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他想當契約者?”
“哼,總算像點樣子了。”最強煉金術師淡淡地一笑,然後用食指彈了一下信一的腦門,“不過,不止是成為契約者這麽簡單。雷蒙德想要當的是前無古人,恐怕也後無來者的契約者——異型契約者。”
不顧額頭上的疼痛,信一連忙追問道:“什麽是異型契約者?”
“簡單來說,就是不以人類精神系統中的偶像崇拜為信仰,而是以自我為信仰來源的契約者——利用這股信仰達成自我與自我之間的異型契約。說得再直白點,雷蒙德想做的就是讓他的存在本身神格化。老實說……這種締結契約的構想本姑娘也是聞所未聞。啊,順帶一提,‘異型契約’只是本姑娘隨便起的名字,別太當真……”
“難以置信……”
“他之所有沒有殺死被逆蝶寄生的魔導師,是為了利用將這些人的精神力——將其轉換成對他的信仰之力,從而實現存在本身的神格化過程。”
“這也太誇張了!凡人想要成為神……想想也不可能啊!”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只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歸根結底,所謂神明、所謂偶像崇拜,不就是匯聚了信仰之力的某個符號而已嗎?理論上來說,當一個人身上匯聚著超乎常人理解范圍的信仰之力,那麽他和神明之間的差距幾乎變成了零。”
“可是我根本就沒有聽說過有哪種手段可以將精神力轉化為信仰之力。做得到這點的恐怕只有契約者吧?啊——!”
本想華麗地反擊,
卻不料被自己的言論堵住了嗓子眼。
由裡子小姐露骨地譏笑道:“現在應該明白那個金毛丫頭的作用了吧?不只是暗示魔法的放大器,同時也是信仰力的轉換裝置。”
不知為何,她對愛麗莎向來沒有好感。
這個先暫且不論。
“可是……”
“‘為什麽選擇愛麗莎而不是她父親?作為契約者,雷吉亞會長的能力應該更加成熟才對。何況,他不是一樣把雷吉亞會長弄暈了嘛?’”
由裡子小姐不懷好意地又來了一段模仿秀。
茫然的神態和懵懂的口氣活靈活現地體現出了信一的——無知。
雖然很不甘心,但這的確是信一想問的。
他隻好默不作聲地等待由裡子回答。
“答案很簡單。所謂恨之入骨者,須將其百般利用後,方肯罷休。小哥說的仇恨沒錯,只是找錯了仇恨的對象。雷蒙德恨的人不是什麽全國魔導師,也不是什麽雷吉亞,而是她——愛麗莎·林萊。”
“什麽?我可沒從沒聽說愛麗莎對雷蒙德做了什麽過分的事。”
“有哦,就在兩個月前。”
“那麽近?”
“小哥自己想想,兩個月前在愛麗莎身上發生了變化?”
“就算你讓我想想,兩個月前我和那家夥還沒有多少交集……”
信一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可是由裡子小姐卻沒有退讓的跡象,眼神仿佛在說“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嗎”——讓他覺得很不甘心。就在這時,靈光乍現般地,班上那段時間的風言風語在他耳畔回響。
聽說過隔壁班的班長嗎?就是那個愛麗莎·林萊!最近這兩天她可是全校乃至全國的焦點哦。據說她和她老爸一樣——
“成為了契約者……愛麗莎在兩個月前成為了契約者。”
“正是。這麽一來,雷蒙德時隔三年突然行動的理由也一清二楚了吧?”
“……”
倘若生來即遭神明遺棄,
那何不取而代之,讓眾神飽嘗凡人的怒火——雷蒙德這麽說過。 “原來他是在為自己成為不了契約者感到憤怒……”
那樣一個優秀的他。
那樣一個才華出眾的他。
卻遲遲得不到契約系統的選擇。
“既然小哥找到了眉目,那麽本姑娘也就不再多嘴了。”
由裡子轉過身,順勢壓低重心,雙手握到車把上——看樣子總算是準備專心開車了。而心不在焉的人則成了信一。
“由裡子小姐,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差不多就在著手調查的第三天。”
“隻用了三天?那你怎麽不早點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啊?”
“老實說,本姑娘對雷蒙德的計劃挺感興趣的。”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信一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希望還是那副慵懶的樣子——就好了。
“怎麽會……感興趣?”
“小哥,你長點記性行嗎?都說了三十七遍了:本姑娘隻對自己有興趣的東西感興趣。”
“不過再怎麽說,七天不露面也太誇張了。”
“你小子是想指責本姑娘沒有盡力嗎?都說了,本姑娘對他的計劃感興趣,因此不想親自動手。況且,那四天裡本姑娘也沒有摸魚偷懶。你忘了是誰把你們從結界魔法力救出來的?你忘了是誰把這輛DYNA改造成了汽油發動?你忘了是誰替你們準備了雙份的黃金蜂蜜酒——知道那玩意兒有多貴嗎?”
面對由裡子突如其來地連珠炮似的反問,盡管只看到背影,信一也覺得夠恐怖了。
他點頭如搗蒜般地連連稱道:“是是是,我失言了,我失言了……”
“不過嘛,”最強煉金術師又突然語鋒一轉,說:““這場對決倒也沒有辜負本姑娘的期望。從結果上而言,小哥你可是殺掉了未來的一個神明哦。 ”
“有那麽危言聳聽的嗎?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早就是英雄了吧!”
“嘖嘖,用一個神明的隕落換來了自己逐漸壯大的后宮團。”由裡子使壞般地用後肘頂住信一胸口蹭來蹭去,還換上了她的另一種標志性語氣——色迷迷地說道:“這位小哥,看不出來還真有兩把泡妞刷子呢!暮憐妹妹、舞迷妹妹、金毛丫頭加上本姑娘,短短一個半月,你就從孑然一身的落魄少年搖身一變成了酒池肉林的霸主啦!”
“這種莫名其妙的霸主誰要當!不管發生什麽,我都要當紳士!”
信一聲嘶力竭地強調著。
也就在這時,
周圍變得喧鬧了起來。
後知後覺地,
信一抬頭看到了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還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商業街也就在他眼前。
後輪傳來一陣刺耳的刹車聲。
鋼圈逐漸停止滾動。
“下車吧。”
“啊,嗯……”
“既然本姑娘的好妹妹們今天都在,難得團聚的我們一夥人也該過得熱熱鬧鬧的才行。對了,不如讓小哥決定中飯吃什麽吧?”
“咦?可以嗎?”
“嗯,本姑娘允許了。”
這時,
斜跨下DYNA的信一,
露出了迄今為止最為詭譎的笑臉。
“問我要吃什麽?你太不懂我了,由裡子小姐。就算給我一萬個重新悔過的機會,我也只會給你一個答案。”
然後他大聲喊出了三個字——
關東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