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楊安剛起床沒多久,就看到許默也起來了,他一開始還覺得有些奇怪,趕忙過去問安,道:“將軍,這麽早起來有什麽事嗎?” 許默系上黑色的披風,道:“安叔,早上好,沒什麽事,我已經習慣這麽早起來,家裡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帶上弟兄們去訓練,有事到王大帥府裡找我。”
楊安心裡感動許默的信任,躬身道:“將軍請放心,今天我會去購置一些用品,再雇幾個廚師、雜役。”
許默點點頭,帶著劉元、劉小龍、葉世成、蘇武來到前院,那裡已經準備好了馬匹,張成由於要護送謝氏夫婦回老家,就沒有一起出發。
十幾騎人馬出了大門,在還沒有什麽人的街上奔馳,不過片刻工夫就到了王府演武場的門外,照例是全副武裝十裡跑,然後才吃早餐,不過今天吃早餐時熱鬧了很多,其他隊的士兵一直問直屬火的士兵大人的府邸怎麽樣,自己的上官這麽年紀輕輕就受皇上青睞,他們心裡也很高興。
吃早餐時眾軍官也過來找許默,南霽雲道:“大人,什麽時候讓我們到您的新居裡看看啊,兄弟們都等不及了。”
劉虎大聲道:“是啊,老大,你那裡要留一個房間給我,以後我老虎也算是長安人了,哈哈哈。”
許默笑道:“放心,等大帥回來以後,我就帶你們回家。”
軍官們和旁邊的士兵們聽了以後,都大聲歡呼起來,還有的士兵喊道:“大人威武,大人威武,······”接著其他士兵也大喊起來,南霽雲、李天英等人更把許默抬起來扔向空中,許默也大笑起來,他很享受和弟兄們一起快樂的感覺。
吃完早餐沒多久,歐陽正明又來了,許默讓張龍主持訓練,自己帶著歐陽正明來到了點將台上,歐陽正明是王忠嗣的首席幕僚,更是他的代言人,許默也很是尊敬他。
“宗漢,你的猛虎營怕連大帥的親兵營都比不上,這些訓練方式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歐陽正明看著演武場上正在操練的猛虎營道。
許默連忙謙虛道:“先生太抬舉我了,大帥的親兵營臥虎藏龍,個個身懷絕技,猛虎營士兵是統一訓練的結果,講究的還是常規作戰,不過那些訓練方式是基礎,我想從中挑選出一批有特長的人組成特戰隊,現在還在嘗試。”
歐陽正明饒有興趣地道:“好好乾,如果成功了,將使我大唐軍隊的戰力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現在我們面臨的問題就是我們兵力不多,雖然裝備好,戰力強,但雙拳難敵四手,如果你所說的特戰隊訓練成功了,很多問題我們可以不用派大軍解決。”
許默驚奇地看了一眼歐陽正明,道:“先生大才,一眼就看出了特戰隊的作用,許默拜服。”說著對歐陽正明躬了躬身。
歐陽正明扶住他道:“宗漢過獎了,我這也是和大帥探討的結果,他將你的想法和我說過,我們又探討了一番可能性,才得出剛才的結論。”他拍了拍許默的肩膀,道:“大帥很看重你,你不要辜負了他的信任。”
許默聽他話裡還有其他意思,道:“先生放心,許某知道自己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歐陽正明看著他點點頭,然後轉身下了點將台,邊走邊道:“明天下午,大帥就能到長安了。”
許默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有些疑惑,難道現在皇帝和王忠嗣之間就有矛盾了嗎?自己只不過是接受了皇帝賞的一座房子,就要這樣提醒自己?還是太子和皇帝之間的矛盾影響到歐陽正明?說起這個太子亨,
許默是在不怎麽感冒,當上皇帝後對父不孝,還寵信宦官,最後自己也被宦官嚇死,可謂窩囊至極。 今天是臘月二十七了,許默想著過年了,等回到新家後,就不再訓練士兵,讓他們也輕松輕松,便叫過劉元,讓他去傳令,正在訓練完格鬥集結的猛虎營士兵們聽到後都歡呼起來,許默笑了笑,不再管他們。
傍晚時分,許默有些疲憊的帶著直屬火回到了許府,府門前的牌匾上已經寫上了許府兩個大字,許默吩咐楊安去買的東西也買回來了。
進了大堂,蘇晴立刻過來幫他更衣,他雖然有些不習慣,但還是接受了蘇晴的服務,蘇晴小心翼翼地解下許默的披風,又要去解鎧甲,許默看她的纖纖玉指,四五十斤的明光甲哪裡是她能拿得起來的,便摘下頭盔遞給她,笑道:“甲胄太重,還是我自己來吧?”
