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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與翅膀》章九 大災
  二十五年後。

  哭泣、呐喊、振翅、低語,無數雜亂的聲音充斥在沃米埃爾城的上空,無數雙胡亂拍打的翅膀充塞了城市西南方中低高度的所有空域,那是從沃米埃爾向外逃離的天使住民,映在他們雙翼和臉上的紅藍交替的光放大了他們內心的恐懼,原本被金色勾勒出輪廓的白色都市此刻也被交替閃爍的光芒映出駭人的陰影,仿佛昭示著無法阻止的災難將在分秒間降臨。遮天蔽日的巨大法陣在幾分鍾前驟然出現在原本晴朗碧藍的天空之上,完全遮蔽了神峰光環的光芒,它放射出紅藍交替的光芒取光環而代之,將恐怖的光線撒向了繞行神峰軌道的四大陸和諸島,由於它過於龐大所以沒有人能夠看出它的形狀,甚至白湖以外的板塊也在它的遮蔽之下。數秒前一條紅色的光絲以極快的速度從法陣靠近神峰的某個咒文處生長出來,它以光速的數倍瘋狂延長,像從天頂垂下的一根紅線。一條金色的光帶同樣以數倍於光的速度逆行於逃離的人群,與此同時天空和沃米埃爾眾天使的腦海中不停響起重複的話語:

  “天空出現巨大不明魔法,請住民向西南方有序逃離!越過城牆後不要停下,繼續逃離!”那是菲蕾洛伊斯的聲音。

  此時菲蕾洛伊斯的腦海中響起了卓蕾撒的聲音:“天使長,我看見你剛剛飛過去了,但我追不上你。”

  這是一種通訊魔法,能夠將語言信息遠程傳入某個或某些人的大腦之中。

  菲蕾洛伊斯用相同的方式回復他說:“追我幹什麽?趕緊調集護衛隊和兵團天使,疏導逃離的人群。”

  天空中菲蕾洛伊斯的聲音還在重複著,在光帶的前端無數傳送法陣連續展開,接著幾百名兵團天使出現在空中,其中一名天使對疾馳而來的光帶大喊道:“我們沒有接到馬爾蒙特瑞的任務,請允許我們和您一同前往事發地點。”

  光帶沒有瞬間的停留,穿過那些兵團天使。同時兵團天使們腦海響起菲蕾洛伊斯的聲音:“疏導逃離的人群,將這命令傳達給所有兵團和護衛隊天使。”

  緊接著沃米埃爾城的各個角落同時響起高呼聲:“主天使最高指示,疏導逃離人群!”

  同樣的景象也出現在其他的大陸和諸島上。菲蕾洛伊斯在發出金光的加速魔法中持續飛行著,同時她仔細觀察那條紅色的絲線,中低空的雲將它遮擋的斷斷續續,但菲蕾洛伊斯還是看出了它的具體結構,那是無數個並排的環形法陣,間隔很小,就像一條長長達管道,此刻它的末端還在快速地出現新的法陣,不斷延續其長度。通過法陣上符文的特征菲蕾洛伊斯辨認出那是一種只有惡魔才會使用的加速魔法,意識到這件事,讓菲蕾洛伊斯感到無比的駭然,據說這種法陣能夠將穿過它的物體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五,這對於主天使來說並不算快,但如此密集往複的疊加最終能夠將物體加速到什麽狀態?即使對菲蕾洛伊斯而言也是難以想象的。此時卡麗安娜和克百西也在以最快的速度向紅線的方向飛馳而去。

  隨著不斷靠近紅線,菲蕾洛伊斯逐漸看出紅線延伸的方向與自省島的繞行軌跡相交,大約三秒後紅線的末端將與自省島接觸。三秒,對菲蕾洛伊斯而言已經不算是很短的時間了,但她心裡還是沒有把握能夠趕在災難發生之前到達自省島。她開始在腦海中快速複讀天園的命運之書,不到一秒後她看盡了未來的四百余條命運軌跡,其中絕大多數都預言了自省島的陷落,

只有二十條軌跡預言這場浩劫不會發生,但在那些軌跡中修都沒有來到格戴爾大陸,還有兩條軌跡預言紅線被摧毀,自省島幸免於毫秒之間,但那些可能性中的關鍵人物是澤布西斯大天使。讀完這一切菲蕾洛伊斯立刻用魔法聯通了四大陸和自省島附近的所有天使,通訊魔法原本是一項人人都能使用的建議魔法,但要聯通如此之大的范圍內如此龐大數量的人群,對菲蕾洛伊斯而言也不算是一件易事。  “誰看到澤布西斯大天使了?請向我匯報他的位置,請向我匯報他的位置!”

