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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色體,三生石與追凶25年》第3個故事 關於正義與真相的理性思考
  好些天過去了,對黃東革的審訊還是沒有任何進展。當他知道自己的哥哥不可能幫到他之後,乾脆就對訊問工作采取了對抗姿態,不管問什麽,他都以不知道、不記得了來回應,並不斷說自己被人陷害,但是又拿不出被人陷害的任何證據。

  伊小素對此倒也並不意外,在她的刑偵生涯裡,也遇到過這種零口供但最終被定罪的案例,所以她把工作重點放在詢問證人、勘驗現場、固定證據等各個方面,務求證據確實充分,並形成無懈可擊的證據鏈條。

  只要有時間,她就會和周明待在一起營造二人世界,好像要把之前逝去的光陰給追回來一樣。不過今天的情況不太一樣,一大早周明就打電話給她,說自己的老朋友趙偉的入境隔離結束了,晚上大家一起吃個飯認識一下。關於趙偉,伊小素之前已經聽周明提過幾次了,周明稱其為“這麽多年唯一的朋友”,而且對他大加讚賞,伊小素也很想認識一下這個讓周明讚不絕口的唯一朋友。

  “伊隊,你可真是天使啊,終於把周明這家夥給搭救了,”趙偉一見面就開起了玩笑:“這家夥一天到晚足不出戶,寂寞地快長草了,只有我時不時過來給他除除草。”

  “謝謝你這麽多年一直照顧他,以後就交給我來除草了。”伊小素也幽默了一下。

  三人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一樣,談天說地,談古論今,談笑風生。

  “趙偉,你不是電腦專家嗎?我們現在也經常碰到高科技犯罪,我想了解一下目前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情況,利用人工智能有沒有可能製造出完美犯罪?”伊小素即使在朋友聚會時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老本行,向趙偉請教起來。

  “其實人工智能這個概念已經提出來有50多年了,但是之前一直不溫不火,直到2006年深度學習和神經網絡技術的興起,才加快了人工智能落地的步伐,並開始在圖像識別和語言處理等領域出現大量的應用成果,例如目前安防行業普遍使用的人臉識別系統,就是基於深度學習技術來實現的。只要有足夠的數據樣本,通過人工智能技術創造出以假亂真的圖像、視頻、錄音等都不是難事,例如只要能拿到某個人的大量筆跡樣本數據,用人工智能技術就可以偽造出他的親筆信,即使是專業的筆跡鑒定專家也不一定能鑒定出真偽。”趙偉回答道。

  “那以後技術部門同事要操心的事可就多了,”伊小素皺了皺眉頭說道:“司法鑒定機構也有的忙了。”

  三人正聊的開心,伊小素的電話突然響了。

  “伊隊,請來一下看守所,黃東革說有重大案情要交代,並且可以提供重要證據。”電話裡傳來審訊同事焦急的聲音:“但是他說必須見到專案組的領導才會說,所以請伊隊盡快過來一下。”

  當伊小素趕到看守所審訊室時,已經是深夜了。

  黃東革坐在審訊椅上冷冷地看著伊小素:“你就是專案組組長?我如果交代了你們沒有掌握的犯罪事實,算自首和立功嗎?”

  “你只要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或者檢舉揭發他人的犯罪行為,法官對你定罪量刑時都會適當考慮的。”伊小素回答道。

  “好,我檢舉揭發李洪斌,就是那個空淨和尚,是C市凶案的凶手,他是主犯,兩個人都是他殺的,我是被他脅迫才參與搶劫的,我什麽都沒乾,我還勸他不要殺人,結果他差點連我都殺了。”黃東革越說越激動:“我有證據證明的,

事後李洪斌親手寫了一個情況說明書,把他的行凶過程都講清楚了,這個情況說明書現在還在我手裡,我把它存放在我家旁邊的一間小銀行的保險箱裡了。”  “如果空淨是凶手,他為什麽要寫情況說明書,這個說明書為什麽會在你手裡?”伊小素並不相信黃東革的話。

  “他出家之前說要把俗世的事情做個交待,說如果這個案子破了,我可能會被當成殺人犯,他不忍心看著我背負殺人的罪名,所以就寫了這個情況說明,說以後如果出事了可以拿這個東西自保。但是我不忍心毀掉他的佛門清譽,所以被抓後一直忍著沒把它拿出來。”黃東革突然開始嚎啕大哭起來:“洪斌啊,我對不起你啊,我實在是頂不住了啊!”

