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白天的亮光從廚房的窗戶透進來,讓昏暗的屋子基本能看清。
小廳堂的桌子旁邊,一個青年坐在椅子上。
那個青年不是別人,正是李藝林。
此刻李藝林閉著雙眼,腦袋歪在一邊,呼吸很慢,顯然,他還處在熟睡當中。
咚咚咚。
輕緩的敲門聲響起,讓熟睡的李藝林,身體本能的顫動了一下。
“李藝林,你在家嗎?我是任遠。”
門外任遠的聲音,叫醒了在椅子上睡覺的李藝林,他緩緩地睜開眼睛,長時間癱坐在椅子上睡覺,讓他的下半身十分無力,發麻發痛。
李藝林感覺自己的腿腳不受控制,稍微一動就會極其難受,好像有成千上萬隻螞蟻,在腿上爬來爬去,沉重無力。
“等一下,等一下。”李藝林喊道。
他一隻手撐著桌子緩緩站起來,另一隻手不停的揉搓腿部,緩解發麻發痛的感覺。
好一會兒,下半身的麻木感才消退些許,李藝林慢慢挪到門口,打開了門。
任遠直直地站在門口,像一尊蠟像一樣一動不動。整個人比起昨天憔悴了不少。
“怎麽才開門。”
任遠對著李藝林說道。
李藝林扶著屁股,連連擺手:“別說了,本來就很困了,四點多來了另一位刑警,搞得最後,我坐在椅子上睡著了,現在還在全身發麻呢。”
全身發麻?這是正常人的身體特征,看起來也不像裝出來做樣子的,的確沒有成為馭鬼者,這一點可以確定了。
他通過李藝林的話,捕捉到了這個信息。隨後便回道:“那是大邁市杜松明,來找你,只怕是對你對付厲鬼的方式,很感興趣。”
任遠走了進來,細細打量起李藝林的住處。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陳設,裡邊床上胡亂堆放著衣物,桌子上也很亂,不過地上還算乾淨。
李藝林的住處也很正常,沒有任何的異常。看來,在生活上,他跟普通的青年沒什麽區別,估計才從大學畢業不久。
任遠得出這樣的結論。
李藝林愣了一下,他觀察到:
眼前的任遠步伐沉穩,可就在幾個小時前,他的腿骨都被厲鬼碾碎了,走路都不方便。
這麽快就恢復了嗎?這就是馭鬼者?不可思議,簡直是醫學奇跡。
他拖出一把椅子,客氣的招呼任遠:“任大哥別站著,我這地方小別嫌棄,坐坐唄。”
任遠看了看擺好的椅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去。
李藝林靠在牆邊,他不斷的思考:這件事,我到底該不該告訴任大哥呢?顯然,這份契約,在阻止我告訴別人。
告訴別人會發生什麽?不告訴別人又會發生什麽?或許我應該先跟任大哥聊一聊,獲得更多的信息。
隨後他笑道:“任大哥,你找我,也是為了這事來的吧。”
任遠看著李藝林,說話很直接,也沒有繞圈子,便沒有隱瞞:“當然,除此之外,杜松明突然出現在你這裡,我自然要過來看看。”
“如今,靈異事件頻頻出現,我之前也已經跟你聊過了,鬼是有規律的,找到鬼的規律,那麽很大程度上就能活下來。”
任遠說著,還點上了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所以一般來說,我們對付厲鬼,就是在信息情報上的先知先覺,如果能通過一個事件,分析出關於厲鬼的更多信息,這對於我們是極大的幫助。”
“昨天我們經歷的,
已經建立了檔案信息——代號‘灰色攝影館’,但你我都清楚,厲鬼並沒有被關押,大概只是轉移到別處去了。” 任遠知道:厲鬼還會再次出現,只是時間問題。關於李藝林對付厲鬼的方式,他們一概不知。
任遠隻記得,當時李藝林一直死死的抓住厲鬼的枯手,不過,也多虧了手印男犧牲自己,拖延了時間,再後來自己就暈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厲鬼就消失了。
最詭異的是,李藝林給出的答覆是無法說出口,好像有什麽在干擾李藝林,這在以往處理的靈異事件中,也本就存在厲鬼操控人的案例。
所以不問清楚將是極大的隱患。
另外,能對付厲鬼,這本就是一件具有誘惑力的事情,要不然杜松明也不會四點多找上門開,想要獲得這種方式,了解其特性,無疑是給處理靈異事件帶來便利。
李藝林走了過來,坐在椅子上,問道:“針對我無法明說的情況,任大哥有什麽好的辦法嗎?”
