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無奈一笑,二人收槍行禮,眾人大聲叫好。
徐鏢師花槍耍得漂亮,楊鏢頭回馬槍來得利落。
於聲輕聲開玩笑:“楊指揮還是記仇啊,當年被舟師躲過了回馬槍,結果找場子都找到人家家裡來了。”
洪維笑而不答,凌奇力看到同齡人徐明,自然也是見獵心喜,躍躍欲試。
轉頭看向洪維,想求得許可。
洪維無奈笑道:“都離開船隊了,於大哥你就別一口一個指揮和舟師了。小凌呢,也不用凡事都來過問我的意見了。進了鏢局,都是兄弟,沒有什麽上下級了。”
說完又指了指楊先鋒,“除了這位,咱得叫叔。”
楊先鋒的笑罵一聲,把於聲和凌奇力拉出來。
“兄弟們,這兩位也是咱們鏢局新來的正式鏢師,也是軍中好手。大家以後要多相互幫助,被外人欺負了可以找他倆。”
於聲拱手示意,張口道:“我叫於聲,應該除了楊鏢頭,這裡就我年齡最大了,大夥可以叫我於哥。以後大家就要一起過日子了,希望大夥都能和和氣氣,順順利利的。”
沒等大家和於聲打招呼,凌奇力就開口了:“我叫凌奇力,大家想練功夫可以找我切磋,想學刀法也可以找我。”
說完,凌奇力就看著徐明,兩眼放光。
徐明看懂了一些挑釁的意思,微笑著開口說:“都住進一家院子了,以後大家總有機會切磋的。現在我先帶幾位熟悉一下咱們鏢局,看看都有哪些夥計,平時都走哪些業務。”
洪維本來也想和大家一起去議事堂,但值守的夥計遠遠地跑來,“徐師傅,來了好多鏢單呢,得您來接洽一下。”
徐明應了一聲,但反應過來:“喊我幹嘛,沒看到掌櫃的回來了嗎?一點眼力見都沒有,當心掌櫃的以後給你穿小鞋。”說完壞笑著看著洪維。
“我去談個屁,現在什麽行情我都不知道,按四年前我在鏢局跑腿的那個價去談,咱們不得賠死?”洪維搖頭拒絕。
“沒事,嫂子半年前就寫了個章程,走鏢的價錢、時間、怎麽算賠償,怎麽結帳啥的都清清楚楚寫好了。你去就是了,一看就明白的。”
徐明本身不喜歡做生意,那些客人又要少幾兩銀子,又要早幾天送到。嘴上交個朋友,心裡不把走鏢的當人看。樂得做個甩手掌櫃。
“再不行你聽嫂子的就是了,談生意的時候她都在的。”說完,徐明無視洪維的眼色,帶著聽到嫂子就起哄的眾人逃走了。
只剩下洪維和值守的,洪維無奈搖頭,“走吧。”
到了正院,看到十多個熟悉的漢子正在把一個個箱子搬運下來,洪維露出笑容。
“怎麽是你們,真讓我們鏢局給你們送啊?”
眼前的鏢單和客戶,正是部分丁午號的船員,昨天他們鬧著要讓鏢局幫他們把東西送回家,今天真的來下單了。
在邊上安排交涉的何雨看到洪維的到來,有點驚訝,但也就釋然了。“洪公子好。”
“何姑娘辛苦了。”洪維和何雨打完招呼,就去應付老部下的七嘴八舌。
來的十四個人是真的想要合義鏢局幫他們送“戰利品”。
有些船員是要把東西送到家,有些是自己也要回去。每個人情況都有所不同,你一句我一句的,鬧得很。
了解完情況以後,洪維實打實犯難了,一是鏢局人手有限,哪怕算上自己,也只有五個正經鏢師和十來個趟子手,
就是全員上陣也不夠; 二是鏢物貴重,丁午號除了作物和奇珍異寶上交以外,實打實的金銀都被太子大手一揮,還加了錢賞給了船員。
船上七十四人,每人都分到了接近二百兩黃金和四百多兩白銀,外交太子每人賞賜了二百兩白銀銀錢。
這對普通士兵出身的船員來說,無疑是巨富。
在地方上,最尊貴無疑當地知府或者軍營統領,一月的俸祿折成銀子也不到二十兩。像洪維和楊先鋒被升為千戶,一月的軍俸價值也不過十兩多一點。
三是送鏢難度大,尋常送鏢,往往是大商戶或者公家鏢件,基本上送到目的府城接收點即可,下到縣鄉就已經加大運送難度了。
眼下船員兄弟的鏢件,大多要送到村裡家中,這無疑大大增加了時間成本和危險程度。
何況丁午號船員來自天南地北,這十幾位兄弟的家鄉,從西北到東南都有,合義鏢局實在沒有能力一次送到。
看著大夥期待的目光,洪維一時間有些頭大。這活不好接,但是也不好拒絕。
