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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與翅膀》章一十四 與地獄之主的對話
  七十日後。

  克百西和菲蕾洛伊斯站在沃米埃爾城東北方城外的草坪上,微風輕輕撩動著他們的發絲,碧藍的晴空下,幾十名工匠天使帶領數百名兵團天使們在兩人面前的沃塔爾峰上井井有條地進行著布防工作。幾名工匠精心地調整著如樓宇般巨大的光矢勁弩的弩弓與弩弦,幾百米外還能看到幾名天使正相互協作著用浮空魔法將弩臂安裝到基座上,更高處的山腰上,幾十名天使正一邊喊著號子一邊將一塊光滑且巨大的圓形黑色石板緩慢地安置在山體的一塊平坦的地面上。

  克百西指著那塊石板對菲蕾洛伊斯說:“你看,那是光矢勁弩的基座,我在數千種石材中找到了這種最合適的,它叫做月暉石,是神峰的光環脫落的外殼。你知道嗎,我們在暗季的夜裡什麽都看不到,就是因為它的原因。”

  菲蕾洛伊斯看著此刻面前的克百西心中有些想笑,這位平時老神在在不苟言笑的審判大天使長,此刻卻像一名論文剛剛獲獎的學生一般。他神采奕奕口若懸河地對菲蕾洛伊斯誇讚著他和范共同開發的防禦兵器,並且聲稱這都會對將來的防禦工作起到關鍵作用。菲蕾洛伊斯一面做出認真聆聽的表情,一面用魔法記錄克百西所說的一切。

  “神峰的光環是在不斷生長的,與此同時它表面釋放出的光輝也在逐漸暗淡死去,它的生命周期為十二季也就是我們的一年,每當一度周期走到盡頭它的表面就會完全被一層死灰殼覆蓋。這層灰殼無法遮擋白晝間光環的光芒,但在夜間它可以使光環完全熄滅,故此哲恩納特便有了漆黑無光的暗季之夜,三到四個月之後這層灰殼便會脫落,暗季也就結束了。事實上灰殼的絕大部分都化作塵埃被風吹走了,只有很少一部分落在了神峰的山體上和山腳下,這些灰殼的塵土經過數千萬年的積累最後形成了這種珍貴且非常具有韌性的岩石。我已經測試過了,它最多可以經受勁弩連續發射一千次的後坐力而不會損壞。”

  克百西正說著,遠處的半空中出現了另一架尚未安裝的勁弩的弩弓,它正在被幾名天使用搬運魔法牽引著向沃塔爾峰頂出緩緩移動。克百西利立刻將手指轉向那個弓弩說:“那是勁弩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弩弓,是范在沃塔爾峰頂找到的寒髓礦石與地獄的腐蝕深井所產的腐魂礦石混合鍛造而成的,格戴爾大陸為我們的計劃貢獻頗多啊。它擁有極強的柔韌性,在全哲恩納特也很難找到比它更合適做弩弓的材料啦。現在這些珍貴的石材也算是換個方式回家了。”

  菲蕾洛伊斯看到,弩弓表面呈現近黑色的深紅,並由純白的羽毛和金色的雕紋裝飾兩端,全長近百米。她不禁感歎這些強大的兵器確實是驚世之作,能夠看出克百西為了它們,為了哲恩納特確實付出了盡可能多的心血。伴隨著一陣劇烈的震顫,菲蕾洛伊斯看到東南方向,廣袤的爍星柳林地拔地而起,緩慢浮向半空。菲蕾洛伊斯對眼前發生的一切表現出了些許驚訝,克百西馬上開口說道:“別擔心,我知道爍星柳林地對於格戴爾大陸非常重要,所以我將林地內的所有布防都安排在地下。當然為了保證林地的完整,就只能選擇將它整個高舉起來,布防之後我會好好地把它放回原處。”

  此時,林地已經完全脫離了格戴爾大陸的地面,但它還在不斷上浮,林地的下面幾百名身材非常魁梧的天使正在不遺余力地協同施法,能看出來托舉起如此龐大的地面對他們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負荷。

