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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與翅膀》章一十 防禦計劃
  七天之後,議事島的主議事廳內,哲恩納特議事委員會天使長索達登上議事台前的七十二級台階,站在議事台後方,沉默了一會兒,接著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開口對所有的與會者說:“今天,我們應主天使克百西的要求在此召開哲恩納特增強防禦提案審議會,但我想借此機會先向大家公開一些在災難下被忽視的事實。”

  話說至此他將目光投向台階下方C字形桌右數第二個席位上的克百西,尋求他的允許,克百西向他伸出左手,同時微微低下頭,表示“您請”——C字形桌的開口正對著議事台前的階梯,在階梯與C字形桌之間還放著一個略小的圓桌,圓桌上放著十二個十字形木架,每個木架上都懸掛著一枚天使的銘牌,在主議事廳的水晶大燈下閃閃發亮。

  得到克百西的允許後,索達抬起頭看向C字形桌後方的兩千多名與會者說:“事發之後的這七天裡,哲恩納特的眾天使們對自省島天使長——特沃伯提出了諸多質疑,其中最受矚目的兩個問題是:第一,自省島災難發生時,特沃伯在哪,為什麽沒有在第一時間協助主天使們抵禦自省島上的災難。第二,災難發生後至今始終沒人見過特沃伯,他去哪了。

  我想一部分頭腦清醒的人已經能夠從這個問題中分析出正確的答案,是的,特沃伯犧牲了。但很多人也許仍會疑問,既然他在抗擊災難的戰役中犧牲了,那麽他的戰功在哪裡?

  我不得不說,在此次抗擊災難的行動中,三位主天使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可以說如果沒有主天使的無私拚搏和通力合作,眼下的會議是不可能順利召開的,往好處想此刻的我們可能正奔忙於議事島的重建工作當中,往壞處想當下我們可能已經在島核引發的次級災難中犧牲了。但即使如此,特沃伯在關鍵時刻所作出的努力和正確的判斷也是不應該被埋沒的,在命運的守護者菲蕾洛伊斯的大力協助下,我們通過特沃伯留下的天使銘牌回溯了他生前最後的情景。他在加速法陣延伸至自省島前的一瞬間進入了法陣序列的內部,並以生命為代價最大程度地張開了兩層束縛魔法和兩層防禦魔法,之後他就被高速通過的晶石氣化了,但他留下的魔法抵消了晶石的一部分速度,使得成功抗擊次級災難成為了可能。大廳中央的圓桌上放著的十二枚天使銘牌就是這次浩劫中的全部犧牲者,他們當中有在關鍵時刻選擇自我犧牲的護衛隊天使、兵團天使,也有自省島上負責其他工作的非戰鬥人員,此刻請諸位為他們祈禱,願他們的靈魂恆與創聖神同在,願他們的靈魂在樂園中安息,艾敏。”

  首先是坐在最前方C字形桌位置上的四座主天使,緊跟著所有的與會者全部站起身來,他們低下頭口中默念著各自的禱言。這個過程長達十幾秒,在這個過程中數名天使流下了眼淚,其中包括索達,他的禱言是這樣的:“我的摯友啊,我已為眾人解開迷惑,我已將你的光輝灑向神峰,你光榮的事跡將被永遠銘記,你的睿智和勇敢將成為後來者的指路明燈,現在請你安息,你已經完成了你所有的使命,樂園中屬於你的席位已經停止了獨守,請你在樂園中安享永恆的幸福。艾敏。”

  念完禱言,索達輕輕擦拭了停留在眼角的淚水,他抬頭望向與會的眾天使,此時大家已逐漸完成禱言抬起頭來,還有一些輕微的抽泣聲在會場中悄然回蕩。四座主天使仍然低頭默念著禱言,他們當中無一人落淚,但這並非因為他們無情,

而是因為他們擁有堅如磐石的意志,擁有包藏寰宇的胸懷,他們不能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即使是一瞬的愁容也有可能成為一場動蕩的禍根。此刻他們端莊挺拔地站立著,猶如四根神柱矗立於天地之間,事實上他們就是哲恩納特的擎天之柱,在眾天使的眼中,無論發生多麽可怕的浩劫,多麽嚴峻的災難,只要天使長們還站立著,那麽勝利的拂曉和明天的希望都近在眼前。  卡麗安娜是最後一個完成禱言的天使,她默念禱言的時間是其他天使的數倍,用時約三分鍾。

  卡麗安娜抬起頭後,索達對與會的所有天使說道:“下面我們正式進入這次審議會的議題,首先有請克百西大天使長為我們對這次議題進行深入地講解。”

  說完索達走下台階,坐到自己的席位上。

  克百西走到議事台後開始演講:“七日前發生的導致自省島毀滅的重大災難大家有目共睹,我在這裡不再附加贅述。隻說一個重點,惡魔勢力在我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布下了遮天蔽日的傳送魔法,並連續展開無數道加速魔法,且過程中沒有出現任何一個惡魔,這說明什麽?”提出這個問題後眾與會天使紛紛討論起來。

