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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與翅膀》章一十八 夜幕的惡魔
  第三次哲恩納特防禦戰略審議會前夜,一臉懊喪的修獨自踱步在人跡稀少的命運神宮之中,他剛剛經歷了第四千三百五十八次三種魔法元素融合試驗的失敗。距上次兩種魔法元素融合的成功試驗已經過去數十年之久,這數十年間他一直不斷努力嘗試各種不同的融合方式,卻沒有一次成功。這成為了修研究工作中的常態,然而在近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有望突破融合點的組合頻頻出現,這讓修的信心倍增。他每天都更加辛勤的工作,嘗試新的組合形式與能量參數,但直到現在還從沒有成功。就在剛才的第四千三百五十八次試驗中,最接近融合點的試驗數值出現了,誤差值出現在小數點後第三十二位,這次試驗的失敗對修的打擊很大。於是他失魂落魄地走出自己的實驗室,在命運神宮中信步閑遊,無意間來到了命運研究所的門前。

  深夜之中,命運研究所內的燈火顯得格外耀眼。大門沒有鎖,他走過研究所富麗堂皇的回廊,來到研究室門前。無須刻意聆聽,門內的交錯重疊的報告聲此起彼伏,每一句都是壞消息,每一句都在體現著命運對它的守護者的拒絕。修懷著滿心的期待在門前聽了很久,直到最後也沒有聽到該項研究的任何進展。

  當報告聲逐漸稀疏退去,菲蕾洛伊斯對研究員們說:“今天大家都辛苦了,總結一下研究報告就回去休息吧,時間已經很晚了。”

  聽到這裡,修匆匆離開了研究所,命運計劃和他的義翼研究一樣沒有進展,這令他感到更加鬱悶。在情緒的驅使下他奔跑了幾步,猛地振翅飛向夜空,僅一次拍動翅膀他就飛出了命運神宮,很快雙環之都便被他遠遠地甩在了後面。飛了很久之後,修因為感覺到了疲憊而緩緩下落,此時雙環之都在他身後已經成為了茫茫星海中的一粒。

  忽然微風中一股夾雜著鹹澀味道的香氣緩慢飄過修的身旁,聞到這股香氣後他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環顧發現自己前方的不遠處,一個具有女性特征的惡魔,正向他緩緩走來。這個惡魔穿著十分性感暴露,上身只有一塊單薄的布料遮住胸部,肚臍以下一條殘破的長裙隻遮住了左腿,右腿則從長裙的分叉處完全袒露出來。周身淡藍色的皮膚猶如被一層薄霜覆蓋,眼周妝容如同暗色的火焰,深紅色的嘴唇在一呼一吸間吞吐著欲望與魅惑,卷曲的黑色長發映照著光環淡藍色的光輝。

  “好美啊。”修在不由自主地萌生出這個想法的瞬間,便展開了由利刃組成的翅膀。

  “小弟弟,這麽晚了不回家睡覺,出來找樂子嗎?”惡魔話音未落,兩隻尖利的羽毛便向惡魔的面部襲來。惡魔沒有躲閃,只有一陣黑風吹過,兩隻羽毛便如紙片般飛散。此時修的神志在和惡魔的魅惑進行著更為艱難的抗爭,在他的視界中一切正在被溫軟的深淵吞噬,不知在哪一個瞬間,惡魔來到了修的面前,她用清涼柔軟的手指輕撫著他的面龐,在惡魔的魅惑即將讓他完全淪陷前的一瞬間,一股強大的理智湧上腦海,修竭力揮舞翅膀,逼得惡魔向後躲閃,拉開了一段距離。接著惡魔左手叉腰,右手輕撫著自己的嘴唇說:“看來我的姿色還誘惑不了你,真讓人傷心啊。那麽這個如何呢?”