伴隨著林地逐漸升高,這些天使也紛紛展開翅膀緩慢地飛向空中,此時幾十道粗大的光束從林地下方的低空墜落至林地浮空後的巨坑之中。數秒後光束消失了,五十塊晶瑩剔透的巨大寶石呈方陣狀出現在巨坑之中,緊接著數名工匠天使便依此向這些神石寫入魔法符文。伴隨著魔法的寫入,神石中開始出現一圈圈環狀的泛著金光的魔法符文,不久後這些符文的光芒逐漸熄滅,符文也隨之消失,之後另一批工匠天使開始對神石內部的複雜反射鏡面進行調整。  此時克百西又開始介紹這些寶石:“你看,這些是光衝棱鏡,它們是由一整塊產自東方雲海的獄炎岩切割而成的,它們擁有強大的破壞力,如果這五十顆同時發射的話,甚至可以在數秒內毀掉神峰諸島中的一座。當然這種力量也是伴隨著相當大的代價的,它每發射一次就要消耗掉一根天使的羽毛,當然你也知道,每一對強壯美麗的翅膀都至少經歷了千年以上的歷練與修行。”

  此刻克百西的臉上掠過了一絲慚愧的神情,但菲蕾洛伊斯內心卻泛起了更大的漣漪,她暗想:克百西有什麽好慚愧的呢?他已經完成了自己計劃的一大部分,但是我對命運之書的解讀還遠遠沒有達到能夠在未來的諸多紛亂的命運之中保護哲恩納特的程度,我的團隊已經夜以繼日地連續工作了八十余天了,但是我已知的命運還沒有突破百分之三十六,對於現狀而言我的防禦計劃幾乎相當於完全無法展開。

  來自城牆內一陣驚呼聲打斷了菲蕾洛伊斯的思緒,她抬頭望去只見一道由北向南貫穿整個天空的金線,從東方向西方緩慢推進,金線的後方還拖著無數細小的矩陣狀符文尾跡,金線後方的不遠處這些尾跡緩緩消散,克百西正要向菲蕾洛伊斯介紹這條金線時,一條極細的金光高速飛向空中,追隨著金線的尾跡飛去。

  看到這一幕克百西隨即說道:“這已經是開始布防的第七天了,他怎麽還這麽興奮,我記得布防開始的第一天我來這裡時,他就這樣忙碌地飛來飛去,像個急著采蜜的工蜂似的,看起來他比我們這些布防的天使還忙。”

  看到這道金光,菲蕾洛伊斯稍稍從愧疚消沉的情緒中緩過神來,她說:“他呀,他可是我們格戴爾大陸未來的關鍵人物呢。”

  與此同時,不計其數的惡魔在地獄領主的寶座上空盤旋飛行著,他們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飛行著,遠看上去這個漩渦宛如由低溫的瀝青凝聚而成。天空之上本應是雲朵的部分由斑駁的烈焰所取代,烈焰閃爍出紅藍兩色交替的光芒,白色的閃電在烈焰間穿梭遊走。在惡魔組成的漩渦的根部,連接著一塊高大的黑色山石,這塊山石被鑲嵌在地獄最高的山峰——瑟雅敦尼峰的山頂,瑟雅敦尼峰的山體本是赤紅色的,但此刻他它被無數軀體被焚燒至焦炭狀的惡魔所覆蓋,他們不知疲倦向峰頂緩慢攀爬著,遠看上去猶如無數細小的黑色顆粒,在雄偉的山體表面緩慢流動。其中有很多惡魔失足從山體上墜落,他們脆弱的軀體在山腳下被摔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雖然這些血肉會逐漸凝聚,重新組成惡魔的肉體,但這些重組後的惡魔難以恢復成為墜落之前的樣子,於是他們便形成了一些樣貌更加扭曲的怪物,即使如此他們仍會立刻開始重新攀爬,甚至會出現一些如蛆蟲般的殘肢追趕已經開始攀爬的軀乾的恐怖畫面。