  “這說明這次襲擊蓄謀已久。”

  伴隨著這句話響起,討論的嘈雜聲逐漸散去,這是來自卡蓮娜爾的回答。她是卡麗安娜事務管理團隊的最高領導,是全哲恩納特唯一的侍寢天使,在卡麗安娜的寢宮中有兩座裝潢的富麗堂皇的高支蠶絲大床,位於正中間的自然是卡麗安娜的,而右側稍小一些的就是卡蓮娜爾的。卡蓮娜爾是唯一一個由主天使賜名的天使,被譽為博愛之神唯一的偏愛。

  “是的!”克百西肯定了卡蓮娜爾的回答,“也許有人會覺得,如此周密且規模龐大的襲擊當然是蓄謀已久的,並且此前發生的無數次由惡魔發動的戰爭都是蓄謀良久的。但我希望大家看到現象背後所隱含的事實,自省島是目前天使住民最少的島嶼,也是駐守天使兵團最少的島嶼,這也是此次浩劫中犧牲者較少的重要原因之一。但我們不妨想想這對惡魔而言有什麽意義呢?

  ”表面上看他們取得了史無前例的戰績,改變了哲恩納特的地貌,毀掉了自省島上的兩座城市,但從我方人員傷亡程度來看這又是一次有史以來收益最小的襲擊,從法術的規模和施展這種法術的消耗來看這次突襲基本可以算得上是血本無歸的,這又說明什麽?”

  討論還沒有開始卡蓮娜爾就馬上做出了回答:“從自省島的毀滅來看惡魔的作戰計劃是成功的,這說明他們迫切的需要這次成功,所以他們選擇了我方防守最為薄弱的自省島作為攻擊對象,不惜以幾乎不減少我方戰鬥力為代價。”

  克百西對卡蓮娜爾露出了欽佩的微笑,接著說:“是的,所以我推測這有可能是一場實驗,用於測試一種全新的攻擊方式,或者......”

  卡蓮娜爾幾乎是以打斷克百西的語速和語氣說道:“或者是為了掩蓋某種與地獄或惡魔界有關的事實,而從事發地點來看這個事實很有可能存在於哲恩納特,而惡魔的真正目的...”

  菲蕾洛伊斯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對卡麗安娜耳語了一句:“你的小心肝兒嗅覺過於靈敏了。”

  這句話經過了數層魔法隱匿和加密,只有卡麗安娜聽到並理解了這句話,聽到這句話後她馬上用隱匿後的魔法阻止了卡蓮娜爾的發言。此時卡蓮娜爾正說到:“...真正目的如果不經過深入的調查,我們是無從得知的。”當然這句話的後半段是她隱瞞了自己真實想法後重新羅列了一些幾乎沒有關鍵性意義的詞藻,拚接上去的。

  克百西聽完卡蓮娜爾的發言思考了片刻,他被她的發言搞得有些雲裡霧裡,他覺得卡蓮娜爾的話絕大部分都非常有參考價值,只是結尾的總結與推斷的過程不太相稱。但轉念克百西想到雖然卡蓮娜爾在羅伊曼大陸算得上是主天使麾下地位最高的家臣,可是她畢竟是一個只有三千年資歷的年輕天使,能有這樣的發言足以讓羅伊曼大陸顯耀榮光了。克百西接著又想到,惡魔掩蓋哲恩納特的某些事實?這個見解非常獨到。

  他隨即說道:“卡蓮娜爾小姐為我們提供了一條全新的線索,這非常寶貴,我會就這條線索協調四大陸和諸島進行相關的調查。此外我認為我們仍無法忽視將來發生類似的或更大規模襲擊的可能性,因此我向議事島提交了哲恩納特增強防禦提案征求在座各位的表決。”

  如預期的一樣,該項提案幾乎全票通過了,雖然極少部分人認為這項議案的實施需要花費大量的資源和人力,並且惡魔再次發動襲擊的可能性也尚未可知,但在這次惡魔襲擊帶來的巨大恐懼的驅使下,絕大多數天使選擇了投讚成票。

  當索達宣讀了表決結果後,克百西再次走上議事台對與會者說:“議案表決結果與我預期的大致相同,三天前我向菲蕾洛伊斯、澤布西斯、卡麗安娜三位主天使征求了增強防禦戰略的方案。如果三位已經制定了能夠供眾天使表決的戰略,不妨現在就提出來,當然畢竟據我向三位征求方案隻過去了三天時間,還沒有擬定好戰略計劃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三位主天使中某一位的作戰計劃不能在此次會議付諸表決,我希望下次審議會能夠提交完備的防禦戰略方案。另外如果在座的眾家重臣和列島的天使長有自認為行之有效的防禦計劃,也請提出您的提案,在此次和將來的防禦戰略審議會上我們將一視同仁公開表決。

