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今天就是拆掉麻布的日子了,這是我在成衣鋪給你買的,感覺應該會合身的。”
小藥童稚嫩的聲音響起。
這是許願在這裡借住的第七天,常人需要至少好幾個月才能恢復的傷到他這七天便幾乎痊愈。
對計大夫和小藥童也漸漸熟悉了起來,也旁聽側敲地了解了許多這邊的習俗以及禮儀。
垂溪縣隸屬大安的南豐府,大安分九府,只是一個偏遠小國。
而垂溪縣背靠大江,因此得垂溪之名。
計大夫仁心仁術,看病的百姓時常誇讚,許願也看得出他醫者仁心。
而小藥童是孤兒,隨計大夫姓,單名一個仁,喚為計仁。
就單純的是一個,愚蠢的垂髫童。
而許願也在此暫時借住了下來,代價就是每到時間須與計垣生一同上山幫忙采藥。
“小仁,麻煩幫我燒點熱水。”許願空靈的聲音響起。
“說過多少遍了,叫我計仁,不要叫我小人!”
計仁狠狠的跺了跺腳,氣急敗壞。
許願看著眼前的青衣,把玩著手裡的發簪。
沒有上好的絲綢,裡裡外外透露著簡樸,勝在潔淨。
發簪是木製的,其中透著些橘黃。
許願進入房中,解下一個又一個的布節,而後衝洗乾淨。
穿上白色的內裝,換上一襲青衣,簡單的束了一個半披散的發髻,雙鬢垂落下了幾縷發絲。
銅鏡前的他氣質出塵,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出了幾分文雅之氣,眉目如畫,相貌堂堂。
君子端方,聞郎如玉。
告別了計大夫與計仁,許願正前往計大夫口中張二柱的家中方向。
走在街上,街道上是茶樓,當鋪,酒館與作坊。街道後邊的是小巷,小巷兩邊是古樸而破舊的長滿青苔的臨**民院落的院牆。
街道兩旁店肆林立,破曉的朝陽余暉淡淡的灑落在樓台飛簷上,給眼前這平靜的垂溪縣增添了幾分朦朧與安寧。
許願慢行在大街上,享受著這份寧靜。
他走到一個車攤前,附近是形形色色的雜貨攤。
“好俊的小哥,看看首飾,買個給令內吧。”
車攤店家一臉笑眯眯。
“店家,有沒有小巧精致一點的?”
許願隨手拿起幾隻發簪,細細的觀摩。
店家陪笑道:“小哥,我這兒昨天剛進的碧簪,配上佳人當許一等呢。”
說著在後面的小箱子裡一陣翻索,拿出了一隻碧綠的簪子,整體為青竹所雕,簪上有著竹葉的紋路與些許流線。
許願眼睛一亮,說道:“店家,就要這個了。”
“嘿嘿嘿,小哥不僅長得好,眼光也好。”
許願被這突如其來的馬屁拍得很是舒坦。
這店家…瞎說什麽大實話。
“小哥,這碧簪是三十錢。”
說罷一臉笑嘻嘻的捧著手到許願面前。
許願當時一愣,從計垣生那借來的五十文瞬間就不香了…
但看到店家笑嘻嘻的臉與眼前捧著的雙手。
心一橫,牙一咬,從裡衣裡拿出了三十錢輕輕的放在店家的手裡。
轉身從容離去,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哥慢走,下次再來啊。”店家在背後喊道。
許願嘴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心卻在默默的滴血。
嘴上笑嘻嘻,心裡…
買這隻碧簪並不是為了給哪家姑娘,
而是聽小藥童說張二柱家的閨女長得花容月貌,是犬山縣最美之人,去感謝人家總不能空手去。 沒錯,就是這樣。
他慢慢的在街上走著,不時地左右觀看周圍的店鋪。
居民巷裡,張家。
小院落。
“這種東西俺也不會寫啊,你一會喊喊小妹給問問看。”
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憨憨的說道,那黝黑的臉龐滿是疑惑,手裡正拿著刀給山雞放血。
“這要去請先生的話不得又花錢?出個貨怎麽這麽麻煩啊你?”
一個婦女坐在木凳上,雙手不停地忙活著,腳下是一堆豆皮,苦著個臉,有些抱怨的道。
“腦子不知道裝的什麽,一天天的,隔壁老劉都喊你憨子了。”
婦女起身,掃了掃地上的豆皮,抱著籃子朝著屋內走去。
“殺好了拿進來我好做飯,囡囡餓了。”
聲音從屋內傳出。
“娘子放心,很快就來咯。”
壯漢臉上洋溢著憨厚的笑容。
片刻後。
老舊的木門傳來梆梆的敲擊聲。
“誰呀,門沒關,進來吧。”
“嘎吱…”
木門被緩緩推開,只見那門外站著的是一個清秀的少年郎。
壯漢一看來人,歪了歪腦袋,心想這人怎麽這麽眼熟呢?