蘇晴臉一紅,低聲道:“那我去給將軍倒水洗臉。”說完低著頭急急走了。但當他來的時候,卻發現許默已經在洗臉了,劉元端著臉盆樹立一旁,葉世成端著個茶壺,正在給許默倒水,劉小龍和蘇武分列左右,不由愣在了那裡。
許默洗完臉,見蘇晴端著水站在那裡,笑道:“蘇晴,以後不用麻煩了,洗臉這種事,以後就由劉元他們來做吧,你主要還是要做好安叔吩咐的事。”
蘇晴隻好應了聲是,然後端著水走了。
出了一身的汗,許默喝了口水就站起來,想去洗個澡,剛走到大堂門口,外面已經傳來了一聲“報,出事了,大人,出事了,出事了。”
許默一驚,不一會兒那人已經到了面前,是個猛虎營的士兵,只見他頭盔歪斜、甲胄凌亂,急急來到許默面前跪下道:“報,大人,第三隊第七火兄弟在酒店喝酒時,和安西來的士兵發生衝突,現在已經打起來了。”
許默沉聲道:“著甲、備馬、直屬火集合!”劉元、劉小龍和葉世成連忙應是,分別去準備鎧甲、兵器和馬匹,並到直屬火傳令。
許默雙手負在背後,問道:“你起來說話,到底是怎麽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大人下令明天開始可以不用操練,而且因為過年了,弟兄們都很高興,王火長就請我們吃飯,就在太白酒樓,吃飯的時候兄弟們說了一些您的事情,旁邊有幾個安西的士兵聽見了,就過來罵我們,說什麽中原哪裡有什麽英雄,說大人您是狗熊,有本事到安西去混,看能不能混到校尉之職,我們那裡受得了,王火長首先動了手,兩邊就打起來了,後來外面又衝進來幾十個安西士兵,我們寡不敵眾,王火長讓我回來稟報,我搶了一匹馬才衝出來。”
許默邊穿甲邊道:“領路,我們去太白酒樓。”
不一會兒,直屬火已經集結完畢,劉小龍牽著“烈火”來到了許默面前,許默從葉世成手裡接過破軍,翻身上馬,正要下令出發,蘇晴從旁邊衝出來道:“將軍,您要去哪裡?”
