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妙彤起舞之時,沈煉目光之中再無他物,直到常暘連喚了好幾聲,方才回過神來。
沈煉拿起桌上的酒杯放在嘴邊,余光還是下意識的看向正在翩翩起舞的周妙彤。
“沈兄既然喜歡她,何不將其帶走?身為錦衣衛,從教坊司贖人,應該不是難事。”
沈煉苦笑了一聲,說道。
“她不願離開這裡。”
常暘搖了搖頭,對此卻是不同的看法。
“身處淤泥之中,想要一直保持清白,恐怕很難。”
看了一眼周妙彤,再看了一眼沈煉,常暘意有所指的說道。
“妙彤姑娘不是不願意,只是希望帶她離開這裡的,是其他人吧。”
沈煉舉杯,然後飲下,酒入喉,化作陣陣苦意,侵透心脾。
“什麽都瞞不過常兄。”
常暘也將杯裡的酒飲下,然後雙指撚杯,凌空搖晃。
“那麽沈兄知道為何妙彤姑娘對你如此抗拒嗎?”
沈煉聞弦知其意,將一封早已經準備好的折書遞給常暘,然後滿眼期待的看著他。
“這是你要的消息,還請常兄明言。”
常暘接過折書,一邊翻閱,一邊說道。
“沈兄可記得自己曾經抄了一家姓周的滿門?”
“周?妙彤。”
常暘說周家的時候,沈煉原先還有一些疑惑,自己身為錦衣衛,抄家的事已經多的數不過來了,哪裡記得什麽時候抄過一個姓周的人家。
但當想起周妙彤的姓氏之時,卻是面色一變,終於理解了自己對她那麽好,周妙彤卻總是對自己這樣的疏遠,甚至有敵意的原因。
余光撇到沈煉神色變化,已將折書粗略翻了一遍的常暘抬起頭。
“看來沈兄想起什麽了,怎麽樣,情仇糾纏,沈兄準備如何抉擇呢?”
沈煉苦笑了一聲。
“我也是奉命行事,怎麽會想到妙彤……”
“誒,沈兄,你和我解釋這個有什麽用呢,我又不是你的妙彤姑娘。”
聽到這消息,此時的沈煉有些亂了方寸。
但終究是錦衣衛出身,見慣了風浪,經過常暘一番調侃,已恢復了冷靜。
“我知道常兄不是凡人,我和妙彤的因緣如何排解,還請常兄直說。只要沈煉能夠做到的,必定全力以赴。”
常暘搖了搖頭,歎道。
“命運,總是充滿了不確定性,又有誰能夠理清呢。”
沈煉猶豫了一下,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本古樸的書籍,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整理了一下周邊的褶皺,然後雙手一推,將書籍推到常暘面前。
“我知道你喜歡收集武功,這是我們錦衣衛內傳,想必不會令你失望。”
沈煉並未遮掩,常暘一眼就看到了書籍封面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
玄元經。
常暘神色一動,卻是想起了此為何物。
這是錦衣衛秘傳,即使在錦衣衛內部,若非來歷清白,再有一身功績,亦不得輕易傳授。
若被發現私自相授,將受錦衣衛追殺,不死不休。
沈煉雖然是總旗,但常暘聽說過他曾經因事觸怒過天子,甚至因此入獄。
若非後來在獄中偶然結識了北鎮撫司指揮使袁笑之的獨子袁小棠,再加上其世代皆是錦衣衛出生,家裡還有先皇禦賜繡春刀。
經由救駕有功的袁小棠說情,才僅僅只是囚禁了三個月,就重新當了總旗,準許他戴罪立功。
可惜冷面金刀佛袁笑之失蹤,袁家樹倒猴孫散。
沈煉失去了這位靠山,雖然還有兩位兄弟幫襯,卻也淪為了錦衣衛的邊緣人物。
常暘卻未想到以沈煉如今的處境,為了周妙彤,竟敢拿出“玄元經”,與自己交易。
要知道若是被錦衣衛知道了這件事,不僅常暘要被追殺,即使沈煉有些背景來歷,恐怕也落不得好。
不過看沈煉堅定的神色,恐怕是已經拿定主意了。
常暘伸出手,準備將“玄元經”拿起來仔細看一下,卻見沈煉一巴掌按在書上,然後就定定的看著他。
“常兄,這局何解?”
常暘收回手,皺著眉頭仔細的回想。
記得原來的劇情中,是沈煉舍身護周妙彤,周妙彤才答應跟他走的。
而在此之前,周妙彤心系嚴家公子,即使沈煉對她百般好,也換不回一個笑臉。
若非沈煉舍命相救,再加上嚴家公子身死詔獄,周妙彤情緒劇烈波動,有破家滅門之仇橫亙在兩人中間,沈煉半分機會也沒有。
想起白天在酒樓裡聽到的消息,常暘神色一動,問道。
“聽聞數月前,錦衣衛殺了魏忠賢?”
聽到這話,沈煉眼神不由得一變,下意識的抓住了身邊的繡春刀。
片刻之後,才熄滅了心中的殺意,點了點頭,承認道。
“不錯,朝廷下令絞殺魏黨,我們和神機營一起合作,最近才將其剿滅。”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諸朝並立,局勢複雜,大明內憂外患,江湖、朝堂之上,大明仍是需要依仗東西兩廠,因此閹黨領頭人物之一的魏忠賢雖然倒台,東西兩廠仍然是勢力龐大,令大明江湖聞風喪膽。
因此沈煉對於閹黨,話語中也多有忌憚,而且殺魏忠賢的事,沈煉手腳也不乾淨。
常暘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沈煉,沒有戳破他的秘密,而是提醒道。
“魏忠賢雖死,魏黨卻未盡滅,想必沈兄你應該知道‘九千歲’這個名號在朝廷、江湖中的威力。”
“若想報得美人歸,沈兄可要多加注意了,尤其是朝廷。”
聽到這,再聯想起最近朝廷與錦衣衛的連番動作,沈煉若有所思。
看到沈煉明悟了過來,常暘又扔出一個重磅消息,繼續說道。
“沈兄可知道妙彤姑娘已心有所屬。”
“什麽?”
一聲驚叫,惹得正在跳舞彈琴的兩女側目。
沈煉見狀,歉意的一笑,然後壓低聲音詢問道。
“你說的可是真的?”
“若非你對妙彤姑娘太過重視,不願意動用錦衣衛的渠道,這事只要你隨便去打聽打聽,也能輕易知道。”
“啊這。”
沈煉看了一眼周妙彤,一時有些迷茫,猶豫自己是不是該繼續了。
“沈兄。”
常暘喚了一聲,沈煉回過神來,定定的看著他。
“常兄,想必你還有其他要說的。”
常暘笑了一聲,輕搖折扇,說道。
“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據我所知,那妙彤姑娘心系的嚴家公子的父親,乃是當朝禦史。而那嚴家公子身為官二代,雖然在妙彤姑娘面前表現得人模狗樣的,但據我知曉,他平日裡舞刀弄槍,好勇鬥狠,私定終生的,也不止妙彤姑娘一人。再加上其父身為禦史,不停上諫,想要皇上整治東西兩廠與東林黨,已犯眾怒。”
“沈兄身為錦衣衛,恐怕馬上要忙起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