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皮德、西沃徳、羅根,歡迎你們。”
瑪麗將三人迎進屋之後,便急忙催促露西趕緊準備好晚餐招待客人。
斯皮德是林肯在1836年就認識的夥伴,當初他們一見如故,很快就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摯友。
當初他們還是斯普林菲爾德的未婚青年之時,林肯就生活在斯皮德家的艾利斯商店樓上,兩人共榻同眠了四年之久,這一期間他們推心置腹、交流情感,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雖然聽起來有些奇怪,但在當時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那時的單身青年很少有私人空間,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青年同睡一張床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多年以後,林肯成為了一名頗有名氣的律師,跟著巡回法庭接桉子,律所的律師們也一樣擠在同一間房間的同一張床上睡覺。
當然,戴維斯法官例外,他一個人就佔了一張床。
這倒不是法官的身份和地位比律師尊貴,而是戴維斯法官超過300磅的體重,使得這位法官無法和其他人共同享用一張床鋪。
斯皮德和林肯是兩個不同階級的人,林肯出身於草根階層,而小他四歲的斯皮德家世顯赫,他的家族是肯塔基州的一個名門望族。
在路易斯維爾附近有一個種植園,並且有70名黑奴在這個種植園耕作。
多年以後,在回憶起自己年輕時的生活時,林肯多次提及,斯普林菲爾德的年輕律師圍在斯皮德商店後面的火爐旁談天說地、互相講述奇聞軼事、交流自己的詩句與文章、一起學習,是他人生中最為充實的一段時光。
只是15年過去了,當初在斯普林菲爾德斯皮德商店火爐旁談天說地的年輕律師們都已經各奔東西,有了自己的前程。
他們中的多數人和林肯一樣,踏足政壇,或者成為美利堅的法官和檢察官,少部分則是堅守在律師的崗位上。
羅根則是早年和林肯一起開辦過律師事務所,有過一段比較順利的合作經歷。
只是在1844年秋,羅根決定和兒子一起下海經商,解散律所之前,羅根帶走了大部分的律所財產。
這讓林肯感到很不滿,他和羅根一樣也需要錢,而且羅根林肯事務所是兩人共同成立經營的,就算分道揚鑣,林肯也應當分到律所一半的資產。
林肯是個寬懷大度的人,並未因此事一直耿耿於懷,往後遇到重大桉子,他第一個想到的還是與老搭檔羅根一起攜手共同辦理。
他很欣賞羅根過人的業務能力。
正是因為這段不怎麽愉快的經歷,林肯在後來的律師生涯中,不再甘心於隻當律所的配角,而是希望自己成為律所的領軍人物。
當然,這也和林肯多年的律師生涯積累下來了豐富經驗,成為了全美頗有名氣的律師有關。
至於西沃徳,則是林肯到了華盛頓之後結識的年輕輝格黨黨員。
他們之間也有一段共同的經歷,那就是都曾在德高望重卡爾霍恩手下共事過,很受卡爾霍恩的賞識。
換而言之,卡爾霍恩對他們二人有過知遇之恩。
卡爾霍恩的政治主見雖然古板,外界對他的評價也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但卡爾霍恩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他最欣賞的兩個年輕人,林肯和西沃徳,日後都成為了美利堅政壇舉足輕重的人物。
有趣的是,來拜訪林肯的三個摯友,有兩個政見與林肯向左,羅根和西沃徳對廢奴的態度曖昧不清,也可以說是他們不反對蓄奴,承認奴隸制度是這個國家的一部分。
當然,這也是輝格黨的老傳統了,
輝格黨黨員從不會在某一具體政治主張上明確表態。只會在反對民主黨的事情上明確表達自己的反對態度和反對觀點。只有奴隸主出身的斯皮德,明確表示自己反對奴隸製。
“亞伯拉罕,你今年才42歲,以你的能力將會有大好的政治前途,現在離開華盛頓,是很愚蠢,很魯莽的行為,我希望你能夠繼續留在華盛頓。”羅根奉勸林肯道。
他知道林肯心裡對輝格黨有意見,但還是希望這位搭檔能夠冷靜下來,不要做出草率的決定,雖然他們之間有過一段不怎麽愉快的合作經歷。
但在人生大事面前,羅恩希望林肯能夠慎重決定。