大家雖說是軍伍出身,但終究也是百姓,好不容易拿命打拚出來的財產,卻苦於不好運送。
洪維下不了狠心拒絕,無論是因為交情還是從本心而論,
何雨開口了。
“各位弟兄們放心,大家都是國家的英雄,又是洪公子的同袍,咱們鏢局一定給你們放心送到。大夥先把自己的鏢件做個記號,待會來我們這報一下鏢單,咱們一個一個談清楚了。”
洪維疑惑地看著何雨,對方展顏一笑,點點頭。
那對眼睛在溫柔中帶著自信,可靠的感覺。
洪維總是給別人這種感覺,所以丁午號擰成一股繩,所以他們有一大半人活了下來。
何雨也給洪維這樣的感覺,所以洪維決定相信她。
給大家安排好茶水和座位以後,何雨拿著一張紙,帶著洪維一個個詢問。
“師傅,您叫什麽,您要送到哪?誰接收?”何雨開口問第一個漢子,
“我叫趙暑,我要把鏢件送到尋水村,我娘收。”
洪維笑著說,“小趙,就說個村名誰知道在哪,尋水村在哪個省,哪個府,哪個縣都得說明白了。”
“我是圭山縣的,哪個府,額。”
趙暑年齡小,成年就參軍了,就去過縣衙報軍。對家鄉屬於哪個府哪個省,一概不知。
洪維知道趙暑是西北人,轉身拿出西北輿圖上找圭山縣,看能不能找到。
何雨直接問:“想不起來沒關系,你入伍是在哪個軍營?”
趙暑這下很清楚,“我是牧高營的。”
何雨點頭,快速在洪維手上的地圖查找,找到了圭山縣以及所在省府。
洪維驚訝何雨的快速,馬上也就想明白了。
大啟的軍營分布比較規律,除了太宗欽定的七邊十四營和九央直屬五營以外,往往是一省三到四個。各軍營的名稱也是就近按照州府命名。
船員可能會不知道自己是屬於哪個府,但是絕對知道自己營衛的名稱,鎖定一個較小的范圍再去找縣鄉就簡單多了。
何雨看洪維的眼神有些狡黠,好像贏了一樣,給洪維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除了鏢件,你想跟著鏢隊嗎?鏢件值多少錢?希望什麽時候送到?”
鏢局的生意很靠信譽,一方面委托商要信賴鏢局,押送的鏢件如果平安到達,那皆大歡喜。
可當然也不可避免的會有鏢件破損和遺失的問題,到了賠損階段的時候,賠多少,怎麽賠就需要在送鏢前雙方協定清楚。
就像眼下,趙暑要運輸的鏢件的價值上千兩白銀,如果不在此時明確說清,而是含糊其辭甚至隻報一百兩白銀,如果真有損失,那麽鏢局也只會按照對方口述價值賠償。
相應的,越是高價值鏢件,鏢局要的傭金也會越高,當然傭金還要參考路程,送鏢區域,要求時間等具體情況。
此外,如果不放心鏢局,委托者自然可以安排人力監督鏢隊走鏢,鏢隊對監督者也有保護的責任。
像趙暑就準備和鏢隊一起走,他以為鏢局這兩天就能安排人手出發,洪維本想提醒趙暑可能一個月都發不出來,但何雨暗示了洪維說出來。
一個個問清楚以後,何雨讓大夥先回去。鏢件可以放在鏢局,如有損傷,按照商議的價值賠償。
每天再來的時候,送鏢的具體安排就出來了,如果不滿意到時候再談。
看著紙上天南海北的目的地,洪維面露難色,先不說要花多久才能送完,就是能送,按照行價,他的老部下不一定舍得花這個錢。
就像趙暑那樣,要送到尋水村他娘手上,比送到州府起碼要多花一半多的時間。而且上千兩的白銀,鏢金再少得有四十多兩。
商家一般不心疼這個價,但這簡直是挖老夥計們的肉啊。
洪維悲觀地說:“這些單子不好開張,很難。”
正在整理信息做成鏢單的何雨搖搖頭,
“洪公子不用擔心,我們能做好的。”
洪維看向嘴角帶笑的何雨,回想起她之前有點獨斷的做派,自己這個掌櫃基本沒有決定的機會。
不過自己並不反感,倒是有一種看鏡子的感覺。
“何姑娘能不能不要叫我洪公子了,我就是個跑鏢的。”
何雨以為洪維在暗示他才是合義鏢局的話事者,簡單試探一句,
“洪公子年紀輕輕又是掌櫃當家,不叫公子叫什麽?”
洪維微笑的看著輿圖,好像想到什麽,
“要不就叫我少俠吧。”
何雨莞爾一笑,“洪少俠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