  “案發前兩天你為什麽去找空淨?”伊小素繼續追問。

  “我看到有新聞說C市那起凶案的調查有了重大進展,我就想勸李洪斌去自首,結果沒成功,他還把我罵了一通。但是我確實沒有殺他啊,我之後再沒去過陸玖寺了,這是有人陷害我啊。”黃東革又開始淚流滿面了:“阿Sir,你們可要調查清楚啊,我可是好人啊。”

  “法律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你說的這些我們會去調查核實的。明天先去銀行把你說的情況說明書拿回來。”伊小素面無表情地說道。

  黃東革的供述完全打亂了伊小素對後續調查工作的部署,雖然多年的刑偵經驗讓她一眼就看出黃東革的涕淚交加其實是在演戲,但是她又隱隱覺得黃東革說的那個“情況說明書”可能真的存在。

  折騰到後半夜,終於做完了訊問,當黃東革在口供上簽字時,伊小素突然發現了異常:“黃東革,你是左撇子嗎?”

  “是的,我除了吃飯拿筷子時用右手,其他時候都是用左手,本來我吃飯也用左手的,還是小時候被我媽打了才改成右手的,我媽說左手拿筷子會窮一輩子。”黃東革回答道。

  伊小素不動神色地看著黃東革在口供上逐頁簽完字,然後立即走出審訊室撥通了法醫組老張的電話:“老張,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有個緊急事情要跟你確認。”

  “沒事,伊隊,你說。”作為法醫,老張對於半夜被叫醒並不意外。

  “殺害空淨的凶手有沒有可能是左撇子,我看你的報告裡沒有提到這一點。”

  “從死者頸上的勒痕來看,不可能是左撇子所為,除非是他刻意偽裝,但是行凶時被害人也在極力反抗,凶手必須全力應對,他既要勒死被害人,又要掩蓋自己左撇子的特征,想同時做到這兩點幾乎不可能。”老張回答道。

  伊小素也是法醫出身,她知道老張說的是對的,凶手不可能是左撇子,那就是說目前警方的偵查方向出現了嚴重錯誤。伊小素把黃東革之前的口供又仔細看了一遍,幾次審訊中黃東革都宣稱自己在案發當晚很早就睡覺了,而且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之前她都認為黃東革在撒謊,現在看來有可能是真的。

  伊小素顧不上休息,立即安排技術部門的同事對黃東革被刑拘當天的尿液和血液進行再次檢測,重點是檢測其中是否有麻醉類藥劑的代謝產物。

  在等待檢測結果時,伊小素將案發前後的監控又調出來看了一遍,她很快發現了兩處問題,首先是黃東革打開自己居住的單元樓入口處的防盜門時有異常,案發當晚他是用右手從右側褲袋裡拿出門卡,而之前一個月的監控記錄顯示他都是用左手從左側褲袋裡拿出門卡。此外凶手在推開陸玖寺後門的兩扇門板潛入寺內時也有問題,凶手是用右手大力推開門板,然後再從門縫裡鑽過去的,而對於左撇子來說,左手是慣用手,力氣也更大,這種情況下應該下意識地使用左手。也就是說監控裡拍到的這個人很可能不是黃東革,他是在冒充黃東革作案。

  接著伊小素將C市凶案的法醫報告又仔細看了一遍,兩名受害者被利器捅刺的部位都在左側胸腹部,也就是說凶手當時是用右手持刀行凶,這與黃東革左撇子的特征不符。

  快到中午的時候,伊小素接到了檢測同事的電話:“伊隊,結果出來了,確實檢測到了微量的麻醉藥的代謝產物。此種麻醉藥物非常罕見,起效快,作用強,而且30個小時之後就會在體內代謝完畢,幸虧你們很快就抓到了黃東革,不然就檢測不到了。”

  “這是哪種麻醉藥?口服還是吸入的?能在市面上買到嗎?”伊小素追問道。

  “是口服類全身麻醉藥,屬於國家嚴格管控的藥物,市面上不可能買到,只能在大型醫院或是某些研究機構裡見到。”

