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是除夕了,一大早,許默就讓小義帶人從王寶記櫃坊提取了兩萬貫錢,作為買年貨和發給士兵們、下人們的賞錢,許默想起了後世袁世凱的做法,親手將軍餉發給北洋軍的士兵們,結果是士兵們隻認袁世凱,不認大清皇帝,大大提高了忠誠度,現在也到了年底,給弟兄們做一次演講也不錯,辭舊迎新嘛。於是,就在正堂前的院子裡,冠軍將軍府的所有士兵和下人們分列左右,列好隊,正在等著許默等人的到來。 118名猛虎營將士和23名下人排得整齊,剛吃過早飯,他們就接到通知來集合,有些人還神秘地說,將軍要給大家發紅包了,讓這些人心裡都癢癢的,高興的等待許默的到來。
許默剛剛和南宮彥雲商量了這件事,南宮彥雲也很讚同,兩人商量了一下細節,便帶著小義、劉元等人來到了院子裡。
輕咳一聲,許默掃了一眼前面站著的弟兄們和下人們,笑道:“兄弟們,姐妹們,今天是除夕,也是辭舊迎新的日子,我在這裡給大家拜個早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裡身體健康,萬事順意。”
“謝大人。”“謝將軍。”將士們和下人們都一起道謝。
許默笑了笑,道:“這裡呢,給大家準備了一些紅包,領了紅包之後,第一二隊上午外出,第三隊下午外出,府裡的人就由安叔安排,分成兩班,上午下午各一班,都出去走走,逛逛街,購購物,一年到頭了嘛,現在,聽到名字的上來領,小義,可以開始了。”
接著,每一個念到名字的人來到許默面前,從許默手裡接過一個布囊,布囊裡裝的是銀子,每個士兵五十兩,火長六十兩,隊正八十兩,下人十兩,楊安五十兩,發了近半個時辰才發完,接著輪到出去活動的士兵們歡呼起來,相約一起去東市看看,買一些東西,那些火長、隊正們又是一陣告誡,最後規定要以火為單位出行。
由於許默和南宮彥雲都沒有到過長安,來了之後也沒時間出去走一走,於是兩人約定,趁今日有空,去朱雀大街等地方走一走,回到河東之後也好和人說自己去過長安。
朱雀大街是長安的主乾道,長十余裡,寬150米,就算是在後世,這也是非常寬的路了,今天,許默也要去看看盛唐氣象。
常樂坊在城東,要到朱雀大街要穿過半個長安城,所幸今天是除夕,外出的人比較少,許默一行九人策馬往朱雀大街馳去,今天沒下雪,路上的積雪也很薄了,所以他們可以放快馬速,就這樣,也花了半個時辰才到。
一衝出街口,就看到前面豁然開朗,有種置身於後世天安門廣場的感覺,清一色的石板路,邊上還種著柳樹,只是這時候柳樹光禿禿的,可以想象,春夏時的朱雀大街是何等的壯觀。
此時朱雀大街中間的積雪已經由官府情人掃乾淨了,石板鋪就的路面上濕漉漉的,馬蹄他在上面得得作響,兩邊的人家有些在貼春聯,有些在掃雪,更多的是小孩在堆雪人、大鬧玩耍,人人臉上都帶著笑臉,小孩子玩得很開心,許默猶如回到了前世,回到了在老家過年的時候,那時候天下太平,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於是對南宮彥雲道:“仙塵,好一個太平景象啊,我的心願也不大,只要大唐的百姓能天天過上這樣的日子就好了。”
南宮彥雲也有所感慨,笑道:“是啊,大唐建國以後,中原就基本沒有戰火了,這些年吏治也還算清明,百姓的日子過得不錯,其實他們的要求也不高,
隻想要一份田地、一個小家。” “我們的百姓是最可愛的,只要不到活不下去,他們就會忍受。”許默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心底有些黯然,有這麽善良忍耐的百姓,為什麽那些人還要如此貪得無厭、肆無忌憚?
南宮彥雲寬慰他道:“宗漢,別想太多,做你能做的,就是最好的,我相信你,最終能入朝為相,那時候你就可以一展胸中的抱負,為天下百姓謀福利了。”
許默想起兩人剛剛認識時南宮彥雲說的話,不由感激這個知己,笑道:“我若入朝為相,必以你為副手,你我共同為國出力。”
“好。”南宮彥雲大笑道,兩人不約而同,策馬狂奔,心情也舒展開來。
奔出了幾裡路,看到前面不斷從兩邊的房子和路口湧出百姓,不由有些奇怪,正要讓親兵去問一下,旁邊已經有幾個官差過來驅趕,口中喝道:“到邊上去,不要擋在路上,到邊上去,······”
許默揮揮手,眾人策馬來到西邊,下馬來看怎麽回事。看到聚集的百姓越來越多,許默便問旁邊一個百姓道:“這位大哥,出什麽事了?”
