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街道邊上,停著一輛黑色小車,車裡是一個身穿白襯衫的男子,只見他目光炯炯,眼睛始終注視著左邊三樓的那間房子,生怕遺漏一丁點細節。
天,已經漸漸陰沉了下來,路邊一盞盞路燈已經悄悄地亮了,照著每一輛過往的車輛,照著每一個來往的行人,也照著車裡的這個男子。
車裡這個的男子,是張武應任遠的要求,安排在這裡,暗中觀察李藝林的便衣小劉。
因為當時送李藝林回家的,就是這個小劉,所以張武索性便安排小劉在此,觀察李藝林的動向
杜松明闖進李藝林住處一事,也是小劉當時看見後,匯報給任遠的,根據小劉的匯報:
跟任遠一樣穿著製服,以及身體特征的描述,任遠那時便鎖定了是大邁市杜松明。
只有時刻監視的情況下,任遠才能及時打電話製止杜松明,所以李藝林當時也的確沒有猜錯。
看著逐漸暗下來的天,小劉此時也犯了疑惑:
自任遠出來後,李藝林自始至終沒有走出過自己的房間,可已經到了萬家燈火之時,李藝林房子的窗戶裡,始終沒有燈光亮起。
不過他也沒有輕舉妄動,他接到的命令是暗中觀察,所以也只能原地待命。
而此時,李藝林的房子裡。
一個看不清角落的房間,探進來的些許微光,印出了單人床的輪廓,李藝林還平躺在那,緊閉雙眼沒有任何動作,他還在睡覺沒有醒來,房間裡的一切仿佛靜止,沒有一丁點聲響。
夜幕降臨,窗外逐漸被黑色浪潮覆蓋,暗潮從窗邊滲進來,不斷淹沒僅存的微光,直到漫過整張床,吞沒整個房間。
印著血手印的契約,此刻在慢慢融化,就像一塊被加熱的黃油,灰色的液體緩緩的流了出來。
灰色液體滴落在那帶傷痕的手上,逐漸將手掌包裹。
一股涼意從血管迅速流向全身,冷得李藝林一身雞皮疙瘩,從床上彈坐了起來。
此時房間裡一片漆黑,李藝林只能憑借印象,大致看清一些物品呈現的黑色輪廓。他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快晚上八點了。
大概是因為房間裡比較黑,他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異常。不過也沒辦法,這房子的開關位置安裝不合理:床頭沒有開關,他已習慣摸黑穿衣。
穿好衣服後,李藝林爬起來,摸過去準備開燈,打開燈的一瞬間,白亮的燈光沒有像往常一樣,籠罩整個房間。
滋——滋——
燈泡在不停的閃爍,發出的燈芒也是十分微弱,這個感覺似曾相識,借著微弱的燈光,李藝林發現自己的左手被一團灰色液體包裹,無形的恐懼再次爬上心頭。
他不停地甩手,可不論怎麽甩都甩不掉這團灰色的液體。
而這個時候,在車裡的小劉,還在注視著李藝林房子的窗戶,裡面的燈光很微弱,還在不停的閃爍,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這是個不對勁的信號。
他迅速聯系任遠:“喂,任先生嗎?這邊是小劉,李藝林這裡好像出現了點問題。”
電話那頭的任遠楞了一下,他也猜測過李藝林那邊會出問題,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早上去還好好的晚上就出了問題。
任遠面色凝重,問道:“怎麽了,報告情況。”
隨後小劉告訴任遠,李藝林的房間天黑後很久才開燈,但打開的燈卻很微弱,並在不停地閃爍。
得知這個消息的任遠意識到:出事了,
潛在的隱患開始了嗎? 他馬上吩咐小劉:“我馬上趕過來,你走近探探情況,每隔五分鍾給我匯報一次,記住沒有特殊情況,不要太深入,也不要驚動其他人。”
而在房間的李藝林,並不知曉外面發生的事情,但此時他的情況似乎非常不妙。
他的手開始變得沉重,覆蓋在手上的灰色液體,原本沒有任何觸感和重量,但現在它就像一坨水泥,讓手變得僵硬冰冷,沉重無比。
灰色液體開始流動,順著李藝林的手臂往上走,一股劇烈的凍痛猶然而生,手臂好像被瞬間冰成冰塊,內部的肌肉神經通通被絞成碎片,刺入肌膚。
啊——
