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獳聞言,就向在自己身邊的大夫華升問道:“宋國有猛士前往魯國?”
華升不假思索,幾乎是脫口而出:“數年前倒是有人奔魯,名叫孔防叔。”
孔?
姬獳捕捉到了關鍵的字眼,覺得這個人和至聖先師脫不了關系。
同時他對華升的回答速度有所懷疑。
自己問這個人,他怎麽那麽了解,直接就脫口而出了呢?
“那他為何會跑去魯國?”
華升倒是覺得不好回答了,他有些心虛,裝作仔細思慮的樣子。
因為孔防叔正是他們華氏給逼到魯國的。
對於這個老冤家,他能不清楚嗎。
這件事情還得追溯到一百年前。
宋殤公之時,宋國有兩位大臣,孔父嘉和華父督。
孔父嘉和當時的宋殤公關系很好,而且他們都喜歡打仗,十年之內對外發動了十一次戰爭。
而且在最後一次打鄭國的時候,被箭射周天子的鄭莊公打的大敗而回。
百姓多有怨言。
華父督早就看上了孔父嘉的妻子,決心除掉孔父嘉,將其妻佔為己有。
於是他就在國中告訴國人,這些戰爭都是孔父嘉讓宋公發動的。
他用安撫國人的名義將孔父嘉殺死,然後欲奪其妻,孔父嘉的妻子自縊身亡。
當時的宋公大怒,華父督害怕,於是派人殺死了宋公,擁立公子鄭為君。
孔父嘉的後人孔防叔,覺得受不了華氏的排擠,於是舉家逃往魯國。
從此華氏在宋國就成為了首屈一指的家族。
直到去年的時候,華氏華元還帶領宋軍與鄭國交戰。
不過在戰爭之前,華元殺羊犒賞軍士,為他駕車的羊斟沒有得到賞賜。
等第二天開戰,羊斟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
他對華元說:“昨天犒賞士兵羊肉,是你做主,今天兩軍交戰,是我做主。”
於是他直接把華元的戰車開進了鄭軍軍中,導致宋軍失去統帥,大敗而回。
宋公用一百輛兵車和四百匹良馬,想要贖回華元,可才送到一半,華元就逃了回來。
“這個,我也不知道。”大夫華升最終給出了這麽個回復。
姬獳看情況,就知道華升在隱瞞什麽,他沒有繼續詢問,覺得自己知道孔氏現在魯國就行。
他好像聽說孔子的父親,是個著名的力士,力氣能夠舉起城門。
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宋國人道聽途說的究竟是不是他。
過幾天可以去魯國去拜訪一下這一家子。
看看能不能把他們哄到晉國去。
這樣一名猛士,如果穿戴上他研發的鎧甲與武器,在戰場上簡直就是一尊殺神啊。
姬獳又在集市逛了逛,發現也沒有什麽自己需要買的東西,於是就回到宮城,晚上吃宋公設的大餐。
順便繼續和這個舅舅嘮嗑。
……
在宋國待了兩天之後,姬獳就辭別宋公,去往魯國。
他采購的那些東西都暫時放在宋國,等從魯國回來了之後,再一塊拿走,回到上陽去。
魯國都城曲阜和商丘離得並不太遠,姬獳的車夫說,全力駕駛的話僅僅有兩天半的路程。
而且這一路上是千裡平原,農田和森林非常多。
這一次姬獳非常放心,他身邊的甲士都是舅舅給他的,對他忠心耿耿。
不用擔心他們在背後捅刀子。
這些甲士的著裝,和趙盾給予的一模一樣。
那些甲士的皮甲當然是損壞了,但宋公做事做到底,讓匠人趕快仿製出來。
順便那些沒有損壞的,後背受敵的,直接把皮甲扒下來就能穿。
屆時就算是趙盾見了,都不一定能夠認出來。
兩天半之後,姬獳終於到了曲阜。
這些天他一直都在趕路,在車上的時間就足足有十天。
可以說坐車都快要坐吐了。
一想到回上陽的路,還有十天也得坐在車子裡。
他就覺得自己快要暈車了。
說到底還是交通不發達,以後自己奪回晉國的君主權力,一定要大力發展基建。
到達曲阜,姬獳首先就派人打聽那個身高九尺的力士,讓別人詳細告訴他此人的信息。
經過一番搜羅情報,他得出這個人叫做叔梁,又名叔紇,在家中排行第三,家住在曲阜城東南,其父名伯夏。
伯夏現在只是一個中大夫,父輩的時候就遷到了這裡,因為並沒有立什麽功,所以現在的職位就非常普通,勉強能過上安生日子。
姬獳大喜,賞了這些人一些金子,然後打算親自去登門拜訪。
他讓甲士去集市買了一隻羔羊,作為相見之時的見面禮。
這是周禮裡面,上大夫之間相見的禮儀。
因為周禮裡並沒有公子私自拜訪他國大夫的禮儀,於是姬獳就跳了一條他覺得最合適的來做。
今天上午抵達曲阜,姬獳整整花了一天的時間都在打聽這伯夏一家。
因此對他們有了具體的了解,到時候去見到他們不會失態。
第二天清晨,姬獳帶著自己的車隊出發了。
昨天他就已經打探到伯夏一家的住址,今天很快就能找到。
伯夏的家中還算可以,是稍微小一點的院子,但是卻非常新。
姬獳的馭手和門口的豎人說道:“麻煩通報你們家主,晉國公子獳一直想要前來拜訪,但沒有機會自己過來。”
豎人點頭,急匆匆地走入門去,向他們的家主伯夏稟告:“主,外面有人來拜訪,說是晉國的公子獳。”
伯夏正在家看書,他的兩鬢稍微有些斑白,已經有些上了年紀。
他隨著父親來到魯國已經有數十年,如今已經在這裡安家,雖然不是那麽富裕,但一家人溫飽還是可以的。
他將手裡的竹簡放在案上,在心中默默念叨著:
“晉國,公子獳?”
晉國人不遠千裡來到魯國作甚,還是親自來拜訪我?
一時間他感覺到了疑惑,晉國公子一般不會留在國內,而是在其他國家做大夫。
只有國君死了,才可能有機會回到晉國去。
這個公子獳自稱來自晉國,難不成...
他聯想到兩個月之前傳到魯國的那條消息。
“難不成他是現任晉侯的太子?”
那他的身份可太高了。
這樣的人來找他,那就更奇怪了啊,他究竟有什麽目的?
親自來拜見自己,難不成是聽說了自己的德行出色?
這個想法剛出來他就一笑,自己哪裡有什麽出眾的德行與才華。
伯夏一時間放棄思考,覺得還是見見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