  放下電話,伊小素陷入了深思。

  這時,黃東革提供的“情況說明書”的鑒定結果也出來了,的確是空淨親筆所寫,上面按的指紋也是空淨本人的。

  伊小素隻覺得大腦一片混亂,她知道自己遇到了一個強大的對手,這是她十幾年從警生涯中從未遇到過的。她試著把所有的線索在大腦裡再重新梳理了一遍:

  1.案發前兩日,黃東革看到新聞說C市凶案的調查有重大進展,於是他去陸玖寺找空淨商量對策。期間雙方發生爭吵,被寺內其他僧人聽到。

  2.案發當晚,凶手將黃東革麻醉後,首先提取他體表的生物樣本,然後換上他的衣服,帶上他的手機,冒充黃東革駕車前往陸玖寺,接著潛入寺內殺害了空淨,並在空淨的指縫裡留下黃東革的生物樣本,最後偽造自殺現場後離開。

  3.凶手返回黃東革住處,將作案衣物和手機放回原處。趁黃東革不省人事時,在他頸上留下偽造的搏鬥印記,然後將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跡清理乾淨。

  凶手對警方的破案手段非常熟悉,其作案前計劃縝密,作案時行動專業,還能獲得國家嚴格管控的麻醉藥物,身材也與黃東革近似,而且此人同黃東革和空淨還有著深仇大恨,不惜殺人嫁禍。此時一個名字突然浮現在她的腦海裡:周明,她的愛人。

  想到這裡,伊小素的臉刷地一下變得慘白,雙手也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癱坐在椅子上,兩手強撐著扶住桌面。“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伊小素在心裡不斷地否定著這個瘋狂的想法,但是理智告訴她:這是真的,周明失蹤了十幾年之後,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這絕對不是巧合,周明突然對她示好,一定另有目的。伊小素隻覺得一陣刺疼從胸骨處發散出來,慢慢地無法抑製地彌漫到她全身,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痛徹心扉”吧,她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伊小素終於從崩潰中慢慢恢復過來,她隨即安排了一名信得過的同事對周明在案發前一段時間的行蹤進行調查,並一再叮囑他,調查結果必須保密,而且只能向她匯報。

  不久調查結果出來了,周明案發前一周都在請假,而之前十年他從來不曾請過假,甚至過年期間都在值班。他跟同事說請假的原因是要回老家辦點事,但是通過電信運營商查詢他這段時間的手機軌跡,卻發現他一直沒有離開過Z市,而且他的手機信號在他請假當天曾經在黃東革的住處附近出現過,通過查看黃東革小區的監控,確認周明當天兩次進入過這個小區,並呆了很長時間才離開。此外案發前兩天,他的手機信號在陸玖寺附近也出現過。

  周明有重大作案嫌疑,此時理智已經戰勝了情感,伊小素決定立即與周明單獨談一談。她把雙方見面的地點約在了自己家裡,前兩天她還在這裡與周明把酒言歡,這個曾經讓她以為是天堂的地方,現在身處其間卻如同地獄一般,希望幻滅於沼澤之下。

  周明一進門就發現伊小素的神態不對勁,伊小素冷冷地看著他卻不說話,只是將一張表格遞到他手上,周明接過來一看,原來是案發前一個星期自己手機的軌跡記錄表,其中在黃東革住處以及陸玖寺兩個地點都被劃上了紅圈。

  周明沉默了一會,問道:“你是怎麽發現的?”

  “黃東革是左撇子。”伊小素冷冷地回答道。

  “我看到他吃飯時用的是右手,卻沒料到他是左撇子,唉,人算不如天算。”周明長歎了一口氣:“好,我告訴你真相。我確實想把空淨的死嫁禍給黃東革,但是空淨不是我殺的。”

  15天前 Z市

  “你要是敢自首,別怪老子六親不認,老子什麽事都做的出來!”當黃東革對著空淨憤怒咆哮的時候,幾十公裡外有個人的拳頭也因為憤怒而攥得緊緊的,他就是正在監聽黃東革一舉一動的周明。周明打草驚蛇的計謀生效了,黃東革終於帶著他找到了另一個凶手,而且此人才是殺害他父母的真凶,雖然周明之前已經答應了趙偉絕不單獨行動,但是他還是決定先去看看這個仇人的真面目。