李藝林聲嘶力竭的喊叫著,臉色煞白一頭冷汗,但灰色的液體並沒有停下來,它流經肩膀,開始擴散至全身。
在外面的小劉也聽到了李藝林房裡發出的喊叫,他隨即匯報給了任遠,隨後任遠要求他繼續觀察,不要冒險深入。
這個時候,任遠想起了自己也留下了李藝林的聯系方式,想到這裡,他馬上給李藝林打了個電話。
嘟嘟嘟——
此時李藝林的房間裡,丟在床上的手機鈴聲響起,但被疼痛侵蝕的李藝林哪裡會注意到來電鈴聲。
此時他整個人都變得僵硬冰冷,無法形容的凍痛遍布全身,隨後身體裡似有千萬根冰尖,一輪又一輪扎進他的血肉,強烈的痛處一輪又一輪刺激他的神經。
啊——
他捂住身體,發出痛苦的呐喊,密集的汗珠一滴一滴,不止地往下流,流過緊皺的眉頭,流過充血的眼睛,流過扭曲的五官,從下顎滴落。
手機鈴聲還在響,可李藝林似乎並沒有聽到。另一邊捏著手機的任遠看著屏幕,他都沒有想到會是如此之快,昨天發生在攝影館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李藝林越是沒有接電話,就說明越是不正常。
不停閃爍的燈光,很多厲鬼出現都會伴隨這樣的現象,但根據小劉的匯報,靈異事件集中在李藝林的房間,好在目前沒有發生靈異擴散。
另一邊,灰色液體經過李藝林暴起血管的脖子,瞬間好像有千萬蟲子啃噬他的筋肉,他發瘋地用指甲抓著脖子,指甲都嵌進了皮肉,抓得血肉模糊,鮮血混入灰色液體,血腥味衝進鼻尖。
他疼得齜牙咧嘴,但此時卻發出詭異的笑聲。
啊哈哈哈——
沾血的手掌在空中胡亂的揮舞,掀翻了桌椅,桌子上的小相機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他一腳踩中相機,一個踉蹌翻倒在地,一身骨頭好像都被碾碎,刺進血肉,讓刺痛更加劇烈。
疼!
疼得他死去活來,疼得他不停打滾,房屋天旋地轉,根本無暇顧及眼前的畫面。
啪啪啪——
甚至連自己的身軀,都像擰麻花一樣,擰成了正常人不可能的狀態。
煞白的臉色隨著灰色液體流過,漸漸完全變成灰色,李藝林整個人像是被潑了一桶灰色油漆。
啊——
在最後一聲呐喊中,疼痛到了極限,李藝林逐漸失去了知覺,他的身體,由麻花狀旋轉著舒展開來,筋骨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呈現出一個“大”字態。
手上沾染的血漬,一點一點的消散,脖子上抓得血肉模糊的一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原,變得完好無損。
眼前的畫面模糊,李藝林整個人的意識已經沉重不堪。灰色的李藝林從地上不合常理的彈起,面無表情。
他看向地面,僵硬的抓起來那個小相機。
哢嚓——
黑灰的鬼域,以李藝林為中心,從地面擴張開來,順著地面,牆面將眼前的一切化作黑灰色,驅逐了原本漆黑的夜色,房間裡的一切好像褪色了一樣,呈現出黑白照片一樣的景象。
灰色的李藝林僵硬的轉頭,向著門走了過去。
踏——踏——
腳步富有節奏,灰色的李藝林走到門口,他沒有打開門,直接從門板之中穿了出去。
周圍的景象一片灰黑,儼然是一個黑白照組成的世界。
但視野裡,有不少空白的方塊,有大有小,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各處,這些白色方塊,偶爾會呈現出彩色畫面,本能的讓李藝林想接近。
再遠一些的位置,如煙霧般呈現出黑暗的畫面,迷迷糊糊看不清有些什麽,似乎是這個灰黑世界的邊界。
突然,大封市A區的方向有什麽在吸引著李藝林,讓李藝林不自覺的朝向那個方向。
李藝林的身影隨即一閃,而後出現在黑灰鬼域二十余米外的位置,而後周而複始,向著A區快速閃現。
滋——滋——
而此時實際的街道上,盯著李藝林住處的小劉,隻感到幾聲短暫而又令人發麻的聲音,劃過耳旁。
接著,好像有一抹看不見的灰色,快速從他的眼中掠過,離他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