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回去的時候，玫瑰報社已經來了幾個人坐在餐館裡，一看到南希就跑上來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

　　南希沒有辯解，沉默地跟著她們回報社去了。

　　碧姬恰好在這個時候過來，看到南希離去時也沒有表現出吃驚的樣子。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就擦身而過了。

　　接下來，她向我們解釋了一下具體的情況。婦人確實是西八的老婆，跟西八早就沒了感情，在一起只是搭個夥過過日子。

　　南希昨晚連夜找到她，告訴了她西八已經死於非命。而這個女人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去外面投奔自己的親戚。

　　當南希掏出100個第納爾作為定金，讓她答應自己演一場戲，她很爽快地答應了。

　　這就是現實，女人收完錢，象征性地哭了幾聲。

　　碧姬說完後，我們三人都目瞪口呆。

　　剛才那個哭得聲嘶力竭的婦人是一個對自己老公毫無感情，隻想拿錢跑路的女人?

　　也許，有的人天生就是影后。

　　關於報紙，我還有一點疑問，於是問道:“碧姬姐姐，那關於新聞的事呢，我想南希應該還沒資格決定刊印的內容吧。”

　　碧姬點了點頭，羞愧道:“不怕你們笑話，我們凱拉特城這幾年都沒有什麽新聞值得報道，每個星期發行的報紙主要是承擔教廷的宣傳與傳播帝國信息或者命令的作用。所以，報社一般是讓實習的員工在半夜負責印刷。”

　　原來是資本的剝削，懂了。

　　“可是再怎麽樣，也不能是一個實習員工負責報紙的內容吧?”我不解道，“難道是南希自己……?”

　　碧姬讚許地看了我一眼，說道:“這是我的主意。”

　　“你的主意?”小白忍不住確認到，看起來這一點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碧姬說道:“是的，我們姐妹自己商量過，要把事件徹底抖露出來，讓莫拉神父出面，才能保證在以後他們不會再騷擾我們。然後我提出了這個建議，南希也讚同了我的想法。”

　　小白聽到這裡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忍住了，轉而說道:“那個莫拉神父，他……”

　　碧姬打斷了小白，說道:“我知道你擔心神父會不會出面，請你不要質疑他，莫拉神父在我們凱拉特城擁有最高的尊敬，是我們這座城市可以一直這麽安寧的保障。”

　　小白尷尬地說道:“抱歉，碧姬小姐，我不是懷疑莫拉神父的品質。我只是擔心他是否有能力一直保護你們。”

　　碧姬站起來微微欠了一欠身，表達了自己對於小白關心的感謝，然後說道:“莫拉神父在凱拉特城是光明教廷的代表，其地位神聖不可侵犯。而且我們城主也特別尊敬莫拉神父，所以只要有他的擔保，就不用顧忌其他人了。”

　　我並不是很了解光明教廷的力量，但有一點我是肯定的，那就是一切的前提都以婦人所言為事實出發，雖然婦人演技很強，可現在有一個最大的問題，西八的屍體在哪裡?

　　當碧姬聽到我的提問時看向了小白，似乎他們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

　　而小白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輕松地說道:“已經找到了。”

　　每個人都在昨晚的分別後做了一點事，大家沒有商量過，卻莫名的和諧。

　　除了我。

　　南希很快就回來了，如她所料的，報社知道她在昨晚偷偷更改了刊印內容後，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決定，

解雇她。　　不過南希並沒有後悔，記者是她想做的事，但比起姐妹的安全，這份工作的意義就顯得沒有那麽大了。

　　老爺子是個熱心的人，時不時去教堂門口的公告欄，看看有沒有這件事情的最新進展。當他興衝衝回來告訴我們，莫拉神父下午會和城主一同出席市民法庭對於案件的審理。

　　按照碧姬的解釋，神父一般只會關注教會法庭的審理，就是那些設計教會本身的案件或者利益糾紛時會出面。

　　這一次介於事情的嚴重性，加上南希在教堂外聚集民眾，高聲呼籲神父出面，他才會為了回應民眾的期待，特別出席。

　　時間在緊張的情緒中過去，轉眼就來到了開庭的時間，法庭外聚集了很多人，這種幾年不遇的重大案件，其吸引人的程度可想而知。

　　我們陪著南希到法庭門口，圍觀的人群一陣歡呼。

　　受理這起案件的這個城市裡唯一的法官，年近60的奧爾坎法官，他在50歲的時候被城主任命接替前任法官加曼。

　　將近10年的法官生涯都是那麽的平平淡淡，沒想到在臨近退休的年紀，竟然會碰到這個要案。

　　我都替他頭疼。

　　這是一間開放的法庭，群眾在門口圍觀，奧爾坎法官劇中而坐，旁邊的一個胖老頭我從沒見過，但看他同莫拉神父交談默契，應該就是城主本人了。

　　奧爾坎法官先是向另外兩位行了禮，待到他們回禮後，才坐下。臃腫的身子艱難地擠到了椅子裡，光禿禿的腦門已經微微冒汗。

　　看來他們還沒發明假發。

　　“肅靜，肅靜。”奧坎兒拿出法槌敲打了幾聲，圍觀的人暫時安靜了下來。

　　“傳喚西八的老婆。”

