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立恆話音一轉，突然問趙姝，“你是東北人?”

　　“你怎知道?”，趙姝驚異道。

　　“剛剛你喊我的第一句話是，還擱這繡花呢，好濃的東北味啊”，林立恆學得有模有樣。

　　“我外婆家在東北，我從小在那長大的，所有一著急就會說東北話，說夢話的時候也會”，趙姝不好意思地笑了。

　　說話間，吉普車已經來到半山腰的礦山分廠辦公區，十幾台挖掘機和礦車緊挨著停在路邊。

　　下了車，趙姝指著會議室的方向讓林立恆自己過去，她就不去了。

　　林立恆習慣了，徑直向會議室走去，離門口還有十幾步的時候已經聽到裡面的爭執聲。

　　一個聲音說道，“必須退貨，日本鬼子就是故意來坑我們的，還是老廠長說得對，就不應該買日本貨！”

　　另一個聲音針鋒相對，“這電機上都是英文和日文，都是照著你們帶回來的說明安裝的，你們管設備的要負全責”。

　　林立恆走進去，只見會議桌坐著七八個人，爭吵是兩個副廠長沐東飛和管煒，沐東飛認為三菱電機有質量問題，而管煒則認為他們帶回來的說明書不對，安裝不正確。

　　縮著腦袋躲在邊上的陳劍飛一眼瞥見進來的林立恆，激動地站起來，指著他大聲說道，“管廠長，林立恆來了，上次就是他翻譯的說明書”。

　　言下之意，如果說明書有問題，肯定是林立恆的問題，跟他陳劍飛無關。

　　這語氣，林立恆苦笑，我成背鍋俠了。

　　管煒看向林立恆，這個新來的聽說過，好像還跟楊園一個宿舍，當即氣不打一處來，質問道，“你能保證說明書翻譯得全部正確?”

　　這咄咄逼人的氣勢，陳劍飛馬上又坐回位置，縮起腦袋。

　　林立恆歎口氣，“好人難做啊！”

　　話音剛落，居中而坐的顧民生發話了，“管煒，不要著急，也不一定是翻譯的問題”。

　　林立恆聳聳肩，“顧廠長，坐在會議室裡好像不能解決問題吧?”

　　“對”，顧民生馬上站起來，“管煒、東飛，我們再去現場看看”。

　　一行人帶著林立恆來到山腳下的破碎車間，裡面裝著一台國內最大功率的礦石破碎機，而電機就是這台破碎機的動力來源。

　　陳劍飛指著巨大的破碎機，對林立恆說道，“第一次見吧，好好看看”。

　　林立恆深吸一口氣，眯起眼，順著牆面上接線盒往破碎機看去，馬上找到進線口。

　　他順著爬梯登上破碎機進線平台，外殼還在地上，接線裝置盡收眼底。

　　沐東飛大聲喊道，“小林，你放心，已經斷電了”。

　　林立恆小心翼翼鑽進去，找到新電機，拿出手機照了一遍，側面有銘牌，上面是英文和日文注解，和說明書上部分內容並無不同。

　　想了會，他鑽出來，站在平台問道，“沐廠長，接入電壓是多少?”

　　“380伏”，沐東飛回道。

　　“那換220伏試試”，林立恆建議道。

　　“那怎麽行”，陳劍飛馬上反對，“220伏是民用電，我們工業設備全部是380”。

　　林立恆沿著扶梯下來，接話道，“可這是日本的設備，據我所知，這電機裡有電壓保護，不會燒壞的，況且是從高電壓改低電壓，沒事”。

　　他很篤定，陳劍飛很惶恐，這可是幾十萬的進口貨。

　　還得顧民生拍板。

　　顧民生看著沐東飛說道，

“沐廠長，你是專家，小林說的是這麽回事嗎?”　　沐東飛說了句，“理論上是這樣”。

　　“那行”，顧民生不再猶豫，“陳劍飛，安排人接變壓器”。

　　電工馬上到位，在外線路加裝變壓器。

　　半個多小時時間，接線完畢，試機。

　　三菱電機還是一動不動。

　　陳劍飛有些幸災樂禍，譏諷道，“林大工程師，不吊糟啊！”

　　林立恆想了想，“還得減，110伏”。

　　什麽?

　　陳劍飛被嚇到了，“我們廠裡從來沒用過110伏的變壓器”。

　　這倒是事實，沐東飛說道，“小林，110伏變壓器要到慶州訂購，不一定有現貨，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確實，礦山分廠靠著這台機器來粉碎山上下來的大石頭，破碎機一罷工，整個分廠都要歇業。

　　“我們可以自己改”，林立恆又語出驚人。

　　這?

　　陳劍飛懷疑眼前這個新人是不是瘋了，“你以為你是誰，變壓器還可以自己改?”

　　顧民生兩耳不聽陳劍飛的牢騷，饒有興趣地問林立恆，“小林，你可有把握?”

　　“有把握”，林立恆自信滿滿地說道，“不過，如果失敗的話可能會損失兩台變壓器”。

　　“那沒事”，顧民生給他吃了顆定心丸，“兩台變壓器廠裡還是賠得起的”。

　　說乾就乾，林立恆給大家講了變壓器的原理， 拆開兩個220伏的變壓器，把其中一個的繞線拆裝到另一個裡面，降壓繞線數量翻倍，那降壓效果就從220變成了110。

　　林立恆說得頭頭是道，幾個領導都被他說服。

　　幾個電工馬上搬來兩台變壓器，按林立恆的指示拆裝。

　　管煒詫異地問道，“林立恆，聽說你是中專畢業，哪個中專學校既教英文翻譯，也教電力學?”

　　“這個”，林立恆不能直接回答，只能含糊答道，“就是慶州的職業中專，這些都是我自學的”。

　　管煒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自學?那太不可思議了。

　　這邊林立恆在指揮電機降壓，那邊兩大分廠職工技能大賽正進入最後的評分階段。

　　生料分廠兩個選手和茅嘯歌的評分已經揭曉，不出預料，是第三到五名。

　　楊園他們幾個人幾乎是屏住呼吸，等待最後冠亞軍名次。

　　只聽齊子良大聲宣布，“本次比賽亞軍獲得者，林立恆，作品:國色天香！”

　　觀眾席傳來稀稀拉拉的掌聲，楊園鼓足勇氣站起來大聲問道，“領導，國色天香比踏雪尋梅差在哪裡?”。

　　姚啟正剛剛松了一口氣，又被楊園的話弄得臉色大變。

　　齊子良解釋道，“我們評委是有評審標準的，林立恆在比賽時用了額外的道具，所以扣了點分，不過總體效果還是好的”。

　　這時覃茹丹不服氣了，跟著站了起來，激動地問道，“齊廠長，踏雪尋梅這副作品梅花很好看，但雪在哪裡?明顯文不對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