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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與翅膀》章一十七 命運規劃集
  第三次哲恩納特防禦戰略審議會上,卡麗安娜和克百西報告了各自戰略計劃的實施進展,在克百西公布一期防禦部署基本告捷和卡麗安娜宣布雅庫麥恩已經同意將樹種種植於地獄時,議事廳內響起了震天的掌聲。

  當菲蕾洛伊斯站到議事台後方時,她感到全場期待的目光猶如厚重的烏雲盤旋在她的頭頂上,她沉默了良久後,終於展開了一個小型的傳送法陣,從其中取出了一本很厚的書,她將這本書的封面展示給眾與會者後說道:“這是自命運計劃實施以來,我數次閱讀命運之書,並對多條時間線進行觀測後總結記錄的一些有可能將哲恩納特導向重大災難的關鍵節點事件,其中詳細記錄了每個事件發生時,我們所應做的選擇以及應當規避的事件發展走向,我將它命名為《命運規劃集》,其中已記錄在冊的內容涵蓋了目前命運計劃實施團隊已知命運的百分之六十四,命運之書中所記載的命運總數的約百分之三十七。”

  令菲蕾洛伊斯始料未及,此刻議事廳內響起了海潮般的掌聲,掌聲持續了幾十秒,菲蕾洛伊斯沐浴在這掌聲之中,仿佛感受到父親略微粗糙但十分溫暖的手輕撫女兒的臉頰,當掌聲退去菲蕾洛伊斯感受到了慰藉與信心萌生於心底,但同時又覺得具有強大引力的愧疚的深淵在拉扯她的心緒。

  她微微挺起胸膛繼續說:“雖然今後我將繼續完善充實這本書的後續內容,但我也完全有信心認為現在的《命運規劃集》的價值已經完全不亞於克百西大天使長和卡麗安娜大天使長的防禦戰略計劃,但......”

  說到這裡菲蕾洛伊斯停了下來,她靜靜地聆聽著議事廳內的寂靜,直到一個很熟悉但記不清是誰的嗓音刺入菲蕾洛伊斯的耳鼓。那聲音不大但語氣沉穩的說了一句:“菲蕾洛伊斯大天使長,聖神的不屈與你同在。”

  菲蕾洛伊斯抬頭望去,看到了眾與會者中那個嬌小的身軀,她是卡蓮娜爾。緊接著廳內再次了響起一陣掌聲,與之前不同這些掌聲聽起來溫柔且緩慢,菲蕾洛伊斯知道與會者們想要安慰她而不是給她壓力。

  她修整了情緒後說道:“但該計劃尚未能夠按照預期,對命運之書取得具有決定意義的觀測成果,並且該項計劃的相應投入也遠遠超出了我的預估,綜合以上原因,雖然命運計劃實施團隊對命運之書的觀測和研究還將繼續,但我已經開始準備以命運計劃第一責任人的身份,宣告命運計劃退出哲恩納特防禦計劃。簡單來說,命運計劃極有可能作為哲恩納特防禦計劃的一部分,宣告失敗。”

  一陣低沉的議論聲匯集成為暗流湧動的湖水,淹沒了議事大廳。索達和另外三位主天使都沒有阻止與會者們的討論,三十秒,一分鍾,兩分鍾,當時間來到菲蕾洛伊斯開始沉默的第三分鍾時,眾與會者的議論聲逐漸退去了。菲蕾洛伊斯望著台下人們的各種表情和目光,感受到了質疑、猜忌和失望,也感受到了安慰、共情與期待,這些繁複瑣碎的情感匯集成一股氣流,向菲蕾洛伊斯撲面而來,她深深的吸氣、呼氣感受著這些曾對她寄予厚望的人此刻的心情通過目光傳遍她的周身。

  菲蕾洛伊斯說:“作為命運的守護者,我能夠體會每一條命運上的每一個個體在任何一個瞬間的感受,在座的諸位也不例外。因此,我希望接下來我說的話能夠為大家帶來一絲慰藉與希望。對命運之書的觀測和研究還將繼續,命運計劃實施團隊將成為哲恩納特在命運洪流中的方舟,

