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著黃銅甲的幾個士兵扛著一棵嶄新的巨大木柱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廣場正中央。隨後,他們便開始擺弄,準備將柱子佇立起來。
蓋德看著忙前忙後的幾個士兵,抬頭看了看天空。明月正在向著天空的頂端緩緩地移動著,群星更加耀眼,而夜也更加的澄澈。透過那層薄薄的天幕,仿佛便能看到天空更深的內層一般,就能看到天空之外的世界一般,無比的晶瑩,無比的剔透。
但也是當然,他是看不到天空的,也就無法欣賞的星辰雕飾夜空的美麗。他的眼裡是沒有星辰存在的黑暗,是無人知曉的黑暗。至於抬頭,他此前也對問過的人說過,只是此前還未喪失視力時的習慣罷了。
“真黑啊,雖然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黑罷了。”他無法欣賞這個地區的夜空,這也正如他以前尚未失去視力時的時候一樣。他不會覺得夜空有多美,也不會覺得月亮或是星星有多麽好看,他只是覺得黑而已,這就和現在一樣。
只不過他仍然會時不時地看向天空,以確認時間——這個習慣仍然保留到現在。
“處死!月之魔女!”民眾的呼聲越來越高昂。而蓋德也無法忍受如此嘈雜的人潮。
他向著士兵那邊吼道。
“喂!你們好了嗎!”
“好了好了!大人,已經準備好了。”士兵們慌手慌腳地將麻繩一捆,將卡莉綁在了火刑柱上,立在了高大的木質平台中間。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發出了勞累的歎息聲,持著巨劍立在一旁。看向居民,他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各位居民啊,奪走‘原始之月’的惡首就在這裡;讓‘第三輪月’月破碎的凶手就在這裡。打亂了神與人共同設立的永恆秩序,破壞了夜晚寧靜的永久和平,惡行既定,就此治罪。就由獲得黑暗神庇護的教宗騎士——我,來用月光照耀的神聖的火焰將這個惡魔永久地驅逐出去!”
他如此說道,並沒有包含任何情感,也沒有夾雜著任何的情緒。似乎只是履行職責一般將這樣的固定詞念了出來而已。
“處死!處死!”
“審判!審判!”
他從一個走近的士兵手中接過火把,伴隨著居民的歡呼聲緩緩地走上了火刑台。
“神啊,請為她降下懲罰。”
他面無表情地念出了這句話,便持著火把向火刑柱伸了過去。
“不……”
卡莉噙著眼淚,在這一刻他的心裡自然也泛起了對死亡和痛苦的恐懼。
不過,也正在火把將要觸碰到乾柴上的那一刻,蓋德的鼻子微微抽動。隨後便猛地轉了半身,將巨劍甩了出去;巨劍的甩動將木柴堆與火刑柱也完全砸碎,卡莉帶著柱子的殘骸倒在了破裂的平台上。
蓋德似乎完全沒有在意聚集的人群,飛出去的巨劍貫穿切裂了數個嘶吼著的居民,重重地砸入了地面,廣場的石板路面也被砸出了巨大的裂痕。
碎石飛濺,塵土激蕩,而蓋德持著火把深蹲便是一個大跳跳到了巨劍的旁邊,右手再度握上了巨劍的劍柄。
“不熟悉的氣味啊。看來是有一些同流合汙的小老鼠混了進來……”火把的光芒打在了蓋德消瘦的臉上,混同著月光,將肆意扭曲的蓋德臉上的笑完全勾勒出來,“我很高興啊,老鼠的朋友老鼠們。”
塵土散去,被衝擊震倒在一旁的木林幾人出現在了那灰色的幕後。
“這家夥是……”威爾被站起身的木林他們扶了起來,
向著後面後撤了幾步,隨後向著同樣撤到後面的伊泰露絲問道。 “教宗騎士蓋德,他是一個比較特殊的教宗騎士。他看不見東西,卻成為了類似於隊長一般的教宗騎士;而他那全黑的眼球,也在其他人口中成為了‘黑暗天的烙印’一般的存在。而原因,據說,是他獲得了黑暗神的庇佑。”
“烙印還有庇佑嗎……那具體是什麽?”
“我也並不清楚。不過我只知道,他並非只有‘盲目’那般簡單。”
“特殊的教宗騎士?”
木林也在聽著威爾與伊泰露絲的對話,同時他也看向眼前這個再次執起巨劍的騎士——除了他那確實是全黑而無光的眼球外,沒有看出來一點特殊之處。他的甲似乎只是常見的鋼盔,而手中的大劍也只是生著鏽似乎很久未打磨過的鐵質巨劍。
不過,他並未就此放松警惕,畢竟一個盲人不會這麽精準且大力地將巨劍投擲到他們眼前。
如果不是那幾個倒霉的居民擋著的話,恐怕他們已經被貫穿了吧。他看著那沾染鮮血的巨劍,心有余悸地想著。
月佔據了天空的製高點,懸在那裡,如神明的眼睛一般俯視著人世間的萬事萬物,那份更加潔白而澄澈的光芒自明輪綻放,順著天空的星辰,將整片天空覆蓋,並為之灑下一片雪白的薄紗。
月光的塵輝灑在了這個城市的眾人身上。
“至深夜了……”伊泰露絲看著一時寧靜的居民與騎士,喃喃道,“月夜的狂躁,要出現了。”
“月夜的狂躁?”
威爾疑惑地看了看伊泰露絲,但伊泰露絲並未給出繼續的解釋, 他也便搖了搖頭謹慎地觀察著周圍的居民。
“呵。”蓋德輕聲笑了笑,隨後便更加狂放地將自己的笑聲釋放了出來,“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已經到了嗎。人啊,要一起戰鬥,一起廝殺嗎!”
他將大劍高舉向天空,似乎在讚美著這輪明月一般,呼喚著其周身的居民的戰鬥的意志。
而其周身的人也響應了他。
居民舉起了火把,舉起了一切能夠拿起來作為武器的東西。
隨後,他們便將這些東西向著身旁人的腦袋上揮了過去。
木林他們目瞪口呆。
而蓋德卻毫不掩飾自己心滿意足的喜悅,他拍著手放聲大笑了起來。
“這才是嘛,這才是狂月的慶典啊。”
“你便是魔女吧!”“惡魔!”“背叛神明的異端,處死!”“一定是你這家夥乾的!”
居民喊著這樣的話,向著身旁不熟識的人揮舞著他們認為的武器;向著他們認為的邪惡的家夥,施展著自以為是的正義。
這便是月夜的狂躁,人內心深處的那份對他人不滿、對他人厭惡、對他人仇恨的狂躁完全的喚醒,將人類返還回社會還未形成之前的獸性的時期。
“因為第一輪月缺失、第三輪月破損而由第二輪月引起的非正確回歸。正因如此,才更需要‘原始之月’回歸天空。”伊泰露絲看著眾人相互殘殺的慘劇,閉上了眼睛,“這也是月引發的人類命運的必然。”
蓋德再次將無光的眼瞳投向木林他們。
“要來參加慶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