  接下來我將介紹我的防禦戰略計劃。我的戰略計劃是和聖錘堡的大領主范·羅德琳合作擬定的——眾所周知聖錘堡在過去的幾十萬年間始終致力於為諸島和四大陸的護衛隊天使和守備兵團天使提供精良的作戰武器,與此同時他們也在堅持研發新的鍛造工藝和武具作戰技術,但眾天使自始至終都在向聖錘堡索取用於單兵作戰的武具,沒有人真正關注過聖錘堡在大型戰術性武器研發上所作出的貢獻。但令人欣慰的是,聖錘堡的眾匠並沒有因此放棄這一領域的研發工作,截止到目前,聖錘堡已經研發出了光矢勁弩、光衝棱鏡、晶彈磁軌銃、自反應式群矢攔截陣列等等大型戰術性作戰兵器。我的計劃就是在四大陸和諸島部署這些大型兵器,以此強化哲恩納特的自我保護機制,同時保證在惡魔襲擊多地並發時,少數兵團天使可以通過這些大型兵器完成保衛工作。”

  在克百西說明他的戰略計劃的同時,他身後由金色邊框鑲嵌的深紅色天鵝絨牆壁霎時間轉為了純白色,在他介紹那些大型兵器時,如同熒幕的白牆上顯現出如小型城堡般的巨大兵器拔地而起的畫面,還有如天幕一般的廣闊魔法陣,當大型兵器在熒幕上發射時,與會的眾天使們仿佛看到了惡魔軍團被光束和晶體彈頭擊潰的畫面。緊接著熒幕上的畫面變換,一顆黑色石頭砸向一片面積寬大但體量十分輕薄的法陣,在黑石接近法陣時法陣上的符文驟然變緩,出現了一片密集的空洞,無數的細小光矢從空洞中噴薄而出,將黑石擊碎,再將它的碎塊擊碎,直至它的顆粒如塵埃般細小,接著被風吹散。這振奮人心的畫面引起了一陣掌聲,克百西右手五指攤開伸向與會者坐席前排的范,同時范站起身來向正在鼓掌的眾天使鞠躬行禮。

  很快索達便宣讀了克百西的防禦議案全票通過的結果。

  “那麽接下來還有哪位主天使要提出供本次會議表決的防禦議案嗎?”

  菲蕾洛伊斯剛要開口,話到嘴邊還沒說出來就被澤布西斯大天使搶先說道:“我,有話要說。”

  菲蕾洛伊斯見澤布西斯開口講話,馬上沉默下來。雖然名義上四座主天使都享有諸界之中創聖神最高地位的創造物的殊榮,但澤布西斯在其他三位主天使看來卻擁有更高的地位,他是唯一一位至今仍享有最高地位的創聖天使,是諸界萬物被創造之前創聖神的傑作,同時他是地獄孤獨的看守者,他的眾臣堅守在哲恩納特的各個與地獄相連的角落,他的護衛隊和守備天使堅守在諸界各個有可能被惡魔襲擊的地方。無際的哲柏林大陸上只有他和他的副官兩人, 而他的副官駐守在納索爾城,在哲柏林大陸上它與加裡爾府天各一方,幾乎相隔整片大陸最遙遠的距離。沒有人能夠勝任他和他的眾臣所勝任的工作,地獄的低語和恐懼只有他和他的部下默默承受,數百萬年如一日,當人們問起毀滅的執行者為什麽不為加裡爾府增派天使時,他總是說:“光,總是純潔的好。”而他臉上的漣漪和須發間的風霜卻像被一針一針刺入皮下的陰影。他就像菲蕾洛伊斯的反義詞,在澤布西斯的對比下菲蕾洛伊斯的軀體猶如光鑄,以至沒有絲毫陰影,但在菲蕾洛伊斯心中澤布西斯大天使就像哲恩納特的光源,他深藏於陰影之後,以一人之軀遮蔽了所有的黑暗,同時又將自身所有的光芒分享給天園的孩子們,使他們看起來鮮活聖潔,但自己卻在無盡的歲月中飽受地獄之火對意志的侵蝕和摧殘。但他沒有一絲動搖,諸界和天園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夠比喻他堅不可摧的信念,這就是菲蕾洛伊斯心中毀滅的執行者——澤布西斯,同時也是眾天使對他的認知,如果他想說話任何人都不會阻攔或打斷他,就像此時菲蕾洛伊斯做的一樣。

  “您要公布您的防禦計劃嗎?”克百西用充滿期望的眼神看著澤布西斯,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但澤布西斯大天使冷冷地回答道:“不。”

  這個否定的聲音在議事大廳回蕩了良久,但與它被投入眾天使的心中所蕩起的波浪相比它又是短暫的。

  克百西竭力在質疑和憂慮的情緒間擠出一抹假笑,並借著這個表情問道:“那麽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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