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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與翅膀》章一十三 神樹與它的種子
  三十日後。

  “三天前,憐憫的布施者——卡麗安娜大天使長向議事島遞交了她的哲恩納特防禦戰略計劃。為此我們召開了此次防禦戰略審議會,即第二次哲恩納特防禦戰略審議會。此外,在此次會議上克百西大天使長和菲蕾洛伊斯大天使長也將匯報他們的戰略計劃進展。下面有請卡麗安娜大天使長。”

  索達簡短的致辭之後,卡麗安娜從自己的席位上緩緩騰空,飛到接近議事大廳拱形穹頂最高的位置。巨大的水晶吊燈在她身旁輕輕搖曳,接著卡麗安娜開始繞水晶吊燈緩慢地飛行,飛行對空氣造成的擾動使得吊燈呈環形軌跡勻速且小幅度地擺動起來,和卡麗安娜的飛行形成了一種柔美和諧的伴星關系。這讓眾與會者感到了舒適的倦意,與此同時卡麗安娜也開始介紹她的防禦計劃,她的聲音仿若來自舒緩的水流又仿佛是水流本身。

  她說:“我無法完全說服自己認為這是我的防禦計劃,我本心認為這是創聖神的恩賜,是他對哲恩納特的祝福。在上次議會中我沒有提出我的防禦計劃正是因為我不知道這份賜福何時能夠降臨哲恩納特。”

  隨著卡麗安娜溫柔的講述聲在議事廳內舒緩地回蕩開來,一個淡綠色的半透明半球體緩緩地出現,將卡麗安娜和拱形穹頂籠罩起來。天使和水晶吊燈相互環繞的運動還在繼續著,與會者們恍惚間覺得卡麗安娜的頭髮仿佛逐漸變長了,身形也逐漸變得抽象,形成了一縷線條柔美靈動的絲絮。她還在緩慢地在半球內環行著。

  “誠如在座的各位所知,羅伊曼大陸與其他任何一座島嶼或大陸都完全不同,它只是由慈愛神樹和滋養它的土壤所組成的,就像一座巨大的浮空盆栽。”

  此時穹頂上的半球已經變得完全不透明了。在卡麗安娜介紹自己的大陸時,羅伊曼大陸的影像出現在了半球上,那是一片比格戴爾和哲柏林還要廣闊的浮空大陸,一個粗壯的樹乾在大陸的中心拔地而起,它的根部面積約有大陸的十分一,其寬度是命運之門的兩倍以上。巨大的樹冠遮蔽整片大陸,其邊緣的枝葉甚至伸展到了大陸以外的空域,群鳥如朝聖般在樹冠的頂點周圍環繞飛行。大陸的地面被一層無法測量其厚度的腐殖質所覆蓋,巨大的根須將土地分割成若乾零散的區域,在大陸的下方,能看到無數貫穿整個大陸的根須相互纏繞,猶如一張堅固的大網將被割裂的支離破碎的土壤牢固的束縛在一起。建在巨樹枝叉間的禮赫墨雅城和恩澤神宮完全被濃密的樹葉隱匿,天使如繁花間忙碌的蜜蜂在枝葉的縫隙間飛行。

  “在創聖神無限的恩賜之下,神樹每隔三千萬到五千萬年會長出約三十顆神樹之種,也就是說截止到目前神樹隻成熟了一批樹種,共計二十八顆。其中一顆在七百二十萬年前種在了西南方的赫雅勒地帶,現在已經成為了精靈族的棲息地的中心。另外的二十七顆樹種則由專門的天使團隊負責封印它們的生命力和魔法能量,經過長年的封存,現在這些樹種已經完全失去了生命力,無法種植成樹。但即便如此這些種子也繼承了神樹的恩賜,目前這些種子一部分被諸島和四大陸的天使長們保留在自己的收藏館中,另一部分則被製成了一些器具,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創聖者的賜福咒杖,而此刻離我們最近的便是議事台上的法槌。而現在新的一批樹種即將成熟。”

  隨著卡麗安娜的講述半球形的影像穿過一層層濃密的枝葉,來到神樹樹冠內部的某處角落,

在一顆泛著淡藍色光華的純白色花朵前停下,緊接著畫面中的時間被無限地加快,百萬年的光陰在數秒鍾之內呈現,花芯的光芒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刺眼。當畫面即將被這光芒徹底淹沒時,天使們看到花瓣脫離了花芯,緊接著飛來幾名天使,此刻與會者們才恍然意識到,原來這朵花的一個花瓣就有主議事廳這麽大,每一瓣都由四名天使用巨大的綢布包裹起來,並封印在一塊魔法空間中,很快這些花瓣就被天使們搬運離開了畫面。之後強光吞沒了半球內的一切,半球變成了一盞電力過載的明燈,眾與會者紛紛抬起手遮擋它的光芒。數秒後光芒逐漸退卻,一顆形狀類似桃核,表面有凹陷紋理的種子出現在了半球上,仔細看上去那仿佛是某種文字,但與會者們無人知曉它的含義。種子乍看上去是完全不透明的,但在其內部卻仿佛有一些液體,液體放射出金色的光芒,隨著波動在種子的表面若隱若現。卡麗安娜的聲音再次響起:“現在大家看到的便是神樹之種,數百萬年間在神樹的滋養之下,它們的內部蘊含著來自創聖神的巨大的恩澤,而我的計劃便是將它們種植在地獄之中。”  話音一落議事廳內一片嘩然,嘈雜的議論聲中一個低沉但穿透力極強的嗓音厲聲問道:“滋養惡魔就是你的計劃嗎?”

