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季明洛推開教室的門之後,一陣熱烈的響聲在他的耳邊爆發開來;噓聲、掌聲還有叫罵聲,層疊而出絡繹不絕。
“蕪湖,大情聖來啦!”
“現充滾出去,現充滾出去!”
看著班上同學們興奮的不能自已的模樣,季明洛無奈地以手扶額,頂著尷尬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還沒完,幾個和季明洛關系比較好的男生還湊到他的耳邊吹起了口哨。
“情聖情聖,那個情書你收到了嗎?”“那個妹子長得怎麽樣,你答應人家沒有!”
“萬人迷你看我底子怎麽樣,教教我怎麽才能被送情書啊!”
季明洛白了跑到自己跟前湊熱鬧的同學們一眼,一臉嫌棄的推開了其中一個朝著自己拋媚眼的,沒好氣的叫起來:
“你們幾個差不多得了啊,等下被祝靈雀聽見你們在這瞎起哄,倒霉的也不是我!”
可血氣方剛的大男孩們哪能聽得見季明洛的話,一個勁的打趣著季明洛;而女孩子們倒是安安靜靜的翻著課本,沒有過來打擾他。
雖然從她們不自覺飄過來的目光能讀出她們內心正壓抑著的八卦之火,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季明洛還是很感激她們沒有跟著大老粗們一起湊熱鬧的。
一個班的男生裡面,只有兩個人是不動聲色的。
一個是趴在桌上打著呼嚕、深深入夢的余悸;能在這樣吵鬧嘈雜的環境下依然毫無意識,倒是讓季明洛有些羨慕他的睡眠質量。
而另一個,則是端坐在座位上刷手機的凜千音;季明洛見他神情淡漠、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好像周遭的一切和他都沒有關系一樣。
季明洛在和周圍的同學們嬉笑怒罵時、飛快的瞟了一眼那個冷的像塊石頭的眼鏡仔,想到了算命先生說過的那句話,又忍不住多疑了起來。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一件事,目光朝著靠窗的方向望去、卻只有一個空座位以及被風吹起的窗簾。
他用手肘頂了頂離自己最近的同學,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了一句:
“小滿不在嗎?”
“她好像,一大早就跑到畫室去了吧。”
聽到這個回答,季明洛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輕輕點頭。
“也好,這樣我能少點麻煩,好好上一天課。”
喧鬧一直持續到班主任進門宣布早自習開始為止,剛剛還吵鬧得不可開交的班級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該看書的看書,該寫作業的寫作業,靜的異常和諧。
季明洛難得能悠閑下來,便翻開語文書一頁一頁的翻起來。
季明洛其他科目的成績算不上有多拿的出手,但唯獨語文這一科是異常的有天賦,平時的考試成績自不必說,他自己的學習進度也是往往比老師上的課快上一些的。
比起數學裡那些玩不轉的公式和定理、還是背古詩算得上是放松。
正在他百無聊賴的翻閱著自己做過標注的課文時,腦海中不自禁地想起昨天傍晚與綠發少女談話時提到的那個被她稱作幽靈的“傀儡師”。
要知道,一個能製作軍隊為自己作戰的幕後黑手比起一個孤軍作戰的絕世高手要恐怖十倍不止;更何況還是一個已經沾過人命的罪犯,自己如果不能盡快的將他從學校裡抓出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新聞。
他歎了口氣,決定要將自己的“情報網”暫時搬到學校裡來。
正在他思緒流連萬千的時候,後背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他虎軀一震,瞪大眼朝身後看去,原來是後桌的女生一臉歉意的將一張小紙條傳到他的手上。
【小洛小洛,昨天收到的信,能和我們說說嘛?】
看著紙條上的內容,季明洛心虛的看向周圍虎視眈眈、眼光灼灼的女孩子們,歎了口氣苦笑起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編一個感人肺腑的虐戀故事出來想來是逃不出她們的手掌心。
而這時,他卻沒有注意到在自己背後,教室角落還有另外一道目光正緊緊地盯著他。
時間一晃而過,一眨眼的功夫兩節課便這麽過去了。
而在教室辦公室裡,大口喝著水的祝靈雀一臉疲倦的向身邊的同事們抱怨起來:
“我們家的那小家夥啊,我一出門就哭著要和我一起來學校,怎麽勸也勸不聽,真是受不了。”
“多好啊,有這麽粘人的兒子,我們這幾個單身漢羨慕祝老師還來不及呢!”