“我有要事要處理,家裡一切就由安叔和你處置。出發。”許默說完自己一馬當先出了府門。
而此時的太白樓一樓已經亂成了一片,桌椅的屍體散落在地上,只是戰場已經轉移到了外面,兩邊都是身穿鎧甲的士兵,經過一刻鍾的打鬥,人數多的一方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二十多人將兩個人圍在中間,其中一人是猛虎營火長王傑,另一人一身布衣,年紀雖輕,但身高接近兩米,身材高大健壯,正和王傑背靠背和另一方對峙。而其他客人早已經逃之夭夭,要知道,被誤傷後賠償的概率無限等於零,但太白樓外卻圍著一大群百姓,都在指指點點,看大唐軍人的熱鬧。
安西軍的人中有三人騎著馬,都穿著明光甲,當中一人三十多歲,面如冠玉、身材修長、續著短須,腰間掛著一把橫刀,正如看著獵物般地看著被圍的二人,左邊一人身材高大、有如黑塔,絡腮胡子,似乎是個胡人,有手提著一根大錘,右邊一人身材一般,相貌還有些醜陋,更是雞胸,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良久,或許是見己方還不能將對方拿下,便道:“我是安西副都護、四鎮都知兵馬使高仙芝,你已經盡力了,還是乖乖受縛吧,都是大唐軍人,本帥可以放你一馬,若是你不識相,······”他還沒說完,王傑吐出一口血沫,狂笑道:“不識相又如何,我猛虎營只有戰死的鬼,沒有活著的狗,你們安西凌辱我家大人在先,以多欺少在後,縱然我死了,我家大人也會替我報仇的。”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兄弟,對這背後的大漢道:“兄台,你如何稱呼?”
大漢甕聲道:“我叫李嗣業。”
“李兄,你走吧,犯不著為此搭上性命,到勝業坊找一個叫許默的校尉,他就是我家大人,他必有重謝。”王傑道。
李嗣業從小敬佩遊俠,這日進京來買一些年貨送給親娘,卻見一大群安西軍圍毆十來個河東軍,一怒之下拔刀相助,現在王傑讓他走,這哪裡符合他的性格,笑道:“笑話,我李嗣業豈能臨陣脫逃,哼,要拿走我的命,還要問我的拳頭答不答應。”
王傑大笑道:“李大哥,你這性格和我們猛虎營一樣,要不參加我們猛虎營得了。”
“猛虎營是什麽?”李嗣業一邊保持警惕,一邊問道。
“我們是王大帥的親兵營,由我們許大人統領,一百多人個個都是英雄好漢,怎麽樣?”
對方見這兩人死到臨頭還如此閑聊,自然大怒,高仙芝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惱怒,沉喝道:“將他二人拿下!”
“諾!”安西軍的士兵們都大喝一聲,這十幾個士兵打上了他們二十多個兄弟,還全都是高仙芝的親兵,尤其是這兩人,如果不能拿下,他高仙芝甚至安西軍的威名都要受辱了。
王傑見狀,對李嗣業笑道:“李大哥,今日相見恨晚,來生我再和你相交了,拚了。”
李嗣業被他的豪情和壯烈感染,也是大笑道:“好,兄弟,李某今生認識你,也不枉此生了,一起走吧!”
兩人嚎叫著衝上去,拳腳並用,很快打倒了幾個安西軍士兵,但雙拳難敵四手,兩人也很快中招,但他們拚著一股子狠勁,就是不倒下,眼見他們難以支撐了,圍觀的人群外想起了急促的馬蹄聲,同時一聲大喝傳來:“前方閑人散開,前方閑人散開!”
圍觀的百姓見狀連忙向兩邊散開,反應慢的還摔在地上,其中一個還沒爬起來,就聽見頭頂一陣一陣風吹過,嚇得癱倒在地上,無法動彈。
許默率領直屬火終於趕到了太白酒樓下,看見一群安西軍圍著幾個人,連忙大喝道:“住手!”
首先反應過來的是王傑,他聽到了許默熟悉的聲音,立刻大發神威,一連踢倒四個安西軍,然後回身將圍著李嗣業的三個安西軍擊倒,發瘋了一樣拖著李嗣業衝出了包圍圈,渾然不顧落在身上的拳腳,一衝出包圍圈他們就支持不住了,就要倒在地上,幸好直屬火的士兵已經到了,扶住了兩人,幾個衝上來的安西軍也被從馬上躍起的蘇武踢倒,兩隊人馬中間空出了一個隔離帶,十幾名猛虎營士兵和二十多名安西軍士兵又重新對峙起來,高仙芝仍然端坐馬上,但臉色陰沉,眼中閃爍著怒火,他旁邊的大將賀婁余潤和封常清也是很驚訝。
猛虎營這邊許默坐在馬上,小義和南宮彥雲去了汴州接李碧娘,直屬火人少,劉元五人也到了前面。
賀婁余潤用大錘指著許默喝道:“你是何人,見了安西高副帥,還不下馬行禮?”