  此刻菲蕾洛伊斯已經降落到自省島的地面上了,她的腦海中也同時響起了一個匯報的聲音說:“澤布西斯天使長,今天早晨說了句‘浩劫將至’就離開加裡爾府了,之後再也沒有人看到他了。”

  此時,在菲蕾洛伊斯面前,那條垂落於天際的紅線已經變成了一條由無數環形法陣組成的粗大管道,它的末端緊緊地連接在自省島的大地上,菲蕾洛伊斯看到最後一環法陣的一側,卡麗安娜與克百西正在降落。

  菲蕾洛伊斯邊飛向他們邊說道:“準備島嶼陷落的善後工作吧,只有我們三個有能力完成這項工作。”

  卡麗安娜和克百西同時開口問,卡麗安娜:“澤布西斯呢?”

  克百西:“沒有辦法阻止嗎?”

  菲蕾洛伊斯回答道:“澤布西斯大天使肯定另有打算,他應該已經預見到了只有他能阻止浩劫,但他做出了其他的選擇。”

  卡麗安娜和克百西的臉上同時閃過一瞬驚訝和困惑的表情。緊接著紅色管道迸發出一瞬間火紅色的強光,奪去了哲恩納特所有眼睛的視覺。在一切生物都處於致盲狀態中時,自省島的大陸開始劇烈地震顫。克百西憑著直覺和對地理方位的了解,瞬間移動到了自省島的底部,準備阻擊穿透自省島的物體,避免它落到神峰基座上造成更大的災難。卡麗安娜則飛到神峰山體的附近,她打算控制山體峭壁上的植物藤蔓接住即將下落的島嶼殘塊,以免其落到神峰基座上對聖錘堡和天使學院造成災害,而菲蕾洛伊斯則飛到島嶼接近神峰的一側,準備用魔法擊碎一部分島嶼碎塊並將它們推到白湖之中,目的與卡麗安娜基本相同。

  以紅色管道與島嶼相接處為起點,五條巨大的裂口如脫韁的野馬般飛速向各自的方向瘋狂延伸,裂口中噴射出直衝天際的塵霧。當裂口進入森林,萬年的古樹被連根拔起拋向高空,群鳥猶如煙塵般騰起,四散奔逃;接著裂隙中開始噴射出高溫的熔岩,很快熔岩如細密的隕石火雨灑向森林,凶猛的火舌開始在裂口的兩側肆意殺戮,火勢以無人能擋的勢態向四方瘋狂蔓延......當裂口穿過高山,猶如一把無形的快刀劃過即將融化的黃油,岩漿猶如決堤的洪水撒向大地,山頂的積雪在數秒內蒸發,仿佛群山長出了隨風飄揚的白發......當裂口穿過平原,將原本在那裡棲息的獸群分割在左右兩邊,獸群便開始瘋狂地追逐裂隙的盡頭,它們中有的失足跌倒,身體在地面上連續翻滾摩擦,當它們的屍體停止翻滾時,身形錯亂不堪,幾乎所有的關節全部錯位,大部分的肢骨都被折斷成數節;還有一些野獸縱身跳向裂口另一側,但大都失敗,跌入高熱的深淵之中,隻留下一聲長嘶淹沒在高山大川的咆哮之中......當裂口穿過湖泊,水幕的高牆沿著裂縫向湖中延伸,高牆衝上雲霄,如鋒利的劍刃切開雲層,紅藍交替閃爍的惡魔之光從雲縫中照射下來,和水幕形成對抗的態勢,緊接著水幕下落,水幕兩側開始湧起滔天巨浪,但巨浪沒來得及向外奔湧,便直接跌入了裂口之中;疾馳的水流澆灌在炙熱的熔岩上,瞬間蒸發,化作高壓的水蒸氣流返回湖面,不斷被高溫蒸氣加熱的湖水最終翻騰起來,湖泊變成了沸騰的鍋底......當裂口穿過宏偉的建築,它們的壁壘猶如薄紙被揉搓、碾碎,它們的宮殿猶如沙雕崩塌、潰散,慌亂的人群在不斷斷裂的街道間逃竄,劇烈的震顫讓眾多天使難以起飛,高聳的塔樓墜向擁擠的人群,騰起的煙塵中飄散了幾根染血的羽毛......

