊偷偷解救卡莉的達內爾嚇了一跳。
“啊,疼痛這種東西真是麻煩啊。有點讓我不好感受周圍的東西了。算了,就這樣吧。”
他猛然再次舉起了大劍,向著自己面向的人群橫向劈砍過去。而手無寸鐵的人群包括一些沒有注意到的士兵便如同枝葉雜草一般被輕易地切開,噴湧著了大量的鮮血。鮮血彌散在天空中,將月光染紅。而蓋德受了這樣在旁人眼中極為致命的傷害後,卻大笑著用著四肢奔跑了起來。其身形卻也如此消散在了月光之中,宛若融化一般。
蓋德逃走了。
看到如溪流一般流淌在地上的鮮血,居民的進攻欲這才降了下來。他們緩緩地撿起了地上殘破的斷肢或殘塊,舉向月光,似乎在歡呼著什麽。 但這也大概是夜月的狂躁致此的吧。
木林放下舉劍揮砍的手,歎了一口氣;而威爾則是將倒在地上的維奧莉特扶了起來。
木林走了過去,將虹彩之劍再次捏碎。碎成無數碎片的虹彩之劍散發著十色的虹光,治愈著每一個傷患。
“十分感謝!”卡莉跟著達內爾緩緩走了過來,她微微鞠躬向著木林他們表達著感謝,而看到伊泰露絲,她也驚喜地叫了出來。“伊泰露絲!”
伊泰露絲也是微微行了行屈身禮。
“這是你的母親所教的禮節,我如此奉還回去。然後我想詢問一下,你是否安好,而‘原始之月’又是否安好。”
卡莉聽到原始之月,似乎想到了什麽似的一時驚訝了一下,而隨後又低下了頭,似乎在自責。
而伊泰露絲看到她這幅樣子,也自然明白了原始之月的下落。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無妨,現在在蓋德手上倒也不是不可。只需要在他抵達教皇的夜與三月聖庭之前將原始之月再次拿回來就好了。”
“夜與三月聖庭是……”威爾問了問。
“是位於德萊蒙帝國的首都——德萊蒙德城的至高庭。算是教皇的宮殿吧。而教皇也便在那個地方。”伊泰露絲回答說。
木林環顧了一下四周仍然在靠近的居民,他們高舉起的火把與直勾勾的眼神完全表明了他們的敵意。
“我覺得,還是先找個地方去躲藏一下比較好。因為我們快要被他們包圍了。”
他看著緩緩接近過來的人群,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