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燮沉默。
他剛才看看面前的這副場景,有些提心吊膽。
直到這些禁軍將那些甲士全部射殺,他才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借用宋公的禁軍,殺掉這些趙氏甲士,是為了逃脫趙盾的監控吧。”
姬獳點頭:
“沒錯,這些人一日不死,我的心就一日不安,趙盾那家夥就會在別人的身邊安插眼線。
想必你也聽你父親說過被殺的靈公,以及公子樂的死法吧。”
士燮感覺公子的這種行為不難理解:
“是聽說過啊,公子樂是被趙盾派人刺殺,先君是被趙穿弑殺。”
“所以我的身邊不能留趙氏的人,不管他是誰,都要除個乾淨。
即便是最不起眼的馭手,也在給趙盾偷偷、傳信,我豈能容忍?”
“然後你就要用宋君的甲士,來裝作趙氏甲士,替代他們?”
士燮猜出了姬獳的意圖。
“沒錯,這些人的數量一致,連馭手都不缺。
那趙盾就算想要因此事對付我,也不能擺到明面上來。”
“那公子打算下一步做什麽?”
“操練兵馬,為我公室打造一隻戰無不克的強軍,你應該知道,從文公之後,國君就沒有能夠直接任命的軍隊了。”
晉文公的時候,因為多年的內戰導致他不敢相信公族,而且公族的人才已經被殺的差不多了,所以創建六卿制度,讓功臣們執掌軍政大權。
晉文公還能使他們為己所用,但是現在,勢頭已經失控,他們都已經可以左右君主廢立了。
軍權基本上都下移到了卿士們的手中。
如今列國的的公室與外姓臣子也都是個難題。
魯國公室強大,國君被公族壓住。
楚國也有相同的情況,現在的楚子熊旅之所以三年不飛不叫,就是因為有公室成員叛亂。
要想徹底解決這個問題,是非常具有挑戰性的。
士燮點點頭,他聽出公子這是想要和卿族對抗。
士氏現在還不是卿族,是實力逐漸上升的中等家族。
未來有功的話,也可以進入卿族。
只是,如果公子想要對卿族發起衝擊,那他家還是寧願不進入卿族。
士燮的父親總是教導他,要以家族的存續為重,而後便是忠於國君。
可以說,士氏根本就不想卷入嚴重的權力鬥爭。
家族的存續對他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姬獳的行為,就是把他們和自己綁在一架戰車上。
“此事可行。”
士燮漫不經心的回答著,他似乎感覺晉國有一場動亂即將來臨。
他的心情現在有些惴惴不安,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這場動亂來臨之前,能夠乾些什麽。
或許還是得請教一下父親。
姬獳看見士燮有些猶豫,於是趕快支開話題。
“不說這些了,我們去商丘的市集看看,采購一些皮革,回去用來做馬鞍。”
宋公給姬獳指定的甲士和馭手也來了,還是用他們的車子,帶他們去往集市。
禁軍正在搬運著被殺死的趙氏甲士屍體,清理血跡。
姬獳他們從偏門而出。
這裡不收拾好,不會有任何人能夠從外面進來。
姬獳也驚歎於自己的舅舅行事迅速,絲毫不拖泥帶水。
自己剛剛走出宮殿,他就在調遣禁軍圍殺甲士。
這種魄力很難得,
和他的平日表現出的賢明善良的君主不太一樣。 宋公派了一名大夫,跟著姬獳與士燮,帶他們到城內遊玩。
姬獳的手裡揣著不少錢,他首先就去了集市,要大批量收購皮革。
而他身邊的那個大夫也比較有面子,別人見了他,都要給姬獳買的東西打折。
姬獳收購的皮革不少,大多都是牛皮和兕皮,他估算著可以製作七百張鞍。
但他不會做那麽多的。
全因為上陽城熟練使用弓箭的國人,也就那麽一百來個。
現在培養一個弓箭手都需要大量的時間。
至少五年起步!
再培養他們騎射,那樣速度太慢了!
剩下的那些皮革就都用來做皮甲,給所有輕騎兵們統一配備。
畢竟培養弓箭手就非常難了,如果他們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姬獳心疼啊。
不僅騎兵們需要裝甲,那些馬也得裝甲。
銅與鐵的不現實,因為太重,會影響馬兒的機動性,就用皮甲最合適。
他隱約記得,一千多年後成吉思汗的騎兵就是配備的皮甲。
甲胄的防護能力不在於材質,就算是紙做的鎧甲,在某些方面也是非常優越的。
這些都得看取舍。
回到上陽之後,他就可以大肆擴軍,以虢略五邑的人口,至少能夠拉出一萬人出來當兵。
但也得考慮生產力還有他的財力,肯定不能那麽多人都拉出來當兵。
不然養不起,又荒廢了農事就搞笑了。
姬獳又在集市轉了轉。
集市中也不太熱鬧,很多人都在閑談。
都在談一些道聽途說的事情,亦真亦假。
無論哪個時代,人言傳的多了,就會逐漸變味。
“聽說魯國有個人,力氣特別大,僅僅十五歲就長到了九尺,可以開二石的弓。”
“你說的那個人,叫什麽名字?”
“不知道,聽說好像是從我們宋國過去的,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
姬獳聞言一愣,聽到了關鍵詞。
“宋國到魯國去的大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