好似想起了什麽,他帶著疑惑的小眼神,問道:“你是我在山上撿的那個人?”
許願怔了一下。
此人便是張二柱?與我有大恩之人?
什麽叫做你撿的?我還想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來著。
好啊,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哎呀,還站門口幹嘛,趕快進來坐。”
張二柱趕忙放下手中的刀,起身迎接。
嗯,還是熱情的,一時口誤罷了。
許願心裡想著,嘴角再次揚起淡淡的微笑。
但下一刻,張二柱回頭喊道:“娘子,多做點菜,家裡來客人了,就是上次我跟你提到過的小哥。”
“來客人了?那感情好,是哪個啊?”屋內傳來婦女的聲音。
“就那個我跟你說穿的衣服很羞恥的少年郎,我撿的那個啊。”
張二柱笑嘻嘻的回頭朝屋內喊道。
許願頓時一愣,瞪大了眼睛,嘴巴張開似乎是想說什麽,結結巴巴吐不出一個字來。
張二柱見他依舊呆呆的站在門口,走過去摟住許願的脖子,摟著他走了進來,笑道:“還傻愣著幹嘛,客氣什麽呀,走走走。”
接著摟著許願就往屋裡走。
屋內收拾得十分整潔,正門望去便可看到牆上掛著的木棍與網,下面擺放著桌子與幾隻木凳,東牆角便是灶台,之外便是兩個關著門的臥房。
正在灶台忙碌的婦女回頭衝許願一笑,道:“喲,好俊氣的小哥,我家大傻的話你可別往心裡去啊。”
回過神來的許願趕忙道:“怎麽會怎麽會,嫂子放心便是。”
隨後看向張二柱,眼神複雜,深吸了一口氣。
人生幾聞傷心事,且看張家行邀客。
“張大哥的救命之恩,許願莫不敢忘,以後有用得著許願的地方,盡管使喚。”
說罷,便朝張二柱作了一拜揖。
張二柱略顯懵懵的撓了撓頭,才將其扶起。
“小哥莫要如此,我只是把你背回來罷了。”
許願卻搖了搖頭,堅持承認這份情。
畢竟,如果當時沒人背他及時下來的話,精疲力盡的他很有可能就此領了盒飯。
“小哥當日傷得如此重,怎如今便是恢復了?”張二柱疑惑的道。
“大夫說我身體異於常人,體力和傷勢都恢復得快。”
“這麽強?那小哥來種田可是大有前途啊,一個人能抵幾個漢子。”
張二柱有些羨慕。
許願打了個哈哈。
……
尷尬的氣息持續了幾秒。
張二柱拿來兩杯水,遞給了許願。
“小哥的名字聽著就很有文化,雖然沒有我張二柱的好聽,但已是少見,想來小哥也是個讀書人吧?”
許願心裡翻了翻白眼,您可真是什麽都敢往外說啊!
許願抿了一口水,說道:“讀過幾年書,只是識得一些字罷了。”
雖然我覺得我很厲害,但我得低調。
但其實,最愛讀的還是聖賢書…
旁邊的張嫂立刻興奮出聲:“沒想到小哥還是個讀書人,怪不得瞧上去如此有風度,那憨子,還不趕緊把東西讓小哥幫忙瞧瞧。 ”
張二柱一愣,心道你嫌棄俺腦瓜不好,不讓老劉喊俺憨子,你倒自己叫上了?
“娘子說的是,小哥啊,您識字就幫我在這兒簽個名唄。”
說著拿出一道小紙條,上面已經按了手印,就差簽個名了。
隨即,張二柱進入臥房內拿出了沾了墨的筆遞給許願。
“嘿嘿,麻煩小哥了,這山上打的獵物要賣給店裡,就是怪麻煩的還得簽字畫押,無奈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許願道了一聲不會,即刻拿起筆寫了“張二柱”。
一筆而下,筆走龍蛇。
張二柱眨了眨眼睛,雖然我看不懂,但是我覺得很厲害。
張嫂拿著飯菜便端上桌子,笑吟吟的道:“我去給小哥拿筷子,小哥吃好。”
“謝謝嫂子。”
“對了,聽聞嫂子有一閨女,於是在下在來時便在路上為令愛帶了一點小禮物,還望莫嫌棄。”
說著,便將碧簪拿了出來遞給張嫂。
張嫂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來就來還帶什麽禮物啊?下次不許了哈。”
嘴上笑意更濃,走到一處臥房門口,敲了敲門,喊道:“囡囡,快出來,叔叔給你帶了禮物來呢。”
房門打開,一個小女娃,不過三四歲,臉上些許紅撲撲,白白淨淨如一隻瓷娃娃一般,看著聰明伶俐。
“什麽禮物?”小女孩興奮的問道。
許願卻瞪大眼睛,張了張嘴,幾度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
想起小藥童的話。
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