他試圖將這個事情告訴任遠,畢竟目前他肯定不能相信鬼,而眼前的任遠,自己還是比較欣賞其為人,不然也不會以“大哥”相稱。
任遠掐滅了煙頭,說道:“我們討論後,考慮是用寫的方式,如果能寫,那就是單純影響你的意識,如果不能寫,就說明能控制你的動作行為。”
李藝林想了想:“那我會死嗎?”
這的確是一個正常人會關注的問題。
任遠注意到,李藝林面色平靜,好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是他明白,關乎自身的生死,又有誰真的能完全釋然呢?
即便是他自己,哪怕每次靈異事件基本也是盡心盡力,但其實他也害怕,他知道自己活不久,只有幾個月的時間,才選擇在有限的時間做點什麽。
良久,任遠才幽幽的回答李藝林:“不清楚,但凡跟靈異扯上關系的,沒有什麽是確定的,不過,我會盡力解決你的問題。”
“我聽說,總部有專門研究厲鬼的科學家,你的事情已經上報了,他們會盡快找到解決方法的。”
李藝林呼了一口氣,他嘗試去摸索那份厲鬼契約,令他意外的是,沒有什麽阻止他的手活動。
他在衣服的暗口袋裡,摸索了一番,突然瞳孔放大,吃驚得停止了動作,像一截木頭一樣呆在那裡。
任遠覺察到了李藝林的異樣。
“你怎麽了?”
李藝林用手比劃著,說道:“不見了,那件東西,不見了。”
任遠那憔悴的臉變得嚴肅起來。
又是這個樣子,李藝林無法說出那是什麽,只能以那件東西來代替,那件東西到底是什麽?現在它不見了,對於李藝林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任遠不得而知。
他按住李藝林的雙肩,認真說道:“你家裡有沒有紙和筆,你試試看看,能否寫下來。”
李藝林迅速起身,跑到辦公桌的位置,粗暴地撕下一張紙,又從旁邊拿起一支筆。
然後李藝林像魔怔了一樣,胡亂的在紙上寫著什麽。
任遠走過去,想看看李藝林能否寫下什麽線索。
撕下來的紙上,李藝林歪歪斜斜的寫下了一些信息,有的只有筆畫,猜不出是什麽字,完整的字有:
“是鬼”、
“是一、簽下”。
“出現了血手印”。
“說什麽變成”。
李藝林把筆一丟,搖搖頭:“寫不出來,關鍵詞似乎被屏蔽了,它原本還在我的口袋裡,現在不知道去哪裡了。”
任遠看著李藝林寫下的字句,信息殘缺,無法解讀出什麽。這也不是任遠所擅長的,只能丟給總部去管。
任遠搖搖頭:“僅憑這些信息我無法判斷。”
李藝林抓抓頭髮,笑著說道:“好吧,或許我該準備遺言了。”
任遠沉默了,他明白:這話說出來有多輕松,內心其實就有多無奈。 他歎了口氣,又點上了一支煙。
李藝林這時見任遠抽煙,又討要了一根,兩人又坐了下來,聊了點其他的,任遠詳細詢問了李藝林的身體狀況。
任遠猜想:鬼對李藝林的控制,現在還不是很完美,下一次見到李藝林,他都不由擔心:是李藝林還是被鬼操控的傀儡。
畢竟,檔案裡不是沒有這樣的記錄。
.就這樣聊了大概三個小時。任遠打算離開了,說道:“今天就這樣吧,這張紙我帶走了,我會盡快讓總部想辦法。”
說完,任遠拿起那張李藝林寫字的紙,又看了看,便收了起來。
他拍拍李藝林的肩膀:“你也別太擔心,這樣吧,你留個我的聯系方式,出問題了可以找我。”
之後李藝林留下了任遠的聯系方式,任遠便走了出去,離開了李藝林的住處。
“結果,跑來什麽也沒問到,只能看這張紙上能破解出什麽了,大封市又多了個隱患。”任遠暗道。
而後,在總部關於李藝林的檔案,添加了新的信息:疑似被厲鬼操控,存在潛在危險,觀察中。
任遠走後,已經到了中午,李藝林從早上開始就沒有吃東西,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就隨意炒了個菜,簡單應付了午飯問題。
靈異事件後,帶來的疲憊似乎還沒有完全散去,讓李藝林的精神狀態很差,他洗了個澡,爬上床決定再睡一覺。
李藝林漸漸陷入沉睡,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左手裡,捏著那份沾著血手印的契約,它——又詭異的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