擋在未來無數凶險命運前的壁壘。同時我將擬定新的防禦計劃,如果下次哲恩納特防禦戰略審議會之前我和我的團隊不能按照預期完成對命運之書的觀測,那麽我將向審議會提交全新的防禦議案,希望大家...”  沒有人聽到菲蕾洛伊斯最後說了什麽,因為在最後的時刻如海潮般的掌聲已經淹沒了所有的聲響,此次審議會的高潮留給了一名自稱失敗者的主天使,但是誰在乎呢。

  議會結束後,克百西叫住了即將離去的菲蕾洛伊斯,之後他在議事廳前廣場的角落展開了一道結界,以便隔絕他人的侵擾。

  克百西對菲蕾洛伊斯說:“我不認為命運計劃是失敗的,你沒必要給自己如此之大的壓力,我建議你在下次審議會上,宣告命運計劃不會退出哲恩納特防禦計劃。”

  菲蕾洛伊斯沒有作聲,克百西有些焦急,他沉吟了片刻繼續說道:“你自己也說了,《命運規劃集》的價值不亞於我和卡麗安娜的防禦計劃,我已經讀過裡面的很多內容了,關於二期三期光雷的部署,我也已經提前做好了防范,並且你還將續寫它,我覺得這已經夠了。”

  菲蕾洛伊斯沒有直視克百西,而是目光看向一旁,用一種像是自語的口吻說:“已經夠了。你覺得已經夠了。”

  菲蕾洛伊斯的這句話似乎命中了克百西心中某些東西,他啞口無言,沉默了數秒後臉上浮現出了無奈的表情說:“不夠,我當然知道不夠,你在我們當中是最博學的,但是其他主天使,包括我在內也同樣能清楚地看到我們所面臨的危機。我明白,在他人看來我們是創聖神最強大的造物,能力似乎是無限的,但我們自己知道,在我們面臨的災難與戰爭,用你的話說,就是在我們所面對的凶險命運面前,我們的能力是極其有限的。但也正因如此,我們才更應該量力而行,保持理智,不是嗎?”

  菲蕾洛伊斯此時正視了克百西的雙眼,她語氣略顯冰冷:“你是一名審判者,諸界的法官,裁奪一切善惡,你當然應該理智,但我不一樣,我是一名守護者,你知道這諸界間最無私的守護者是哪些人嗎?”

  “是母親。”克百西厲聲答道,他的回答與菲蕾洛伊斯的提問之間幾乎沒有空檔, 這似乎超出了菲蕾洛伊斯的預期,在菲蕾洛伊斯一時未能接上話來之際,克百西用略微強硬的語氣說:“正因為是母親,所以我才覺得你比任何計劃都要更有價值,《命運規劃集》中對你沉睡的記載讓我非常擔憂。”

  說到這裡克百西眼眺遠空,然後深深的呼吸,之後說道:“哲恩納特可以沒有我,可以沒有澤布西斯,但不能沒有你和卡麗安娜。”

  話說到這裡,菲蕾洛伊斯心中產生一絲動搖,同時也感到了一份愧疚萌發於心底。她不得不承認,此時克百西得出的結論是很有說服力的,至少比她自己的想法更站得住腳,雖然她並不認為哲恩納特可以失去克百西和澤布西斯。

  “我......”菲蕾洛伊斯想說些什麽,來回應克百西的心意,但又覺得內心無比的空洞,難以找到能夠與克百西的心意相稱的言語作答。

  此時克百西的結界晃動了一下,緊接著兩隻潔白纖細的玉臂從後方抱住了菲蕾洛伊斯的腰肢,原來是卡麗安娜擅闖了克百西的結界,她說:“我覺得菲蕾洛伊斯沒有錯,你就是看人家要有第二個計劃了,怕她搶了你的風頭。”說罷她還對克百西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接著對菲蕾洛伊斯說:“別聽他的,我支持你開展新計劃。”

  克百西和菲蕾洛伊斯的對話被突然出現的卡麗安娜打斷了。克百西也沒有再說什麽,他只是心中暗忖:卡麗安娜的聰慧是其他任何人所不能及的,明辨是非的自己是如此,通曉今古的菲蕾洛伊斯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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