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舟又禮貌性安慰幾句，放林立恆回了宿舍。

　　林立恆知道，即使李柏舟是廠部領導、工會主席，對有些事也無能為力。

　　回到房間，其他三個小夥伴已經各自上床，對李主席的突然襲擊還頗有點心有余悸，搶著詢問林立恆。

　　林立恆一本正經地說，“李主席對大家打麻將深惡痛絕，準備拿我開刀，殺雞儆猴”。

　　“屁”，楊園很不屑，“你是新來的不知道，李柏舟沒當上工會主席的時候天天陪著老領導打牌，現在開始要管，那不是婊子立牌坊，自欺欺人嗎?”

　　“哈哈”，林立恆被楊園的話逗樂了，“你小子知道的秘密還挺多，小心被滅口”。

　　“怕個球”，胡奮飛接茬，“楊園的大舅子是咱管廠長，誰敢動他?”

　　胡奮飛的話馬上扎了楊園的心。

　　見楊園臉色黯淡，林立恆逗他，“楊園，你和管彤生米煮成熟飯沒?”

　　因為管彤家裡不同意，楊園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這個，那個”，一向言語犀利的楊園變得支支吾吾，一聽便知這句話僅僅停留在口號上。

　　“慫貨”，胡奮飛調侃道。

　　楊園也不反駁，默不作聲翻個身，面壁陷入沉思。

　　看氣氛有點尷尬，耿威問了句，“林工，明天你去哪個部門幫忙?”

　　“供應倉庫”，林立恆對排班表熟記於心。

　　“哦豁”，耿威從床上坐了起來，興奮地說道，“那你是跟李靜一起上班咯！”

　　林立恆一皺眉，“李靜?就是打牌的時候你們說的那個李靜?以前在廠辦的?”

　　“是啊”，耿威擠眉弄眼起來，“海鷹廠的廠花喲！”

　　“是昨日黃花吧”，林立恆尋思她跟杜明陽有一腿，年齡應該不小了。

　　再一問，確實是三十幾歲的少婦了。

　　林立恆頓時對耿威的審美產生了懷疑，二十歲的小年輕對一個少婦津津樂道?

　　不曾想胡奮飛也跟著附和，這個阿姨，漂亮！

　　不是說“年少不知阿姨好”嗎?

　　林立恆突然對第二天的工作有了額外的興趣。

　　翌日，10月21日，太陽照常升起。

　　大晴天。

　　林立恆穿著整齊的藍色工裝，戴著安全帽，穿過生產線，到供應倉庫簽到。

　　倉庫建在一片平地上，左右兩大間分別是備件庫、工具庫，居中一間是倉管員辦公室。

　　走進辦公室，沒人，最裡面辦公桌的電腦馬上吸引了林立恆的目光。

　　這年頭，電腦可是稀罕物，一萬多一台，聽說整個海鷹廠才五台，沒想到不起眼的供應倉庫裡有一台。

　　嗯哼！

　　就在林立恆準備看看電腦是什麽型號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咳嗽聲。

　　轉身一看，五個女工從門外進來，其中四個穿著工作服，中間一個穿著天藍色製服。

　　穿工裝的四個人臉上笑嘻嘻，用戲謔的眼神看著林立恆。

　　穿製服的則是板著臉，冷冷問道，“你是待崗班安排過來的?”

　　林立恆一本正經答道，“美女領導好，我是待崗班的林立恆，今天來倉庫幫忙”。

　　四個女工笑得花枝亂顫，顯然被林立恆這句話樂到了。

　　穿製服的依舊很冷，“這裡沒有領導，你簽個到，就到隔壁整理工具吧”。

　　說完，五個女工往裡走。

　　考勤表就掛在牆上，林立恆掃了一眼，按順序寫著五個名字:李靜、王采薇、楊依依、白樺、梁英，

心中了然。　　簽好名，林立恆問道，“靜姐，工具庫在左邊還是右邊?”

　　穿製服的霍然轉身，與林立恆四目相接。

　　這次林立恆看的很仔細，耿威和胡奮飛的審美沒跑偏，穿製服的就是李靜，橫看成嶺側成峰，雖然臉上冷若冰霜，但掩蓋不住貴為廠花的盛世容顏。

　　不過此刻李靜臉上的冰霜已經化了，林立恆是第十七個新進廠學員，卻是第一個叫她靜姐的。

　　前面十六個新兵蛋子，清一色叫她阿姨，或者靜姨。

　　年近四十的她，被十八九歲、二十出頭的小年輕叫阿姨，出於禮貌好像沒有錯。

　　但對於一個即將遲暮的美女來說，每叫一聲阿姨，就如同一把小刀扎在心口，所以一直以來李靜對這些乳臭未乾的新人都沒有好臉色。

　　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這個林立恆。

　　李靜臉色緩和下來，說話語氣也沒那麽冷了，“左邊的是工具庫”。

　　林立恆點頭嗯了一聲，不作過多停留，出門左轉，身後傳來幾個女人的嘀咕聲。

　　工具庫就跟超市一樣，一排排的貨架，林立恆的工作就是把地上的新工具對照標簽放到貨架上去，然後把數量、收貨時間填到標簽上。

　　又是一份不用動腦筋的工作。

　　過了一個多小時，五個女工中最瘦的那個走進來， 指揮林立恆，“小林，把活絡扳手的上架數量寫五十個！”

　　林立恆摸了一把腦門上的汗，笑著問，“梁姐，新扳手才十三個，哪裡有五十?”

　　梁英一愣，“你怎麽知道我名字?”

　　“猜的”，林立恆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

　　梁英秀眉一皺，“讓你寫就寫，問那麽多幹嘛?”

　　“那可不行”，林立恆不想馬虎，“我寫五十個，少了要賠的，你可不能欺負新來的”。

　　梁英被林立恆的話唬住了，囫圇了一句“多事”，轉身走了。

　　十分鍾後，李靜氣勢洶洶走進來，後面還跟了一個瘦高個男人。

　　林立恆感受到了李靜的強大氣場，停下手裡的活，叉著腰，等她表演。

　　李靜手一指身邊的瘦高個，“小林，這是製成分廠的分管維修的蔡主任，有三十七個扳手進庫前蔡主任就安排人領走了，你現在把數量補寫一下”。

　　“是是是”，蔡主任嘴裡忙著答應，眼神卻一直在李靜身上打轉，壓根就不看林立恆。

　　“既然這樣”，林立恆面露恍然大悟的神情，“那我登記一下”，說著拿起筆往標簽上伸去。

　　余光裡，蔡主任的右手向李靜的屁股伸去，被李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打開。

　　看著林立恆寫完數字50，李靜轉身就走，蔡主任屁顛屁顛地跟在身後。

　　那賊眉鼠眼的樣，頓時讓李靜的漂亮落了俗套。

　　終究是池中物。

　　不過海鷹建材廠這個池子，水也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