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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師孔仲尼》第106章 為臣之道
一秒記住【新】 ,! 孔子一襲話說完,子貢又開口發問道:“夫子,我有疑惑。”
 孔子笑道:“那就說出來吧。”
 子貢微微挺身,恭謹問道:“您方才說治理國家,要選賢任能、辨別忠奸、節省財用,但僅僅做的這些,恐怕還不足以使國家運轉得當吧?
 管夷吾生活奢靡,這算不上節省,但他依舊能夠輔佐桓公稱霸。
 晉文公流亡國外時,沒有食物即將餓死,介子推偷偷割下大腿上的肉讓文公充饑。
 然而文公回國繼位後,在流亡時追隨他的狐偃、趙衰、賈佗、先軫、魏犨都得到了封賞,唯獨介子推沒有得到賞賜。
 介子推辭讓封賞隱居山中,文公想要逼他下山,就在山中縱火,結果反而把介子推燒死。
 文公這種做法,稱不上是辨識忠奸,但卻依然能夠號令諸侯。
 秦穆公下葬時,命令秦國的賢臣多達百人隨同殉葬,這說不上是尊重賢能,然而他卻依然能開辟疆土,東破強晉,西霸戎夷。
 究其原因,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孔子聞言,笑著回道:“賜啊!你這是沒有弄懂為政的根本之道啊!
 國家的政事,怎麽只能看到其中的一面,而不看另一面呢?
 管夷吾擁有經世之才,所以他雖然生前雖然生活奢靡,但卻使得齊國富足、稱霸諸夏。
 但也正是因為他的生活奢靡,所以為齊國種下了奢靡之風盛行的禍亂根源,使得桓公無法分辨忠奸。
 自從他逝世之後,豎刁、易牙、開方、常之巫等小人先後得到桓公的重用。
 豎刁閹割自己來博取桓公的信任。
 易牙烹殺自己的孩子做成肉羹取悅桓公。
 開方作為衛國的公子,拋棄父親衛懿公和蒙難的祖國來侍奉桓公。
 常之巫以巫蠱之術恫嚇、誘導桓公。
 這些人結為朋黨、互相勾結、蒙蔽君上、禍害百姓。
 使得桓公病亡於宮闈之內無人過問,屍體放在床上六十七天,發臭發爛,軀乾上爬滿了屍蟲,無人為他收斂。
 齊國也因此陷入內亂,五位公子互相討伐,使得桓公和管仲留下的霸業不再,齊國再也無法恢復往日的威勢。
 而晉文公不辨忠奸,使得介子推被燒死在綿山之上。
 晉國的百姓都哀歎介子推的命運,於是就約定在介子推死去的這天不生火做飯,寒食節由此而來。
 而晉國的公卿大夫也因為介子推的死心有戚戚,再不敢以介子推這樣的忠誠之士為楷模去教育子弟。
 於是介子推死後,晉國的朝堂之上,秉忠行事的人越來越少,而以邪妄之言蒙蔽君主的人越來越多。
 晉國公室的衰微,正是從文公開始的啊!
 至於秦穆公,他能夠稱霸西戎,兼並十二個國家,開辟千裡土地,正是因為重用賢臣啊!
 他聽從公子縶的建議,以五張黑羊皮換取百裡奚,百裡奚又向他舉薦了蹇叔。
 西戎王的使者由余前來拜訪秦國,穆公以禮相待,所以又得到了由余的輔佐。
 秦穆公聽取他們的建議,向東擊敗了晉國,向西征服了西戎。
 然而他死後,卻用這些良臣殉葬,所以秦國的力量也自此衰落。
 所以說,治理國家選賢任能、辨別忠奸、節省財用又有什麽過錯呢?”
 孔子這段話說完,學生們正在思索著話語中的道理呢,宰予又突然站了出來。
 “夫子,齊桓公、晉文公、秦穆公治理國家的方法都各有各的缺點,那麽有沒有值得效法的完美對象呢?”
 孔子聽了,捋著胡須道:“完美的對象大概只有堯舜這樣的聖人吧?”
 宰予聽了皺眉道:“可堯舜的時代過於久遠,他們施政的方針已經無法考證,有沒有近一些的呢?”
 孔子聞言,笑著說道:“如果近一些的,大概只有鄭國的子產能夠稍稍接近他們了吧。”
 “那麽子產執政的方法又是怎麽樣的呢?”
 孔子開口道:“子產執政,在於寬猛。
 政策寬厚,民眾就會怠慢,怠慢就要用剛猛的政策來糾正。
 而政策剛猛,民眾就遭到傷害,傷害過度就要用寬厚的政策來撫慰他們。
 《詩》中說: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
 這說的就是用寬厚的政策,來讓民眾太平康樂。
 《詩》中說:不競不絿,不剛不柔,布政優優,百祿是遒。
 這說的就是當寬猛互相調和後,民眾安居樂業的盛世景象啊!”
 聽到這裡,巫馬施又站出來問道:“可是,夫子,您不是常常教導我們要堅守‘仁’道嗎?
 既然堅守‘仁’道,又怎麽能對民眾用苛政呢?”
 孔子搖頭道:“施啊!你這是誤解了我的意思啊!猛政與苛政並不是一回事啊!
 子產用律法作為猛政,威懾民眾當中的奸邪之徒。
 用仁愛作為寬政,撫慰民眾當中的良善之人。
 如果一味的使用猛政,只會是良善的百姓受到傷害。
 如果一味的使用寬政,又會讓那些奸惡之輩逃脫懲罰。
 子產去世前,曾將鄭國的下任執政卿子太叔叫他床前,給他講述了為政寬猛相濟的道理。
 然而在子產死後,子太叔卻不忍心懲戒百姓,只是一味地縱容他們的行為。
 結果沒幾年的時間,鄭國境內盜賊橫行,這些人聚攏在萑苻之澤,為禍國家殘害百姓。
 子太叔只能調遣軍隊去討伐他們,把這些盜賊盡數處決。
 如果子太叔按照子產的教誨去處理政事,原本只需要處死幾個首惡之徒,就能將國內的不正風氣逆轉。
 何至於要等到他們聚眾成災的時候,才派出軍隊討伐呢?
 子太叔用寬政的初衷,是出於仁愛之心,想要愛惜百姓。
 然而他得到的結果,卻是因為使用寬政,反而殺戮了更多的民眾,造成了最大的不仁。
 有子太叔的教訓在前,為政者又怎麽能拋棄子產的良言, 去一味的采用寬政治理國家呢?”
 說到這裡,孔子心中感慨叢生,聯想到子產的病故,又忍不住落下眼淚。
 他抬起袖子擦拭著眼角的淚水,歎息道:“子產去世時,鄭國的百姓無不在街上嚎啕痛哭。
 男子解下玉佩,婦女摘下耳飾,老人哭泣的就像是孩子那樣無助。
 他們說:子產離我們而去了,從今往後,我們還能依靠誰啊?
 鄭國的民眾哭泣了足足有三個月,這三個月裡,鄭國的樂器也不再奏響。
 子產這個人,有四個方面符合君子的標準:他自己言行謹重,事奉君主恭敬,養護百姓有恩惠,征募使用百姓公正合理。
 有人說他是不仁之人,我是不相信的。
 子產是鄭國強大的基石,他所具備的仁愛,簡直就是上古聖人流傳下來的遺風啊!
 他怎麽會是不仁呢?如果他都是不仁了,那天下還有配得上‘仁’這個字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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