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一陣牛角號的聲音把正在睡夢中的許默給吵醒了。正覺得煩,噔噔噔的腳步聲傳來,有一個人進來了,搖了搖許默,“默哥,突厥人來了,隊正讓你趕緊上去防守。”
第四天早上,突厥人終於來了。
聽到突厥人入侵,曾經身為軍人的許默馬上驚醒過來,一邊穿好衣服一邊問:“來了多少人?”
小義幫他穿上鎧甲,答道;“現在還不清楚,巡邏的弟兄們都回來了,可能不下一萬人,再過半個時辰就來了。”
許默將盔甲穿戴好,隨他登上堡頂。
隊正趙全正在指揮五個火的士兵布防,第一火負責那三架床弩,床弩可一次發九箭,包括一杆長達五尺的鐵箭。第二、第三火的士兵負責火箭。唐軍每人皆配有弓箭。第四火負責擎盾,這是一種高五尺的木盾,負責防禦突厥人的飛射,最後一火士兵是後備隊,哪裡出現危險就到哪裡。
旁邊的老劉頭看到許默眼裡有些擔憂,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沒事,不用緊張,突厥人頂多就是飛射一陣,三回合過後,他們就像草包一樣,哪次我們不是把他們打的落花流水,哼,若不是我們人少,早就收拾他們了。”他休息了一陣之後,身體好多了,突厥人來了,他說什麽也不肯躺在床上,一定要上陣。
許默想起歷史上盛唐的輝煌,心中安定了很多,戍堡的守軍畢竟人少,不擔心是假的,旁邊的士兵聽了老劉頭的話,也沒那麽緊張了。
過了半個小時,只見遠方煙塵滾滾,唐軍士兵都知道,突厥人來了。
先期而來的是一支百余人的突厥斥候,他們來到後看到拒馬顯然吃了一驚,以前都沒碰到過這樣的情況,不一會兒派了十余騎回去稟報,其余人還是在觀察西山口堡的防禦情況,還前進到拒馬的旁邊,顯得肆無忌憚。
趙全看他們囂張的樣子,忍了一陣之後實在受不了,從自己腰間的弓套裡抽出了自己的兩石弓,又從箭壺中抽出一支箭,向正在揮刀的突厥百夫長射去。
突厥百夫長正在耀武揚威,突然一陣勁風襲來,他慌忙揮刀格擋,但此箭並非唐軍普通的步弓所射,勁力自然非同凡響,他揮刀時已晚了,那箭正中百夫長喉嚨,並把他的屍體摜下馬來。
突然的變故讓其余突厥士兵大驚失聲,嚇得集體倒退數步,而這邊唐軍則歡呼雀躍,士氣大振。本來唐軍就不懼突厥人,此時更是鬥志昂揚,全體士兵都高舉手中的兵器歡呼。
趙全也有些得意,收回了弓。
許默有些羨慕,他在軍中槍法雖然也算是好的,但射箭的技術卻不敢恭維,到現在還沒什麽準頭,弩倒射的還可以,他感覺使用後世有托的軍弩和開槍差不多,找到感覺很快就能有較高的精確度。
在唐軍的歡呼聲中,突厥斥候退後了百余步,等待後續部隊的到來。
應該說的是,後突厥雖然叛唐復國,但無論國力、軍力及威勢都無法和以前的相比,現在的後突厥處在大唐及其盟友的四麵包圍之中,南有大唐、北有回紇、西有大唐、葛邏祿,東有契丹等族,經過幾次大戰和內亂,現在人口大減。此次出兵的是後突厥左廂阿波達幹部,由於此前遭遇大風暴,部落牛羊馬匹等損失慘重,為了補充損失,他們悍然發兵南下,要從大唐獲得物資。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突厥大軍已經滾滾而來,許默目測了一陣,大概8000余人,
這已經是阿波達幹部的極限了。 八千突厥騎兵按千人隊排成八個方陣,如一片黑雲般將西山口堡遮住,堡上的三十余名唐軍臉色蒼白,就連隊正趙全也是臉色發白,這個敵我比例也太懸殊了。
許默雖然也很懼怕,但此戰如果戰敗,自己剛穿越就要死去,老天也太愛開玩笑了,所以他堅信,自己不會死。他對著正在發呆的趙全道:“趙隊正,突厥人並未攜帶攻城器械,何懼之有?”