  當周明趕到了這座地處荒郊的陸玖寺時,已經是下午了,此時寺內的大殿正在舉辦一場法會,本來就不多的遊客和信眾也都聚到了那裡,使得整座寺廟顯得更加空寂。周明拿出手機在院內兜了一圈,一邊走一邊查看著手機上的GPS位置,他要找到黃東革與空淨會面的具體地點,很快他就發現大殿左手邊的那個院落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周明裝作閑逛的遊客,慢慢踱步到院子門口,看看四下無人,就悄悄走了進去。

  院子不大,除了入口處的一棟兩層宿舍樓之外,院子最裡面還孤零零地立著一間小屋,GPS定位顯示他的目標就是院子最裡面的那間屋子。

  周明慢慢地向那間小屋靠近,隔著十多米遠就能看到屋子門口掛著的一個木製名牌,上書“空淨”二字,看到這個名牌,周明知道自己終於找到了仇人居住的地方。小屋的房門此時打開著,但是屋內很暗,站在這裡模模糊糊看不清裡面的動靜,於是周明又向小屋走近了幾步,這時他才猛然發現屋內有人,一個矮小的乾瘦老僧正站在房間裡盯著他,周明心裡一驚,趕忙扮成一個內急的遊客問道:“打擾一下,請問洗手間怎麽走?”

  “出門向右走,客堂入口那裡就有。”老僧回答道,他的聲音與周明在監聽時聽到的空淨的聲音一模一樣,此人正是仇人空淨。

  此時一股無法抑製的仇恨在周明心裡激蕩著,復仇的衝動如一隻脫籠惡虎一般衝了出來,周明用仇視的眼光盯著空淨,他怎麽也沒料到自己的仇人居然是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老頭,周明忽然覺得其實根本不需要求助警方,自己完全就有能力解決掉他,以暴易暴、以血洗血,25年的屈辱和艱辛幾秒鍾就可以解脫。他向空淨的方向又邁出了兩步,拳頭也已經攥緊,像一隻猛獸正準備對它的獵物發起致命一擊。

  此時法會已經散了,陸續有僧人走進院子,周明一看不好下手,隻得轉身恨恨地離開了院子。外面冷風一吹,令周明逐漸冷靜下來,一個復仇計劃慢慢地在他大腦裡成型。他不但要解決掉空淨,還要讓意圖強暴他母親的黃東革也付出生命的代價,周明的計劃就是殺掉空淨並嫁禍給黃東革。

  第二天下午,帶著精心準備的工具,周明悄悄地從後門潛入了黃東革家裡,一進屋他就穿好防護衣,戴上口罩、眼罩、手套,再將麻醉藥加入黃東革的茶杯裡,然後躲在陽台靜候黃東革回來。天近黃昏時,黃東革回來了,如同周明預料的那樣,黃東革一到家首先就往嘴裡灌了半杯茶,很快麻醉藥生效了,黃東革搖搖晃晃地走進臥室,一頭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周明迅速行動起來,他熟練地從黃東革體表刮取了一些生物組織,放進一個特製的容器裡,然後從黃東革的雜物房裡截取了一段尼龍繩備用。這些都做完之後,周明又開始銷毀證據,他將黃東革手機裡的木馬程序刪掉,並將含有麻醉藥的茶水也處理乾淨,然後靜待深夜降臨。

  等到深夜來臨,整個小區都開始入眠的時候,周明又開始行動了,他剝下黃東革身上的外套和帽子,套到自己穿的防護衣外面,然後戴上黃東革的墨鏡,拿上他的手機、錢包和車鑰匙,出門去到車庫,駕駛黃東革的汽車前往陸玖寺。

  周明將車停在陸玖寺附近,然後繞到寺院的後門,上次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後門形同虛設,而且正對著後門有一個監控攝像頭,這正是周明需要的。從後門進去沒走多遠,周明就站在空淨的小屋外了,他看了看時間,現在是凌晨1點多,庭院萬賴俱寂,正是行動的好時機。周明本來的計劃是從窗戶翻進去,但是他發現房間的門似乎沒有上鎖,於是他輕輕推了一下,門是虛掩著的,他這一推,門就順勢打開了,他赫然發現房間裡坐著一個人正看著自己,此人正是空淨。

