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效知道洪維手下留情，握住洪維伸出的手，借力起身以後，行禮作揖。

　　“少俠好功夫，我們退避三舍。”

　　竹排口的人在賈效的指揮下，慢慢退出堤岸，其中有的面無表情，也有些人明顯心有不甘。

　　那護船的衛隊，見到竹排口眾人都走開了，又看到在浪州港名聲不小的賈效簡單幾下就被洪維製服。心裡未免有些害怕。

　　洪維盯著幾名守著的港衛，察覺到他們的不安以後，直接招呼船員們上船了。

　　衛隊雖然沒有讓路，但也沒有阻攔。

　　“老楊，我帶著於聲去問問，怎麽要動我們的船了。你回船查查有沒有少東西，讓兄弟們別鬧事。”說完，洪維就帶著於聲往賈效方向去。

　　賈效那邊，有一胖一瘦兩個人不斷地追問:“效哥，這樣就讓了的話，讓大哥和智哥知道了，咱們可要被罰的。”

　　“還爭個屁，那人身手相當了得，手下人又多，咱現在惹不起，得等幫主來。”賈效否認了兩個年輕人的想法。

　　胖子急了，“要是事事都要等大哥，咱們辦事就不漂亮了。何況這次衙門撐腰，我不信他們敢和我們鬧?”

　　賈效揉著被打傷的右肩，不想和二人爭辯，這兩個人是幫主匡信和總管寧智從小培養的，和他處境不同，心思不同，說不到一塊去。

　　洪維帶著於聲過來時，那胖的已經走了，瘦子想攔也攔不住，只能跟著一起走了。

　　“賈兄弟，實在不好意思，切磋的時候沒有輕重，多有得罪了。”

　　賈效本就是聽話往好處想的人，聽到洪維態度還算和善，也就和和氣氣的。

　　“少俠不必客氣，待會我們幫主和衙門的大人還會要來的，想必少俠也是心裡有數。既然堅持不然我們上船，相信是有理由的，只是別等到我們幫主來了以後就變卦了，那樣我們可就丟人丟大了。”

　　賈效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出了自己的憂慮，事沒辦好已經是事實，如果等匡幫主帶人來了以後，洪維立刻就退讓了，那他在竹排口的前景可就算完了。

　　“兄弟放心，這應該都是誤會。我正想向你了解一下到底出了什麽事。怎麽突然要管轄我們的船了呢?”

　　“不知道，我這也是……”話說到一半，賈效看到遠處，匡信和寧智帶著大量人手走來，那胖瘦兩人就在匡信身邊。

　　想來，等下匡幫主的臉色不會太好看。

　　“那就是我們幫主，我只是個乾事的，到底是什麽問題。我們幫主可能知道。”賈效頭向匡信的方向微微一點，指引洪維的目光。

　　“看那鄰頭的面色，估計他也不知道這個誤會。”洪維無奈聳肩，賈效此時已經帶人迎了上去，看樣子是在低頭受訓。

　　於聲問:“舟師，要不要回去叫兄弟們?”

　　洪維搖了搖頭，他還是寄希望於能把誤會解開，不想挑起群鬥。

　　稍站一會，洪維主動走了過去，態度平和。

　　“見過幫主先生，在下丁午號舟師洪維，聽說貴幫似乎是受了衙門委托來看管我們的船，這裡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匡信面色冷峻，沒有正面回答:“在浪州港既不給我竹排口面子，還敢違抗衙門，這麽不怕死的，我從來沒有遇到過。”

　　“幫主先生不要著急，這裡面一定有什麽誤會。”

　　匡信不讓洪維繼續說:“我向來不問因，只求果。你很能打是嗎?要不比劃比劃?”

　　賈效想要阻止，

被總管寧智攔下。　　洪維還想推辭，“沒必要的……”