許默冷笑一聲,抱拳道:“在下不知高副帥當面,但不知者不怪,還請高副帥見諒。”
高仙芝怒火中燒,豈有這麽容易讓許默以一句輕輕的不知者不怪脫罪,淡淡道:“你在哪裡任職?你的屬下擅自毆打我的親兵,現在被我拿下了十余人,還有何話說?”
許默看了看安西軍後面被執住的十名猛虎營士兵,他們個個都已經鼻青臉腫,看來被打倒後還遭受過毒打,他心中無比憤怒,現在也想給驕狂的安西軍一個教訓,冷冷道:“高副帥不要隨便下結論,事情起因如何,自有有司調查,在下會上書兵部,讓兵部調查此事,等真相大白,兵部自然會處理。我那十個兄弟,就暫時交給貴部照顧了,他們身上的傷勢也是證據,還請高副帥代為保留。”
他此話一出,高仙芝倒有點冷靜下來,眼前這個年輕軍官肯定不簡單,否則不會提請兵部調查,如果真的由軍法司來調查,一旦查明原因,自己都要受到牽連,這時他狠狠地瞪了旁邊一個軍官一眼,那軍官脖子一縮,嚇得低下頭,高仙芝這才呼出一口氣,道:“你我皆屬唐軍,因為一些口角之爭動了手,已經很不應該,依本帥看,上報兵部就不必了,就是一場誤會,就此了結,如何?”
賀婁余潤急道:“副帥,就這麽算了?我們的兄弟······”他話還沒說完,封常清冷聲道:“自己技不如人,能怪得誰來?”他本不同意大動乾戈,畢竟衝突的原因在己方,自己理虧。
賀婁余潤是個胡將,急道:“封瘸子,你少胳膊肘往外拐,······”
高仙芝斥道:“賀婁,住口!”
賀婁余潤無奈,大歎一聲不再說話。
許默看在眼裡, 這個高仙芝倒是能屈能伸,同是唐軍,況且安西位置至關重要,許默以後也有意在那裡發展,便決定就此打住,淡淡道:“此事原因你我心知肚明,看在安西軍衛國戍邊、揚我大唐國威的份上,此事就此了結了。”
高仙芝一驚,沒想到對方轉得這麽快,便抱了抱拳,表示感謝,然後手一揮,安西軍士兵架著受傷的猛虎營士兵過來,直屬火的士兵自然接住,連忙喂了傷藥和水,這邊的警戒解除了,安西軍那邊自然也就放棄了警戒,士兵們開始救助自己的同袍,但他們也就是喂喂水而已,許默叫過劉元低聲說了幾句,劉元點了點頭,拿著一些許默配的療傷藥過去交給高仙芝。
賀婁余潤擔心許默會使詐,不同意使用,高仙芝沉凝不定,封常清抱拳道:“副帥,我看那人行事甚是光明磊落,況且都是唐軍,他們沒有必要下此毒手,否則,倒霉的是他們。”
高仙芝這才點點頭,封常清接過劉元遞過來的療傷藥,還笑著點點頭表示感謝,劉元躬身施了一禮,繼續去救助兄弟。
不一會兒,猛虎營這邊受傷的人少,而且救助熟練,很快就可以走了,直屬火的士兵把受傷的王傑、李嗣業等人扶上馬,許默向著高仙芝等人抱了抱拳,道:“高副帥,在下告辭了。”
高仙芝還了還禮,突然道:“足下尚未通報姓名,可否告知本帥?”
“在下河東節度使府親兵校尉許默。”說完帶著士兵們往回走,高仙芝看著許默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只是一個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