  說罷一對深黑色的巨大翅膀從惡魔的背後展開,它的體量巨大到,對比之下讓惡魔看起來非常渺小,以至於讓人產生一種不和諧的感覺。遮天蔽日的雙翼上長滿了粗壯的羽毛,暗藍色的魔法能量從羽毛的縫隙間緩慢地流淌而出,

光滑的羽軸在璀璨的星空下熠熠生輝。  此刻修的神志突然變得格外清醒,一個明確的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我要了!”一抹極其隱秘的微笑爬上了惡魔的嘴角。

  一番搏鬥之後,修將惡魔仰面朝天撲倒在地上,飛刃之翼貫穿了惡魔的軀體,黑藍色的血漿從惡魔的口中噴出,潑灑在修的臉上和自己的胸膛上,此時她一邊聲音顫抖著說:“好孩子,你做到了。”一邊抬起一隻手摟住修的脖子,拚盡最後的力氣想要將修的臉貼近自己的嘴唇,兩枚羽刃縱向插入了她的額頭和口腔,一顆門牙被拋向空中,接著落在惡魔屍體旁的草地上,原本妖嬈嫵媚的容顏此刻已經被逐漸冷卻的死亡扭曲。修騎坐在惡魔的屍體上,呼呼喘著粗氣,久久沒有站起身來。

  從審議會歸來的菲蕾洛伊斯沒有回自己的寢宮,也沒有去命運研究所,而是獨自一人來到北偏殿,修的翅膀實驗室門前。剛抬起手要敲門,門就從內側打開了,滿臉欣喜的修和蒂娜出現在菲蕾洛伊斯面前。

  蒂娜先開口說:“您終於有時間來我們這裡啦。”

  菲蕾洛伊斯撫摸著蒂娜的肩膀輕輕點了點頭,露出了欣然的笑容,接著說道:“我們進去說吧,我有些事想和你們談談。”

  三人向研究室內走著,蒂娜問菲蕾洛伊斯:“今天怎麽有空來我們這裡啊?最近你不是一直忙於命運計劃嗎?”

  菲蕾洛伊斯回答道:“我就是因為這件事才來找你們的。”

  此時一直沒吭聲的修的問道:“是因為命運計劃即將退出哲恩納特防禦計劃的事嗎?”

  菲蕾洛伊斯無奈的點了點頭,同時蒂娜睜大雙眼不解地問:“為什麽呀?還有,修你是怎麽知道這事的?”

  修回答說:“我昨晚有事路過命運研究所,聽到了一些信息。”

  此時三人已經來到研究室的內部,他們各自找到位置坐下來,菲蕾洛伊斯說:“在命運計劃中,我沒有找到能夠守護哲恩納特的萬全之策,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蒂娜趕緊接話道:“那其他主天使的防禦戰略計劃也不是萬全之策呀。”

  “但我還是覺得自己還能為哲恩納特做些什麽。”

  菲蕾洛伊斯略顯無力地回答,蒂娜想了想問道:“那你為什麽不用自己的命運觀測魔法,看一看將來會發生什麽呢?”

  菲蕾洛伊斯回答說:“其實這種法術對於當前命運的近點觀測,是十分有局限性的,加之於沒有搭建起魔法術式,能夠看到的信息就更有限了,即便如此我還是不願意經常去看當前時間線上的未來,因為那樣會讓我覺得自己被困在一個無限延長的管狀牢籠的盡頭。也許恰恰是因為我悉知命運的走向,才對未知抱有更多幻想吧。”

  菲蕾洛伊斯的後半段話,不管怎麽聽上去都像是對自己說的。之後她也向修和蒂娜訴說了她和克百西間的對話,蒂娜立場鮮明地表示支持克百西的看法,而修的話始終很少,一直都沒有明確表達自己的觀點。

  當菲蕾洛伊斯離開翅膀實驗室時,已是傍晚時分,不久後蒂娜也離開了,之後修獨自一人來到他的翅膀儲藏室,儲藏室的屋頂上懸掛著一對展開著的巨大黑色翅膀,暗藍色的魔法能量依然在羽毛的縫隙間緩慢流淌著。

  清晨,神峰的光環將金色的光輝透過高大的玻璃窗,灑在命運研究所的桌椅和木質地板上,地毯上方緩慢下落的塵埃,跳動反覆折射著金光,猶如歡快的精靈成群結隊地起舞。沉悶壓抑的氛圍仿佛被這光驅散,研究員們相互禮貌地問早、閑談,話語聲中顯露出輕快安詳的氛圍。當所有的研究員都相繼步入自己的席位,開始工作後,研究所的大門緩慢的打開,菲蕾洛伊斯伴著安穩的氛圍走進研究所。她走到正中間過道的盡頭,在自己的席位前轉過身,面向眾研究員說:“大家聽我說幾句。”