趙全驚醒過來,是啊,突厥人並未攜帶攻城器械,戍堡周圍方圓十裡內都沒有森林,戍堡旁邊更是連石頭都沒有,突厥人要攻下西山口堡,絕非易事,再想起許默之前說過的,突厥人南下隻為擄掠,不會在西山口堡死磕,吃了些虧之後必定繞道而走。
想到這裡,趙全拍了拍許默的肩膀,有些慚愧道:“兄弟,你一個新兵蛋子尚能臨危不懼,我身為隊正,卻心生懼意,慚愧啊。”
許默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也曾是軍人,便道:“趙隊正過獎了,我輩身為大唐男兒,正應馳騁天下,拜相封侯,豈能被區區胡虜所嚇倒。漢朝時有句話叫一漢當五胡,我們何懼胡人?”
趙全和旁邊的唐軍被許默的話說的熱血沸騰,趙全大聲道:“說得好,正如許兄弟所說,我們大唐男兒,何懼胡人?哈哈哈!”
許默趁機高舉手中長槍,大聲道:“弟兄們,讓我們用手中的刀槍起誓,用胡人的鮮血來證明我們大唐男兒的尊嚴!必勝!必勝!”
其他唐軍也是熱血沸騰,高舉手中的兵器呼喊著“必勝,必勝,・・・・・・”
趙全還保持著清醒,但看著許默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他越發感覺這個人不簡單。
對於西山口堡唐軍的歡呼,突厥人自然不爽,此刻阿波達幹部首領莫賀正在聽斥候的稟報,得知斥候百夫長烏海被射殺後他還很吃驚,小小的西山口堡竟有此等射手,竟能射殺一向以精明、勇武著稱的烏海,再看看那排拒馬,以前也沒遇到過,他感覺此次南下將不如以往順利。
看到莫賀憂慮的表情,他的兒子克魯大聲道:“父親不必憂慮,就算唐軍有神箭手,還布置了拒馬,但根據細作的消息,前面的唐軍隻有數十人,我們的勇士可以一鼓而下。”
莫賀聞言臉色好轉了一些,展現了一個草原豪傑的本色,他臉色堅定,厲聲喝道:“野葛倫,你的千人隊準備飛射,克魯、明路,你二人為前鋒,搬開拒馬,擋住唐軍的箭矢,也速、巴布爾,準備撲城。”
隨著莫賀的一聲令下,三千突厥士兵行動起來,其中一千人繞到右翼,準備弓箭,正在做發動飛射的準備,而另外兩千人則直撲拒馬,由於突厥人弓箭射程不足,戍堡的唐軍倒也不怕。
看到突厥人準備搬開拒馬,趙全喝道:“床弩準備!”三架床弩要一個火的人操作,隻聽“嗒嗒嗒”的聲音,一個士兵將床弩的弦絞起來,兩個士兵則把一根長箭和八支短箭放入箭槽。
兩千突厥士兵在拒馬前停下來,前面的數百人下馬後,一部分人舉起盾牌,緊挨著拒馬豎立起一排盾陣,另一部分人則去搬拒馬,他們用刀和斧頭砍,用馬拖,但唐軍用鐵鏈把拒馬和鐵樁固定起來,要搬動也沒這麽容易。
趙全大手一揮,喝道:“床弩發射!弩箭準備!”