那個百姓很高興,笑道:“你不知道啊,回紇的可汗來朝拜皇上了,聽說還帶來了幾十個突厥人呢。”
許默還想再問,那人已經興奮的叫起來:“來了,來了,······”許默隻好不再問,還沒轉過頭去,就聽到了得得的馬蹄聲,只見城門方向來了一大隊人馬,前面開路的是盔明甲亮的羽林軍,後面是一隊雄壯的騎兵,身著統一的鐵甲,頭戴皮帽,人人高大雄壯,目光冷冽,渾身充滿殺氣,大約有一百多人,接著是一乘巨大的抬攆,共由三十二名力士抬著,上面坐著兩人,其中一人是太子李亨,利益人身穿圓領袍服,頭戴蹼頭,但沒有束發,黃黑相雜的頭髮亂亂的,一副打扮不倫不類,此時李亨正與那人在談笑,抬攆兩旁護衛者東宮、羽林軍和回紇方面的一些將領、官員,回紇將領大部分都在東張西望,顯然是為長安的繁華熱鬧所吸引,只有一個年輕將領目不斜視,時刻充滿警惕,許默觀察細致,認真看了看那個年輕回紇將領。
抬攆過去不久,又是一隊回紇騎兵,然後是羽林軍押著一群衣衫襤褸的青年男子,有幾個還特別高大,都用鐵鏈鎖住了手腳,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走,許默看了看眼前這些突厥俘虜,腦中閃過一絲靈光,連忙招呼南宮彥雲等人回府,眾人不明所以,但還是聽令而行,從路邊繞到羽林軍前面,策馬狂奔回到了常樂坊。
回到房間,許默和南宮彥雲進去,又吩咐劉元等人在房外嚴守,防止任何人靠近,劉元等人不敢怠慢,和南宮彥雲的親衛楊敢、何志超在一丈外守著,嚴陣以待。
南宮彥雲不知道許默要幹什麽,看許默這麽鄭重其事,也安心坐下來,等許默先開口。
許默坐下後,終於開口道:“仙塵,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些突厥俘虜,有什麽想法?”
南宮彥雲愣了愣,突然這麽問,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但看到許默臉上的興奮,突然眼睛一亮,失聲道:“你想收下這些突厥俘虜?”
許默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對,知我者仙塵也。”頓了頓,繼續道:“我們漢人對付草原人,總有一些弱勢,其中一個就是我們的生活習慣和他們完全不一樣,我們不會牧羊、牧馬,無法適應草原的廣袤和氣候,這就導致我們在打擊草原人時必須付出數倍乃至數十倍的代價,看看漢武帝伐匈奴就知道了,但是突厥人卻不同,他們和其他草原人是一樣的,而且今天的俘虜裡都是青壯年,所以我們的軍隊裡有一些這樣的草原人,會使我們在草原上作戰時如虎添翼,你說呢?”
南宮彥雲笑著打了許默一拳,道:“好你個宗漢,真不知道你這腦子是怎麽長的,這樣的事情也能想到。”又像想到什麽,道:“可是按照慣例,這些俘虜將要被斬首,以示我大唐的威嚴,怎麽樣才能得到這些俘虜呢?”
許默想了想道:“有一個辦法,就是直接找皇上,但現在回紇和我們關系還不錯,直接找皇上怕有挑動爭端的嫌疑,我想去找大帥,讓他向皇上要這些俘虜,理由是為了準備對突厥作戰,要熟悉突厥人。”
南宮彥雲點點頭,道:“我看可以,王大帥一向看重你,你和他說清楚,他會同意的。”
許默想了想,急道:“事不宜遲,現在就走,遲了怕俘虜都被殺了。”
南宮彥雲想想也是,道:“那你快去吧。”
許默立刻動身,帶了劉元等五人直接去王忠嗣府,到了門口,正看到王府的人在打掃大門、貼春聯,一片忙碌的景象,此外,門口還停著一輛充滿異域風情的馬車,因為馬車上包裝的是波斯地毯,顯得厚重,與唐朝的馬車不太一樣,馬車旁邊還護衛者十余名包著白色頭巾的大漢,都騎著健馬,挎著彎刀。
許默沒有在意,剛跳下馬,就碰到王忠嗣送人出來,來訪的客人共三人,都是包著白色頭巾,長著絡腮胡子,為首一人年約三十,臉色有些蒼白,估計是酒色過度,左邊那人長著花白的胡須,臉上充滿了滄桑,右邊那人身高約兩米,高大強壯,長著一臉橫肉,看上去就是個強悍的猛將,只是年紀也有六十歲了,但老虎雖老,余威猶在。
眾人都看到了許默等人,為首那人對著王忠嗣施了一禮,道:“王大帥,那我們就先告辭了。”說的卻是地道的漢語。
王忠嗣抱拳笑道:“吉阿德王子請慢走,代我向勃善活國王問好。”
吉阿德又是一禮,道:“一定,一定,請留步。”然後下了台階,後面的兩人也是向王忠嗣施了一禮,跟在後面下了台階。
許默聽到對方是王子,看到他們下來,也抱拳施禮,那吉阿德向許默微笑著點點頭,另外兩人卻瞄都沒瞄許默一眼,許默看對方走遠了,三兩步跑上台階,對著王忠嗣抱拳道:“許默拜見大帥,給大帥拜早年了。”
王忠嗣笑道:“你小子,拜年也是明天來,今天來肯定沒好事,走,進去說。”
許默笑道:“好事,大帥,絕對的好事啊。”
王忠嗣懷疑地看了他一眼,道:“哦,說說,什麽好事?”