　　話沒說完，匡信向洪維跳來，以手為刀，豎劈下來。

　　洪維側身躲過，站在身邊的於聲見狀，一拳打向匡信。

　　洪維反倒伸手一推，推開出手的於聲。又同樣以手臂為刀，和匡信的第二次“出刀”對劈起來。

　　匡信一“刀”接著“一刀”，速度越來越快，威勢越來越大。洪維逐漸跟不上，抬腳一踹，被匡信用腳壓下。

　　但一刻的喘息改變了節奏，洪維纏腳半步近身，右臂收緊亮出手肘，狠狠撞向匡信胸口。

　　但以快出名的匡幫主自然也能反應過來，雙臂交錯擋下攻擊。但重壓之下，一腿被洪維卡住，只能向後下腰。

　　洪維左手成拳，一拳打下去，被匡信伸手抓住，然後抓著洪維的手臂索性向後一摔，和洪維拖入地面纏鬥。

　　見二人倒在地上纏在一起，竹排口不知是誰喊了一句“上去打他”，然後有人向前衝來。

　　於聲擋在前面，先是踢倒一個向前衝來的大漢，然後轉身想要扶起洪維。

　　但來不及伸手，就已經被幾個人圍攻，大多拿著長短棍棒，於聲只能護住腦袋，伺機後撤。

　　洪維早就掙開匡信的纏鬥，但面對群攻，他躲開幾棍，也生生挨了幾下。

　　心裡已經後悔自己的大意，江湖既有人情世故的灰白，也充斥著暴力的黑。

　　其實，就在洪匡二人對打時，官府的人就已經走近了。

　　見到毆鬥，探察司少使高喊住手，知府正在喊手下去看看，港司葛公達驚慌失措。而一位頭髮灰白，呼吸綿長的老人，加速到來。幾步就趕到了幾人圍毆的區域，伸手就扒倒一個。

　　之前就起身離開“戰場”的匡信看到此人就慌亂了。

　　“雲舟先生……”

　　而雲舟先生終於驅逐眾人，洪維一邊護住腦袋，一邊出拳，以為抓住了空隙。被老先生一把掐住手腕，隨之一翻，幾下就反臂鎖住了洪維。

　　電光石火之間，匡信喊的“都住手”終於被幫眾聽清。

　　於聲已經抱頭趴伏在地，毆打停止以後，向右翻倒，側躺在地上。

　　洪維想要掙扎，但手臂被鎖住，動彈不得。雲舟先生拉著洪維轉了一下，終於看清相貌。欣喜地笑了出聲，松開了手。

　　“是你小子。”

　　洪維揉了揉疼痛的右肩，這下和賈效同是天涯淪落人了。

　　睜眼看向說話的人，看清之後就地一躺。

　　“雲師傅啊。”

　　暫時沒有什麽久別重逢的喜悅，感受身體各處的疼痛，和被圍攻後的後怕，洪維隨口罵一句。

　　“這事情真特麽晦氣。”

　　雲老先生也是聽到了這句話，看著站在面前的匡信。

　　“你們竹排口就這麽在浪州港行事的?”

　　又看向趕來的浪州港港司，“你們浪州港就是這麽管事的?”

　　匡信顫顫巍巍，不敢搭腔。

　　雲舟先生是四年前從都城九央城來的，據說他老人家是皇宮金甲侍衛出身，只聽陛下調配。

　　來到浪州後，雲舟監管整個浪州港的建立和發展，還能調動就在三十裡之外安扎的浪州軍營。

　　港司知道自己犯了錯，俯身請罪:“卑職確實有嚴重的失職，才讓出海使受到這種無妄之災，卑職自知玩忽職守、疏於管理。還請雲大人咎責發落。”

　　這時候，在船上看到的船員也紛紛趕到，凌奇力最是激動，握著刀向前衝，被洪維起身製止了。

　　雲舟不搭理在那低頭認錯的港司和匡信，扭頭詢問被凌奇力攙扶的洪維:“洪小子，傷得重嗎?”

　　“這算什麽，和小時候藤條抽的沒法比。”洪維死鴨子嘴硬。

　　雲舟知道洪維沒有傷得太過嚴重，也放下心，面向知府。

　　“錢大人，浪州港是你浪州府管轄，具體如何治港司的瀆職之罪，我無權干涉，還請錢大人多費心。丁午號的確是定安三十五年陛下欽點的出海船隊，遠航三年，回國不容易。在浪州停歇時期的具體安排和護衛，就請錢大人和探察司多多費心。”

　　看到知府和探察司少使點頭稱是，雲舟又面向竹排口眾人。

　　“至於你們，即日起，竹排口一眾不得進入浪州港。竹排口在浪州港的店鋪、攤點一律撤銷。”

　　匡信已經心裡發緊，但只能乖乖接受。

　　雲舟示意洪維表態，洪維拿過凌奇力手上的刀，走向匡信。

　　匡信心中恐慌萬分，但他還是有勇氣開口說話。

　　“少俠，多有得罪，這裡的確是誤會。”

　　洪維氣憤之極，把刀子丟在地上。幾乎是吼出了話。

　　“誤你奶奶的會，老子手上是有刀的！你以為老子和你們三番五次的溝通是怕你們勢大?

　　他媽的老子一船的兄弟，在外邊都是直接砍的，還和你磨磨唧唧誤會來誤會去?

　　老子在外面想回大啟，就是因為大啟是講理的地方，老子不用怕死。

　　老子和你們講理，就是不想死，你們這群雜種居然差點打死我，你們是不怕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