  卡麗安娜沒有馬上做出回應,而是讓討論持續了數秒後回答道:“畢竟我的防禦計劃是經過了議事島的一期審議的,所以還請大家耐心把我的計劃聽完。”

  議論的聲音逐漸退去,卡麗安娜又沉默了幾秒後說:“大家有沒有想過,擁有如此巨大恩澤的樹種為什麽沒有被廣泛種植在哲恩納特的其他地方?”

  議事廳內一片寂靜,

  “那是因為每一顆神樹的種子都蘊含著不亞於一個島核的能量。”

  菲蕾洛伊斯的回答打破了廳內的寂靜,卡麗安娜接著她的話說:“是的,每一棵神樹的種子都擁有一個島核的魔法能量,同時它的結構也和島核非常接近,如果廣泛種植這些樹種,在哲恩納特土地的長期滋養之下它們會凝聚起足以對抗大地引力的能量,從而引發地質災難,並最終形成浮空島嶼脫離哲恩納特,飛向高空。但眾所周知我們現在所生活的島嶼都是被神峰的引力捕獲從而穩定運行於神峰周圍的,而如果出現不受神峰的引力束縛、自由飛行的島嶼,我們是無法控制它們的,這對於那些島上的居民而言是無法挽回的災難。唯一的特例是被種植在赫雅勒地帶的那棵神樹,那是因為精靈族天生對自然能量有很強的依賴,他們從神樹中汲取了足夠多的能量,使其長期處於半衰狀態,才讓赫雅勒地帶免於飛向深空的命運,即便如此他們依然在神樹周圍持續數百萬年使用一種加固魔法,以加強那裡地質的穩定性。”

  此刻眾與會者們已經全部陷入了沉思,

  “我明白在座的各位一定很疑惑,大家一定不解這與防禦計劃又有什麽關系呢?接下來我將詳細地為大家說明我的防禦計劃,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計劃。”

  卡麗安娜開始講述自己的計劃時,穹頂的半球呈現出了地獄惡魔界的畫面。

  “我經過一系列的試驗,研究出了一種魔法介質,通過它我們可以引爆一棵樹種,也可以引爆一棵神樹,因此我們只需要將被賦予了這種介質的樹種種在地獄的數座惡魔城中,那麽可想而知惡魔們便會饑渴地無休止地汲取神樹所釋放出的能量,這些能量能夠一定程度地減輕地獄之火對他們的摧殘與折磨,但同時這也將成為惡魔們的牢籠。”

  此時半球上出現了一座建立在火海中的峭壁上的城市,城市的建築殘破而醜陋,猶如哀嚎著悲慘命運的剪影,城市的中央一棵粗壯的大樹頂天立地,整座城市都依偎在它的陰影之下,火海爍動的光芒從下方映照在樹冠上,形成一幅扭曲的畫面。樹根的周圍有無數如屍體般枯槁的軀體,他們當中有的仿佛被竊取了靈魂般隨意地將自己丟在神樹腳下,還有一些瘋狂地舔食樹皮上滲透出來的一些淡藍色光暈。樹乾的中部三隻體型龐大且完全不具備人類特征的惡魔,飛在半空中,使用強大的血紅色魔法吸取神樹種的能量。

  伴隨著畫面卡麗安娜接著說:“他們將對神樹滋生出無限的貪婪,使其不願再離開惡魔城哪怕半步,同時如果他們膽敢再次侵犯天園,等待他們的將是持續數周的毀滅級的爆炸,最後我將在地獄烈焰中為他們留下一塊面積極小的島嶼,以保證地獄不被毀滅,最終對決不會降臨,但那之後惡魔界要花幾萬年重建,我就不知道了。”

  此時半球上的畫面變得異常恐怖,神樹釋放出的純潔白光在此刻看上去十分猙獰,緊接著殘肢與瓦礫一同被拋向高空,扭曲的熱浪如出籠猛獸將被白色爆炸撕碎的一切瞬間化為灰燼,緊跟著灰燼再度被燃燒,雖然惡魔的殘肢早已灰飛煙滅,但痛苦的靈魂仍舊持續著哀嚎,火光與白光扭動著靈活的身姿,仿如在冤魂的伴舞與悲鳴的伴奏下共舞毀滅的探戈。

  卡麗安娜的防禦計劃介紹結束時,議事廳內並沒有響起連綿的掌聲,與會者們長久地沉浸於半球的影響和卡麗安娜的講述之中,仿若瑰麗的幻境與驚駭的夢魘所編織的荊棘束縛著他們的靈魂,讓他們深陷其中,久久沉淪。他們沒有意識到半球已經消失,只剩下吊燈緩緩停擺,他們沒有意識到卡麗安娜已經變回天使的形態離開了穹頂,他們甚至沒有注意到,當卡麗安娜緩落至自己的席位上空時,菲蕾洛伊斯起身拉住了她的手。這是由創聖神的眾造物中最美的兩個相互接觸所組成的畫面,卡麗安娜由上至下輕盈地降落,菲蕾洛伊斯由下至上溫柔地迎接,她們手相互握住的瞬間本應被載入哲恩納特的歷史,但卻只有寥寥數人看到了這完美的一幕。

  之後的議程中克百西向眾與會者匯報了自己的防禦兵器研發與部署進度,克百西稱,神峰諸島的布防已經完成了近百分之三十以上,接下來將逐步開展實施對四大陸的布防計劃。其後在菲蕾洛伊斯的匯報中並沒有帶來喜人的消息,命運計劃遠遠沒有達到菲蕾洛伊斯預想進度,計劃開展的難度較之於她的預測超出了一個層級以上,但同時菲蕾洛伊斯也表示將進一步提升個人以及負責該項計劃的天使團隊的整體能力,全力以赴爭取早日揭示命運之書中的更多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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