  裂口縱橫將島嶼切成了五塊,水霧、蒸汽、煙塵等完全吞沒了自省島。在浮空島嶼的下方,克百西已經布置好了十二層束縛魔法和三層防禦魔法,層層法陣之下克百西大天使長屏息凝視著島嶼的底部。不到一秒之後,一塊通體黑色、布滿裂紋,裂紋中放射出淡藍色微光的巨石突破島底的土層,拖著長長的紅色尾跡,直奔克百西而來,克百西一眼就認出那不是撞擊島嶼的物體,那是自省島的島核。它擁有巨大的質量,同時擁有巨大的引力,因此才能保證島嶼的形態不被神峰和哲恩納特陸地板塊的引力所影響,同時它被神峰的引力束縛運行在其相對軌道上。島核的引力場在下落的過程中一定會拉扯見習島的土地,輕者引發次級災難,重者極有可能在兩個島核的引力博弈中毀掉見習島。

  島核很快穿過了十二層束縛魔法,接著擊碎了兩層防禦魔法,最終與克百西面前的防禦法陣發生接觸。大概是因為穿過島嶼和法陣的過程已經為島核充分減速,所以它沒能擊穿最後一道防禦魔法,但另一方面這也和克百西開始帶著防禦法陣下落有關,由於他擔心兩方的壓力會使法陣碎裂,所以他通過相對緩慢地下落來減輕法陣所承受的壓力。

  與此同時他在腦海中聯絡菲蕾洛伊斯說:“菲蕾洛伊斯,幫幫我,我推測撞擊物在島核的後面,你從上方應該可以看到它,如果真的是這樣,請把它拉上去。”

  此時的菲蕾洛伊斯正在巨大壯碩的藤枝間高速飛行,白色筆直的光衝在塵霧中一次次亮起,將藤枝無法纏繞住的碎塊打擊至粉末狀,那是菲蕾洛伊斯使用的魔法,她在接近神峰的一側展開巨大的法陣,它不斷地產生推力,將較小的碎塊向外推出,這使得沙石、岩漿、瓦礫、水和植物的殘枝混合成為巨大的瀑布從高空灌入白湖之中。當瀑布接觸到白湖水面時,激起的巨大水花像巨人奮力向高空伸展的臂膀,它穿越數層大氣,頂端深入到格戴爾大陸的空域,在格戴爾大陸以及其下的羅伊曼大陸和諸島形成了長達數日的暴雨。瀑布外側的滔天巨浪呼嘯著衝向艾比德湖畔,在巨浪衝擊湖岸前的幾秒鍾,無數傳送法陣在湖邊亮起,二十三名來自四大陸的頂級法師一同出現,在湖邊展開強大的魔法屏障,巨浪猶如狂暴的雄獸,歇斯底裡地向屏障不斷發起進攻,四色的湖水沿屏障築起遮天蔽日的水牆緊跟著轟然倒塌,巨浪的嘶吼仿佛宣泄著憤怒的情緒。