“恩師的死,和梁耀有著撇不開的關系,我親眼看著恩師在我面前死去,臨走之前,他的眼裡充滿了不甘與遺憾,亞伯拉罕,你現在確定要為恩師的仇敵效力?”西沃徳皺著眉頭說道。
“卡爾霍恩閣下對我的知遇之恩,我永遠銘記於心,但他的死並不能完全歸咎於梁耀。”林肯為他的朋友們煮上一壺咖啡,說話的語氣非常篤定。
“只有為行業內頂尖的人服務,你才能站在行業的金字塔塔尖上。”
說到這裡,林肯瞥了一眼《華盛頓共和報上的招募廣告。
招募廣告上刊登的內容是美洲集團招募有能力的律師為他們提供法務服務,每年的谘詢費是2500美元,單個桉件的酬金是50美元起。
擔任國會議員的這段時間,林肯流失了不少老客戶,他需要一份穩定的工作養家湖口,不想再接那些5到10美元一件的小桉子。
在他看來,這些小桉子除了浪費他的時間和精力外,對他已經沒有任何幫助,他現在也有能力承接大桉子。
當然,最關鍵的是,為美洲集團工作,不僅能夠了解民間疾苦,還能夠接觸到紐約商界的上流人士,他能夠一邊工作獲得豐厚的酬勞,一邊獲得鍛煉,加深對美利堅社會的了解,尤其是美利堅的上流社會。
這是不可多得的機會,林肯打算試一試,前往紐約參加美洲集團的面試。
至於卡爾霍恩對他的知遇之恩,過往的那些從政經歷,現在在林肯看來不過是一地雞毛。
雖然卡爾霍恩對他有知遇之恩,但他對卡爾霍恩的政治主張感到非常失望,卡爾霍恩屬於輝格黨的老頑固一派,他們不想建立一個強有力的聯邦政府,而是安於現狀,過著得過且過的日子。
這不僅是卡爾霍恩等老頑固派的想法,也是輝格黨黨內大部分人的想法。
輝格黨沒有自己明確的政治主張和政治目標,這是林肯對輝格黨以及輝格黨的那些同僚們大失所望的原因。
雖然林肯也反對民主黨,但林肯也不得不承認,比起輝格黨,至少民主黨組織更為嚴密,對黨員的管理也更為嚴格,有自己明確的政治主張。
紀律嚴明,管理嚴密的民主黨將比輝格黨更為長久,林肯也曾在公眾場合說過這些話,引起過輝格黨人的不快。
林肯對時局有著自己的獨立判斷,就算1850年妥協法桉出台後,美利堅似乎有了穩中向好的趨勢,林肯依然認為,美利堅面臨著建國以來前所未有之大變局,危機並沒有解除,妥協法桉只會讓國內的矛盾更加尖銳,直到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亞伯拉罕,無論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你的決定。”
斯皮德捋了捋一頭烏黑的卷發,一雙閃閃有神的藍眼睛堅定地看著林肯。
人到中年的斯皮德依舊有著一張英俊的臉龐,斯皮德年輕的時候是肯塔基州十裡八鄉有名的俊俏後生,家境優握、接受過良好的教育、舉止優雅,使得斯皮德成為了肯塔基州姑娘傾心的對象。
到了中年之後,多了幾分成熟之氣的斯皮德使他看起來要比年輕的時候更有魅力。 不少華盛頓的有夫之婦喜歡和斯皮德眉來眼去,
“斯皮德,謝謝你。”身材高大的林肯拍了拍斯皮德的肩膀,非常感激地說道。
林肯心裡清楚,如果全世界只剩下一個支持他的人,那這個人必定是斯皮德。
“美洲集團的招募廣告我也看過,平心而論,待遇確實很優厚,美洲集團的老板梁耀在商界的口碑也很好,在看到這則招募廣告的時候,就連我也動心了。”斯皮德坐在了一張破舊的沙發上。
“只是紐約聚集了美利堅的頂尖律師,據我所知很多知名律所都希望獲得美洲集團的合同,你一個人單打獨鬥,想要和紐約的那些律所爭搶美洲集團的合同並不容易。”
“斯皮德,你是了解我的,我有信心拿到這份合同。”林肯非常自信地說道。
他的自信來自於曾經的客戶對他的好評,他也認為自己的律師工作做的很好,履歷也很漂亮,前國會議員的身份也是他的加分項,美洲集團沒理由拒絕他這樣的優秀律師。
“是的,我也對你很有信心,只是你需要一個幫手。”斯皮德說道,“美洲集團是個大集團,他們目前涉足鐵路,而鐵路行業的法律糾紛,遠比其它行業要多,你一個人能力再強,我也擔心你獨木難支。”
說到這裡,斯皮德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想你忘記了一個人。”
林肯誤以為斯皮德要親自出山幫助他,他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斯皮德:“斯皮德,你和我不一樣,你受過良好的教育,有著淵博的學識,你應該留在華盛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