  研究員們紛紛看向菲蕾洛伊斯,她接著說:“這幾個月大家辛苦了,今天很有可能成為命運計劃作為哲恩納特防禦計劃一部分的最後一天,也是我們對觀測命運擾動研究的最後一天。雖然之前的研究成果已經為我們指明了方向,但我也不指望今天能夠成為改變該項研究,改變哲恩納特歷史命運走向的關鍵時刻,這是一項注定以失敗告終的研究項目,是我對命運學科的無知導致了各位在過去的幾個月裡付出了辛苦的勞作,而沒有得到應有的結果,為此我向諸位深表歉意。”

  話說至此菲蕾洛伊斯向研究員們鞠了一躬。緊接著伴隨著一陣桌椅挪動的聲響,所有的研究員都起身向菲蕾洛伊斯鞠躬。之後菲蕾洛伊斯站直身體,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講話的氛圍也隨之變得輕松下來。

  她接著說:“但是大家的努力沒有白費,我的努力也沒有白費,命運研究不會停止,對未來命運的觀測將成為一個重點研究項目被延續下去,它也將對哲恩納特的防禦戰略部署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只不過因為它需要較長的研究周期,同時《命運規劃集》以及其他各項報告都需要長期觀測來進行續寫和完善,所以我覺得它不適合作為哲恩納特防禦計劃來進行實施,所以將來還是需要各位的學識和努力來不斷的為該項研究添磚加瓦。”

  事實與菲蕾洛伊斯預料的完全一致,當黃昏以光環為中心,從哲恩納特的遠空緩慢收縮時,命運研究所仍然沒有得到具有突破性意義的研究成果,最終命運計劃退出了哲恩納特防禦計劃。當最後一名研究員在自己的席位上撰寫總結報告時,菲蕾洛伊斯來到他的席位前,靠坐在他的寫字台上,研究員只能看到天使長的後背,菲蕾洛伊斯沒有看他。

  “你如何看待命運計劃,說真心話。”

  研究員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從開始到現在,我們都沒有接受到創聖神禁止該項研究的啟示,這說明這項研究有它存在的必要和價值,但從結果上來看,大概它的價值卻是與大天使長所預想的不同。”

  菲蕾洛伊斯轉過身,拍了拍研究員的肩膀說:“謝謝你的坦誠,今晚幫我找幾個佐臣天使,我想再看看命運之書,你也一起吧。放心,今天不會很累的。”

  深夜時分,修在翅膀實驗室的地下室中,展開了一道極強的密閉型魔法結界,在這個結界之外的人無法觀察到結界內部所發生的事情。 接著他展開了能量融合的法術陣列,法陣上出現了三種魔法能量,自然能量在他右手上的球殼內歡快地流轉,聖光能量在他頭頂上方的球殼內緩慢閃耀著,而暗藍色的邪惡魔能在他左手上的球殼內熊熊燃燒。修先將自然能量與聖光能量融合在一起,這個融合的操作他已經在以前的試驗中往複了數千次,故此非常熟練。然後他小心翼翼地設置參數,緩慢地將魔能導向已經融合好的魔法能量。當魔能的烈焰緩慢地爬過閃著金光的符文,整個法陣開始抖動,抖動的程度隨著魔能的靠近越發強烈起來。當劇烈的抖動讓修覺得快要招架不住時,法陣開始開裂,此時修的心中已經做好了失敗的思想準備。然而就在這一瞬間,魔能的烈焰接觸到了融合好的魔法能量,與此同時魔法陣列細碎潰散。魔能的烈焰如同受到驚嚇而躲進洞穴的老鼠般鑽進包裹著魔法能量的球殼之中,融合的速度遠超修的預料,緊接著球殼之內的暗藍色烈焰將已經融合好的兩種能量拆分開來,形成兩個耀眼的光點,魔能也隨之變成一個球體,自然能量和聖光能量出現在這個暗藍色球體的左右兩側,看上去就像隱匿於陰影中的雙眼。

  心跳的聲音在寂靜的地下室內回蕩,猶如瘋狂的凶獸撞擊牢籠的聲響。修大口喘著粗氣,周身不住的顫抖著,但懸空的球殼內那雙令人膽寒的眼睛一直在默默地注視著他,此刻修已經清楚地認識到他的三元素能量融合試驗已經成功了,然而他沒有感到一絲欣喜,只有無盡的憂慮與恐懼如厚重的陰雲般籠罩在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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