  瑟雅敦尼峰之顛的山石上,一根看上去即將融化的鋼條從山石上生長出來,歪斜地指向高空,鋼條的頂端彎折成半圓形。上面蹲踞著一隻擁有巨大翅膀的惡魔,那翅膀看上去既像無數條觸須又像被攤平的腐臭的血肉,雙翼之下是一副有明顯人類特征的軀體。但它的軀乾和四肢都被暗綠色的巨大羽毛所覆蓋,每根羽毛的羽稍都在緩慢燃燒、釋放著暗紅色的微光。鎖骨以上,它的頸部與頭顱都被黑色的烈焰所覆蓋,爍動的烈焰中飄散出淡藍色的火星。這隻惡魔便是地獄領主、惡魔的首領——雅庫麥恩,而他腳下的那根鋼條便是所謂的魔王寶座澤耶克。

  澤耶克的周圍圍攏著不計其數的惡魔,只在它的前方留下了一小塊空地。兩道從高空射下的純白色追光直直地照在這片赤色的空地上,追光之內分別站著兩位天使——澤布西斯和卡麗安娜。他們身著黑色的披風,在兜帽的遮蔽下只露出鼻尖以下的少半張臉,卡麗安娜精致的雙唇似有似無的幻化出柔和的淺粉色光芒;澤布西斯的白須飄灑於胸前,在熱浪中徐徐飄擺,彰顯著毀滅天使無處不在的統禦力量。在他們頸部的下方,一枚純黑色的胸針扣住披風的兩側,胸針上鑲嵌著一塊墨綠的玉石,它無比晶瑩剔透,卻沒有反射出地獄的火光,無聲地宣示著某種信念。

  此刻地獄仿佛變成了一隻巨大的喉管,低沉壓抑的嗓音中仿佛夾雜著嬰兒哭泣,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猶如逐漸縮緊的圍牆。這是雅庫麥恩的聲音,他說:“我已經知曉你們的詭計,但仍無法拒絕這份誘惑。我接受你們的提議,畢竟在惡魔面前天使們的謀略與詭詐不值一提。 但你們也要小心。”

  此時惡魔伸出手指向卡麗安娜。

  “我對你的神樹和它的種子也非常了解,希望當你的那些種子被策反時你不要後悔。”

  雅庫麥恩說罷,卡麗安娜與澤布西斯不約而同地相視,雖然兜帽遮住了對方的雙眼,但是澤布西斯已經看出了卡麗安娜的迷惑與不安,不到兩秒,卡麗安娜也察覺了澤布西斯的肯定與信任。

  此時雅庫麥恩的聲音再度響起:“既然話說至此,不如讓我們一睹神樹之種的真容,也算見證一番天使的誠意。”

  澤布西斯衝卡麗安娜微微點頭,示意有他在不用擔心。接著卡麗安娜從鬥篷中伸出手,緊跟著一道更加粗大的追光從天而降,這道追光籠罩了雅庫麥恩和兩位天使。周圍一些湊得太近的惡魔的也進入了這道追光的范圍,緊接著這些被罩入追光內的惡魔便紛紛化為塵土飄散。他們的軀體在極短的時間內幻滅,但仍來得及看清在消散前他們展露出的極度舒適的表情,緊接著靈魂的歡呼聲在天使的周圍響起,但很快歡呼聲又戛然而止,飄散的灰塵在半空中重新組合成扭曲腐壞的軀體,跌落山崖。白色追光的內部,一道道白色和淡藍色的光絲逐漸勾勒出樹種的輪廓,接著它們緩慢聚集,最終形成樹種。一陣地動山搖的狂笑如驟雨般席卷瑟雅敦尼峰頂,與此同時樹種伴隨著一道強烈光芒瞬間消失,卡蓮安娜已將它傳送回了羅伊曼大陸的專屬儲藏室中。

  笑聲過後雅庫麥恩說:“好!我就讓你們把這種炸彈,深埋在我的都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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