“今天我在朱雀大街上看到來的回紇人了,押著一百多個突厥俘虜,我想先問問,這些俘虜要怎麽處置?”許默先問道。
王忠嗣想了想,道:“按照慣例,這些俘虜將在過幾天的比武開始前斬首祭旗,怎麽,你想要這些俘虜?”
許默大喜,連忙道:“大帥真是英明,我是想把這些突厥人中優秀者送到特種部隊,每個行動組配一個或兩個,這樣我們在深入草原的時候,就如虎添翼了。”
“你想把他們編入特種部隊?”王忠嗣明顯吃了一驚。
“是的,大帥,您看,我們每次深入草原,除了大軍合圍,否則都找不到他們在哪裡,因為我們不是草原人,但突厥人知道,那是我們對付其他草原人的利器。”許默連忙道,說服王忠嗣是最關鍵的一步。
王忠嗣想想,許默說的有道理,但怎麽讓突厥人聽自己的話呢?許默看到他的表情,便猜到他這麽想,道:“大帥,恕我直言,我們不能允許任何一個民族稱霸草原,那會對我們中原形成威脅,不管是突厥也好,回紇也好,其他民族也好,我們都不能允許。”
王忠嗣有些震驚的看了看許默,臉上也嚴肅了許多,沉聲道:“走,書房說話。”
許默知道王忠嗣聽進去了,點了點頭便跟在後面。
兩人進了書房,王忠嗣指了指一張馬扎,然後自己跪坐在文案後的席位上,道:“你仔細說說,你是怎麽想的?”
許默端正地坐在馬扎上,正色道:“大帥,我今天看了回紇人進城,那個骨力裴羅和太子談笑風生,遊刃有余,回紇將領大部分都很年輕,如今突厥已經不複往日的威風,今後的草原可能就是回紇人稱霸了,別看回紇人如今和我大唐交好,但日後就難說了。”
王忠嗣道:“草原上除了突厥,就是回紇、拔悉密、葛邏祿三部,這三部當中,要數拔悉密兵馬最多,要說回紇,如今才不過數萬騎兵,勝得了拔悉密?”
“拔悉密怎麽樣我沒見過,但這個骨力裴羅絕對不是易與之輩,他麾下那幫將領個個年輕有為,這個部落如今可能兵馬不多,但卻是在上升之勢,再說草原上的人都是誰強大就從屬於誰,沒有民族之分,等滅了突厥,突厥人就變成回紇人了,大帥,我們不得不防啊?”許默有些焦急地道。
王忠嗣看了看他,道:“宗漢,那你想怎麽做?”
許默想了想,道:“大帥,現在我們在草原上的主要敵人還是突厥,現階段還是聯合回紇、拔悉密、葛邏祿等部落打擊突厥,但在聯合的過程中,我們也要做好防范措施,特別是要在草原上建立據點,將我們佔領的地方實際控制在手裡,而不能交給這些部落,可以建立像受降城這樣的堅城,駐軍、移民,甚至漢化抓獲的俘虜,讓他們為我們牧羊、牧馬,只要一步一步來,假以時日,我們就能把草原抓在手裡。”
王忠嗣思考了一番, 道:“這些先讓我想想,適當的時候我會向皇上提起,俘虜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辦?”
許默低聲道:“大帥,我想這樣,您先向皇上要這些俘虜,我們把俘虜集中關起來,再派幾個人化裝成回紇人,給他們幾把刀,讓他們自相殘殺,等剩下幾個人的時候,我們就進去救他們,激起他們對回紇人的仇恨,讓他們六親不認,然後把他們招入軍中,分開來教育訓練,為我所用。”
王忠嗣聽著愣了愣,指著許默笑罵道:“這樣的辦法也虧你想得出來,行吧,下午我就進宮面見皇上,明天初一,就不太好開口了。”
許默大喜,連忙站起來抱拳謝道:“多謝大帥。”
王忠嗣擺了擺手,站起來歎口氣道:“好了,走吧,吃飯去,你小子看著午飯的點來的,肯定是要來蹭飯的。”
許默也站起來,跟在王忠嗣的後面笑道:“您府上的飯菜比我家的好多了。”
王忠嗣又笑罵兩句,許默這才問道:“大帥,剛才我來的時候碰到的那幾個是什麽人啊?”
王忠嗣笑道:“就知道你會問,他們是波斯國的人,王子吉阿德,宰相勒穆特,大將軍齊格。”
“波斯國?”許默道:“波斯不是已經被大食滅亡了嗎?”
“是滅亡了,高宗朝時他們的王子來求援,讓我們幫他們復國,後來高宗派裴行儉送那個王子到了嶺西,千裡迢迢如何幫他們復國,就在吐火羅找了個地方建了個國,也就算交差了,這些年,他們還在那裡想著復國的事情呢。”王忠嗣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