聽著周圍的打趣,祝靈雀也不免滿意的笑起來;熟悉她的人大都是知道祝老師最近熱衷於曬自家兒子,甚至到了有點兒狂熱的地步。
她放下水杯,發現桌上還有一堆剛剛批改完要發到班上去的小測作業,歎了口氣,準備站起來。
但突如其來的腰痛打消了她的這個主意,自己的病剛好沒多久,又連上了兩節課,還是對自己好一點,多喘兩口氣為好。
她轉轉眼珠,提起一口氣,用中氣十足的洪亮嗓音喊道:
“季——”
“明洛。”
身旁冷不丁傳來的接茬聲將祝靈雀後面的兩個字硬生生憋了回去,令她痛苦的咳了兩聲;一臉震驚的朝季明洛看去。
“你怎麽在這?”
“剛剛班上的吳焱上體育課崴了腳,我把他送到醫務室以後順路過來逛逛。”
白臉少年心虛的偏過眼睛,打了個馬虎眼。
這當然不是主要的原因,他只是單純地想找個地方躲一躲在體育課跟了他一路問東問西的女生們,圖個清淨;把受傷的同學送過來充其量算是順便。
雖然不是很想幫祝靈雀乾活,但季明洛怎麽也架不住她的軟磨硬泡,一臉不爽的抱起了一摞作業本,轉身朝著辦公室外走去。
“3Q3Q,等放學姐請你吃雪糕!”
祝靈雀在他背後大大咧咧的叫起來,這會兒倒是一點也沒有老師的威嚴樣子。
季明洛搖了搖頭,哭笑不得。
“哦,那桌上還有一小疊本子,等回頭你自己……”
還沒等季明洛回頭說完話,一道黑色的身影便從他的眼前穿過,一手拎起季明洛剩下的那疊作業本,輕快的朝門外走去。
季明洛看著凜千音輕輕地來又輕輕地走,期間也沒有和任何人做交流,張大眼睛愣愣的,和同樣愣住的祝靈雀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出聲:
“他啥時候來的?”
“他來幹嘛的?”
師生兩人互相問話又互相搖頭,頗有一副滑稽相。
還沒等學生反應過來,一天的學習生活就這麽匆匆過去了;在窗邊目送著夕陽遠去的季明洛抻了個懶腰。
難得這麽平靜的度過一天,愜意的神情溢於其言表。
此時,班上的同學們都已經離開了教室,獨剩他一個人坐在靠窗的那個位置發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著什麽。
或許他也知道,只是傲嬌不想承認罷了。
聽見門口輕響起叩門聲,季明洛的心尖也跟著顫了兩下。
目光順著聲源看去,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抱著畫板、站在門口默默看他。
杜牧曾有詩雲:“娉娉嫋嫋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用來形容眼前水靈靈的孩子真的是在合適不過了。
之所以用“孩子”來形容她,只因她的體型和年齡一般大的女孩相比較起來,有些過分的嬌小可人了。
若是用青春靚麗來形容季明洛昨日面對的少女,那此刻的這個孩子就只能用袖珍玲瓏四個字才配得上了。
姑娘一頭烏色秀發修長及腰,一雙桃花眼底春波連連,令人不禁側目;嬌嫩的小臉被劉海隱隱約約遮掩著、纖細的玉手比身上大了一號的校服嚴實裹住;那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就仿佛雪國的精靈降世、月邊的玉兔成人。
“好久不見。”
姑娘的聲音就如同她的人一樣輕細,不注意聽的話根本聽不清。
但好在季明洛早已經是輕車熟路,故作鎮靜的走過去結果姑娘手中的畫板,清了清嗓子。
“也沒有很久不見。”
“是嘛。”
姑娘一蹦一跳的坐到了季明洛剛剛霸佔著的、屬於她的座位,抻了個懶腰。
這惹人憐愛的小姑娘名字叫做夏小滿。
夏夜小雨來,頃刻江河滿。
姑娘從口袋裡取出一隻小木梳,遞給了季明洛。
“梳一下。”
她輕聲說,就好像知道他會答應一樣。
他不自覺嗯了一聲,接過梳子繞到座位後,緩緩地順著姑娘及腰的長發。
木梳在夕陽的映襯下模糊了影子,在夏小滿的身後一上一下的擺動著。
說來也怪,剛剛還快的嚇人的時鍾在這會就好像啞了火一樣,走的好慢好慢。
在這漫長的時間裡,卻一直沒有話。
“你有話要說?”