  此時菲蕾洛伊斯的腦海中響起了克百西求援的召喚,她快速用魔法固定住產生推力的法陣,使其能夠持續產生效果,緊接著一躍而下,向島核墜落的方向疾馳而去。飛行不久她就看到一道紅色尾跡直指神峰基座,她沿著尾跡繼續飛行,緊接著她看到一顆被黑色符咒旋轉包圍著的晶石,在符咒的縫隙間有暗紅色的光芒照射出來,在晶石前方島核不斷地溢出紅色的高溫氣體,隨著下落形成半圓的傘狀,向高空飄散。菲蕾洛伊斯用魔法召喚出一把光鞭,接著將光鞭奮力甩向那顆晶石,光鞭在菲蕾洛伊斯的飛行和甩動雙重力量的作用下以極快的速度飛向晶石,並纏繞晶石數周,將它牢牢地纏住。與此同時位於克百西大天使下方的見習島已經逐漸出現在了菲蕾洛伊斯的眼中,所幸的是在繞行神峰的同步軌道上與自省島核的相對距離還比較遠,但見習島靠近自省島核一側的板塊已經能夠明顯看出震顫。這時自省島碎塊所組成的瀑布中也有一部分沙石開始重新被島核的引力捕獲,它們被引力驅使著向島核的方向靠近。

  一直在基座上仰望自省島災難的聖錘堡領主范·羅德琳和天使學院校長卡庫提奧此刻已經在地面上展開了加重魔法陣,以避免見習島基座上的物體受自省島島核引力影響而騰空飄起,造成次級災難。與此同時,見習島的首席導員天使已經率領一眾導員天使和駐扎在見習島的護衛隊天使在見習島靠近島核的一側築起了包裹住見習島三分之一板塊的防護陣列,以阻斷下落的自省島島核干擾見習島的引力場。

  此時,菲蕾洛伊斯全身噴湧出白色的光芒,金色的長發每一根都互相分離著飄散起來,像在她的背後盛放的花火,她的嘴和眼睛裡不斷噴射出白色的光束,這是她拚盡全力做一件事時才會發生的現象.此刻她正不遺余力將推著島核下落的晶石向上拉拽,隨著力度的不斷增加菲蕾洛伊斯開始發出撕心裂肺的呐喊,直到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紅色晶石仍然保持著下落的姿態。終於她放棄了第一次嘗試,她剛卸下力氣,立馬被晶石向下拖拽了一段距離,菲蕾洛伊斯馬上調整好姿勢,保持在空中的平衡,準備再次蓄力拉拽晶石。就在此時一股溫柔的魔法從後頸部流遍菲蕾洛伊斯的全身,一種暢快舒適的感覺在她的胸腹中緩慢蕩開, 緊接著一股強大的力量感在她的體內噴湧而出,似乎要衝破她的四肢去擊碎那顆晶石。菲蕾洛伊斯的身上開始出現淡綠色的光華,緩慢地在她的四肢間流淌,這是卡麗安娜借助諸界之主的憐慈之杖釋放的祝福魔法,是哲恩納特最強的增益力量,菲蕾洛伊斯借由這股力量再次拉拽晶石,同時也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了自己的力量,終於將下落的晶石拉了起來,在晶石緩慢離開島核的步道一秒後,它便像被狂風吹起的鴻毛一般被拋向了高空。緊接著克百西對島核連續施放了二十四道封印魔法,二十四個魔法箱子將它層層包裹,二十四道神鎖接連鎖住魔法箱子,箱蓋與箱體的碰撞聲和鎖鍵在神鎖中轉動的聲音接連響起,猶如燃放中的鞭炮。

  封印魔法完全阻斷了島核的引力對外界的影響,同時菲蕾洛伊斯也用封印魔法束縛住了晶石。當沙石的瀑布完全流入白湖,湖中的巨浪逐漸平息之後,這場浩劫才終於在三座主天使的努力協作下緩慢落下了帷幕。此後,見習島和神峰基座上的聖錘堡和天使學院經歷了哲恩納特有史以來唯一一次的風沙天氣,風沙持續了四天,而自省島上方的兩座大陸和四座島嶼則分別經歷了為期三到七天不等的暴雨氣候。

  失去島核的五塊較大的島嶼碎塊如同從母親身邊走失的孩子,幸好神峰像父親般為他們提供了新的歸宿,他們被無數粗壯的藤蔓纏繞著,被固定在距離基座不遠的神峰周圍,仿佛是在紀念著在那個高度上曾有一座繁榮的巨大島嶼,在漫長的歷史中久久的環行於神峰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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