　　南希走上一步說道:“尊敬的法官閣下，西八的老婆在上午痛訴完彼得先生的罪行後，下落不明。”

　　這一下，陪審團跟看熱鬧的群眾中的驚疑聲四起。每個人的心中都打出了問號，到底是西八老婆在胡說八道，還是短短半天的時間，她也遭遇不測了?

　　奧爾坎法官哪碰到過這種情況，這一次的庭審是神父聯合城主緊急召開的。可沒想到剛開庭，原告就失蹤了。

　　“這……這……這……”，年老的奧爾坎就仿佛被架在了火上烤，屁股站了又坐，坐了又站。

　　城主跟神父不可置信地對看了一眼，陪審團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更激動的是圍觀的群眾，不怕事的人大喊著肯定是彼得一家人乾的好事。

　　南希上前一步，說道:“尊敬的城主大人，尊敬的神父，尊敬的法官閣下，對於西八妻子突然地消失，我很遺憾。作為她的代理律師，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本應該時時保護她，可惜我失職了……”

　　我扭頭問旁邊的小白，道:“她什麽時候成了代理律師了?”

　　小白頭靠了過來，低聲道:“可能就在剛才。”

　　接下來，南希向城主跟法官陳述了事情的經過，西八的藏屍地。神父在上午已經知曉了一切，並安排人員找到了西八的屍體，驗屍官表示西八生前確實被人用劍刺死。

　　懷疑的對象一下子就鎖定在了有錢人或劍士身上，一般的百姓不靠刀劍為生，又哪會用余錢去購買這種奢侈品。

　　老彼得在眾人的嘲笑聲中走上了被告席。

　　只是有一點令我感到奇怪，民眾似乎對老彼得沒有太大的敬畏。

　　老彼得同小彼得有一點是一樣的，兩個人的身材都很臃腫，只是老彼得的眼睛裡少了一絲他兒子的精明。

　　奧爾坎法官看著比自己還要肥壯的老彼得，欣慰地笑了笑，說道:“弗拉·彼得，你的兒子奧諾弗雷·彼得呢?哼，有人控告他指使人偷竊，並且有殺人的嫌疑。”

　　老彼得似乎嚇得一個哆嗦，顫抖著聲音說道:“尊敬的法官閣下，我們一家向來謹守帝國的律法，並且每周日都會去教堂做禮拜，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誤會。”

　　奧爾坎法官厲聲說道:“現在有人指控你……”，話剛說一半，只見他突然低聲問著旁邊的助手:“是大的還是小的?”

　　助手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打了個措手不及， 支支吾吾道:“大...大的……”。

　　奧爾坎法官點了點頭，道:“哦”。

　　結果助手還沒說完，繼續道:“還是小的呢?”

　　奧爾坎瞪了他一眼，又偷摸著看了一眼城主跟神父，清了清嗓子，含糊地說道:“現在有人指控你大(小)彼得故意殺人，人證有西八妻子，西八的朋友。”

　　當說道大小彼得時，奧爾坎伴著咳嗽帶過，相信根本沒人聽清楚到底是大還是小，這也讓我對這個世界的庭審有了新認識，很隨意，很敷衍，甚至跟鬧著玩一樣。

　　大彼得激動地說道:“可他們人都不見了，肯定是栽贓，現在心虛得逃跑了！”

　　奧爾坎法官問道:“雖然人不見了，可你怎麽解釋西八被殺這件事，難道他為了陷害你而選擇自殺?這不是很荒謬嗎?”

　　大彼得立刻說道:“尊敬的法官閣下，現在沒有證人，根本無法證實他的死亡與我們家有任何關系，我可以說是其他跟我有過節的人刻意冤枉我彼得家。”

　　這個大彼得倒是不蠢，現在一沒認證，二沒物證，乾脆來個矢口否認，誰能奈何得了他?

　　我對法律不懂，一輩子沒進過法院，但也知道我們這邊沒有實質的證據指控小彼得。這也讓我實在搞不懂，為什麽碧姬姐妹要直接捅到神父跟城主這裡，現在騎虎難下，如果控訴失敗，等待她們的可不會是好事。

　　正當我一臉愁容之際，南希卻從容說道:“誰說沒有人證，誰說沒有物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