  周明一下子呆住了,怔怔地望著空淨,空淨小聲說道:“放心,我不會喊叫的,請進來坐吧。”說著用手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一個方凳。

  周明觀察了一下房間,屋內只有空淨一人,他又向庭院裡望了望,四周鴉雀無聲,同樣見不到什麽人影,周明放下心來,他走進房間,關上房門,站在空淨對面死死地盯著空淨,皎潔的月光透過窗簾照在趙明的臉上,卻掩不住他滿臉的殺氣。

  “我知道你是來殺我的,這一切都是報應,在我死之前,我要把25年前你父母被害的實情告訴你。”空淨平靜地說道,一點也不像是在談論自己的生死。

  “你怎麽認出我的?”周明有些奇怪。

  “你和你父親長的一模一樣。阿彌陀佛,一切皆有因果,我昨天一看到你就曉得到了報應的時候了。”

  “沒錯,我就是你的報應,我今天就是來給我父母報仇的。”周明取出尼龍繩握在手裡,惡狠狠地說道。

  “我罪孽深重,早應有此報應,我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不過請容我把真相講完,再動手不遲。”空淨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如果我不在死前把真相說出來,就永遠不會有人說了。”

  “好,我聽著,25年我都等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會。”周明料想空淨也逃不掉,於是在凳子上坐了下來,想看看空淨在臨死前還要耍什麽花招。

  “25年前,我還只有20多歲,那時人人都想著賺快錢,我也一樣,整天跟一幫古惑仔混在一起。後來認識了黃東革,他出手闊綽,看上去很有錢。有一天他跟我說,可以帶我出去發財,我就跟他走了。唉,此事的緣起都是貪念。。。”

  “到了外地我才知道他說的發財辦法就是偷搶拐騙,我們一路流竄。12月份的時候我們坐火車到了C市,我記得那天是12月16日,是個星期六,黃東革想在這裡做一票大的然後回家過年,於是我們打車讓司機帶我們去當地比較高檔的歌舞廳,我們想在那裡尋找獵物,司機帶我們去了紅棉歌舞廳。”

  “坐火車時由於擔心被乘警盤查,所以我們並沒有隨身帶武器,於是我們先在歌舞廳附近買了一把彈簧刀,然後在旁邊的停車場裡躲了起來,想找個開好車的有錢人下手。我們等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合適的目標,要麽是幾個人在一起不好下手,要麽就是開個捷達或桑塔納,看起來不像有錢人。到了晚上11點左右,你父親出現了,他是單獨一個人,開著一輛當地比較罕見的皇冠汽車準備離開。黃東革看到你父親沒有帶包,他判斷你父親應該沒有隨身攜帶太多現金,於是當即決定跟蹤你父親回家實施入室搶劫。”

  “我們叫了一輛出租車跟蹤你父親的汽車到了一個家屬院,下車後我們繼續跟著他到了家門口,在他掏鑰匙開門的時候,黃東革衝過去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推著他進了房間。房間裡只有你母親一個人,黃東革說我們只是求財,只要你們不亂喊亂叫,可以保你們安全。我們把你父親捆起來、把嘴堵上,然後讓你母親去拿錢,錢到手之後再把你母親也捆了起來,我當時催著黃東革拿了錢趕緊走。但是他當時對你母親動了淫念,想要侮辱她,你母親拚命反抗,咬傷了黃東革的左手,黃東革一怒之下用刀捅死了你母親,接著把你父親也滅了口。”

  “我當時嚇得魂飛魄散,也沒有動手阻止黃東革。之後我們趕緊逃離C市,回了Z市。經過這件事之後,我不敢再和黃東革混在一起,就自己做些小買賣度日。沒想到過了幾年,報應就來了,我母親被診斷出癌症,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是我母親把我一手拉扯大的,她這輩子從沒做過什麽壞事,卻因為我的過錯而遭了報應。我四處籌錢給她治病,把周圍的親戚朋友都借遍了,後來我實在沒辦法了,聽說黃東革這幾年賺了一些錢,於是我就去找他借錢,他同意借給我5萬塊錢,但是他說怕我不還錢,所以讓我寫一個情況說明書,就說自己是C市凶案的凶手,然後把情況說明書抵押在他那裡,這樣就不怕我不還錢。”