隻聽“咻咻咻”的一陣風聲,三家床弩的箭都射在正在搬動拒馬的突厥士兵群中,射得突厥士兵血肉橫飛,木製盾牌在床弩面前不堪一擊,尤其是那三根鐵製長箭,將數個突厥士兵串在一起,慘不忍睹,隻是一陣床弩,就殺傷了突厥二十余人。
在床弩擊破突厥人的盾牌後,弩箭隨即射出,失去盾牌保護的突厥士兵頓時倒下十余人,床弩隨後調整方向再次擊破突厥人盾牌,弩箭隨即跟進,如此反覆。
不到一刻鍾,拒馬陣前已經倒下了一排突厥人,傷亡上百人,但拒馬陣卻僅僅移動了一兩處,並未遭到破壞,莫賀大為惱怒,克魯和明路不敢怠慢,派了更多人去搬拒馬陣,盾陣也更為緊密。
這讓唐軍的攻擊效果大減,畢竟隻有三家床弩,床弩裝起來速度慢,而弩箭威力不足以穿透突厥人的盾牌。
情勢急轉直下,雖然殺傷的人在增加,但拒馬陣也被破壞了大半。
眼看突厥人馬上就可以搬開拒馬陣,發動飛射,趙全大急,許默道:“趙隊正,其實不用急,現在突厥人已經進攻了大半個時辰,再過一個多時辰天就黑了,他們就要停止進攻,而我們雲州的援軍想來已在路上,時間拖下去對他們不利,我判斷,最遲明天下午,他們就要撤走。”
趙全心下稍安,也知道光憑拒馬陣是攔不住突厥人的,也就不再著急。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奮戰,付出了三百多人的傷亡,突厥人終於把西山口堡前得拒馬陣拆除了,等候了半天的野葛倫迫不及待地開始發動飛射。
要說這突厥人的騎術確實無話可說,的確精湛,一千人的動作整齊劃一,彎弓、搭箭、發射,借著馬勢射出的箭勁力也較強,前面的人剛射出箭,卻突然陷入陷馬坑中,引起一陣人喊馬嘶,飛射既已發動,後面的人也停不下來,前面的不斷掉入陷馬坑中,不一會兒第一個陷馬坑就被填滿了,前面的突厥騎兵被擠入第二個陷馬坑,第二個陷馬坑也很快被填滿,連第三個陷馬坑也掉入了幾個騎兵。
其實這隻是發生在一眨眼間的事,發動飛射的突厥騎兵一陣人仰馬翻,又給唐軍創造了射箭的機會,床弩射出的長箭將數人數馬穿起來,其他弩箭也將沒有盾牌的突厥人射了個對穿,一時間一千人的突厥士兵竟損失近半。
看著自己的部眾在唐軍的箭雨下損失慘重,莫賀大怒,厲喝道:“給我撲城!”
已經準備好的也速、巴布爾兩個千人隊立刻抬著簡單的梯子衝到戍堡下,一半的人射箭掩護,和唐軍展開對射, 另一半的人則將短的梯子連接起來,而野葛倫則指揮著剩下的人馬將還活著的士兵從陷馬坑中拉出來。
唐軍開始點燃火箭,箭矢拖著長長的尾巴射向突厥人,造成一些傷亡,不過唐軍開始出現傷亡,突厥人的箭矢抹上了馬糞,中者基本無治,就算沒有立即陣亡的,也極易得破傷風而死,這也是蒙古騎兵縱橫天下的原因之一。
許默也在用一把軍弩射箭,這種弩極易操作,在老劉頭的介紹下,許默很快就學會了操作,而且他也找到了前世射擊的感覺,除了第一箭沒有射中外,後面幾箭都射中了突厥士兵的面門,連趙全也很驚異他的表現。
旁邊“啊”地一聲慘叫,身旁的一名唐軍被射中眼睛,慘叫一聲倒地,許默嚇了一大跳,看到那名唐軍的屍體有些發蒙,不知所措,甚至還想嘔吐,趙全發現了他的異樣,連忙按倒他,低喝道:“不怕死啊,又不是第一次見到死人?”
許默手臂磕在地上,手肘生疼生疼的,有些醒過來,點了點頭,趙全露出理解的神情,道:“這沒事,我以前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也一樣,嚇得差點尿褲子,好了,大男人的,站起來,為這位兄弟報仇。”
許默這時也調整好了心態,立刻沒事般地站起來,躲在垛口後面上箭,然後瞄準堡下的一個突厥人發射,再躲起來上箭。
一個時辰後,天色已經暗下來,久攻不下的突厥人暫時退兵,戍堡唐軍已經陣亡十二人,還有十四人受傷,傷亡接近一半,而堡下的突厥人傷亡上千人,一時間堡下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