終於,夏小滿開口問他,語氣有些奇怪。
“因為你心情不好,所以才問我有沒有話嗎?”
季明洛想起那封看起來像是情書的戰書,笑了起來,梳著頭的雙手卻異常的穩。
姑娘沉吟了一番,好像是被問了很高深的難題一般緊鎖眉頭。
“……”
“只是因為你今天沒說廢話而已。”
“一般這個時候,你老是不停說話來打發時間,今天卻啞巴了。”
聽了回答的季明洛苦笑出了聲,搖了搖頭。
“我今天在想事情;倒是你,才是真的有話要說。”
“為什麽?”
夏小滿有些心虛的向身後的人問道。
“我就是知道而已,哪有什麽為什麽。”
季明洛順手從宋小滿的抽屜裡拿出了幾根皮筋,對著自己精心整理過的及腰長發搗鼓了起來。
夏小滿歎了口氣,對著身後的人娓娓講述起來:
“昨天晚上,我的室友去生物實驗室拿她落在那裡的飯卡,但是在那裡撞見了嚇人的東西。”
“什麽東西。”
“據她所說,是看見了……【幽靈】?”
聽到這兩個字,季明洛的手突然停頓了一下, 眼裡閃過一道精光。
接著,他又不動聲色的繼續手上的動作,幫宋小滿綁著頭髮。
“什麽樣子的【幽靈】?”
“這我也不清楚,她被嚇得不清,已經躺在宿舍一整天沒吃進去東西了。”
“所以,你想讓我幫你去那個實驗室看個究竟?”
“其實我早上已經去看過了,但是卻沒有發現什麽不尋常的東西;女生宿舍晚上管的又很嚴,想來想去只有拜托你了。”
小滿的語氣有些無奈,想來也是因為被舍友折騰的不清。
“嗯……”
“我知道了。”
季明洛眼中流光不斷,心裡已經有了些分寸。
接著,他松開小滿的頭髮,拍了拍手,示意自己已經大功告成。
而小滿則從椅子上蹦躂了起來,甩了甩頭髮。
此時她那長得過分的秀發已經被季明洛分成了兩股,綁成了兩條又長又直的雙馬尾。
“怎麽又是這個!”
她有些不滿的嘟起了嘴,衝著季明洛直直出了一拳。
小粉拳打在了季明洛的腰上,發出了“噗嘰”的可愛聲響。
“嘛,因為我只會這個啊。”
季明洛聳了聳肩,有意無意的朝門口看了一眼——
就在剛剛,他似乎在門口感覺到了一道針對自己的視線,可是順著那道視線看過去卻什麽也沒有發現。
那究竟是錯覺嗎,還是……
無論如何,季明洛知道,今晚必須得先去生物實驗室探探那個藏身在學校中的【幽靈】的虛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