  “我當時急著用錢就答應了,但是沒過多久,我母親還是去世了。後來我拚命打工,掙了5萬塊錢還給了黃東革,但是當我想拿回我寫的情況說明書時,他卻不肯交還給我,說是不慎弄丟了,我當時已經萬念俱灰準備出家,所以也沒再跟他糾纏。直到前兩天他來找我,我才知道,他準備拿我寫的這個情況說明書作為自己的護身符。我死不足惜,但是殺害你父母的真凶就永遠逍遙法外了。”

  “好了,終於把這25年來一直堵在我心頭的話說完了,我覺得心裡平靜了好多。一切諸行無常,一切法無我,涅槃寂滅。”

  “不需要你動手,我自己來完成這修行的最後一步吧。”空淨一邊說,一邊從周明的手裡取下尼龍繩掛在了房梁上。他站在凳上,將繩子套在脖頸上最後說了一句:“命如果待熟,常恐會零落,已生皆有苦,孰能致不死?”隨後踢翻了凳子。

  周明一直默默地看著這一切,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出手阻止。

  他知道唯一的一個目擊證人也不在了,想對黃東革定罪幾無可能,他決定繼續實施自己的殺人嫁禍計劃,讓黃東革為空淨的命案擔責。

  周明是法醫出身,他知道該怎麽做,等到空淨的身體不再掙扎,周明立即將他的屍體取下放在床上,用尼龍繩套在他脖子上死命勒緊,製造出遇害者的生活反應,然後在空淨的頭面部及肢體制造出掙扎抵抗傷,並將早已準備好的黃東革身體組織填到空淨的指縫裡,最後將空淨的屍體掛回房梁上。等這一切做完之後,周明又仔細地清理了自己在現場可能留下的任何痕跡,然後駕車返回黃東革的住處。

  在黃東革的家裡,周明將作案的衣帽放回原處,並仔細地清理了現場,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

  周明講完這些之後,如釋重負般地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後面發生的這些事情趙偉都不知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你來刑警支隊送錦旗,然後接近我,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嗎?”

  “不是,我確實沒想到會遇到你,我接近你、追求你都是出於我的真心,這些事情我早在十幾年前就想做了。”周明抬頭看了一眼伊小素, 然後低下頭說道:“我過去二十五年隻想著報仇,放棄了生活、愛情,放棄了我的所有,現在想來,那段生活,只有流逝。直到我再次遇見了你,我以為這是上天給我機會,讓我可以重新開始新生活,但卻沒料到是這般結局。”

  “周明,你好糊塗,你為什麽不報警,為什麽不通過法律途徑來解決。你現在把一切都搞砸了,由於你偽造現場,空淨的死已經被警方認定為他殺,而且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推翻這一點,你最終會被認定是凶手,而黃東革卻會逃脫刑責,你不但沒有為你父母報仇,還把自己也給搭進去了。周明!你都做了些什麽荒唐事!”伊小素衝著周明大吼起來。

  “法律有什麽用!”周明也大吼起來:“這麽多年了,法律抓到殺我父母的凶手了嗎?你是專案組組長,你現在明知道黃東革是殺害我父母的凶手,你卻沒有辦法讓他伏法,你現在明知道空淨是自殺的,卻還要按照他殺來調查。就是因為法律要看證據,可是我沒有證據能證明我的清白,而黃東革卻有證據讓他逃脫懲罰。法律究竟是維護正義還是維護證據?真相究竟是構築於證據還是構築於正義?”

  “究竟什麽是正義,什麽是真相。。。”伊小素開始喃喃自語,她隻覺得一陣強烈的疲憊向她襲來,令她漸漸神情恍惚,不知不覺中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一個電話叫醒了她,是專案組的同事打過來的:“伊隊,伊隊!”電話裡傳來對方焦急的聲音:“請趕緊過來一下,周明自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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