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老舊,長滿霉菌的牆面,
一張腐朽,落滿蛛網的相框,
一雙死灰,布滿皺紋的枯手。
誰也沒想到,這樣的一雙枯手,毫無征兆的從相框中伸了出來,一把就抓住了手印男的肩膀。
此時,李藝林和陳博幾人,雙腳猛蹬著發裂的地面,身體向後傾斜,拚命地拽著手印男往自己的方向拉,想把手印男從那雙枯手中救出來。
這幾人一個個都憋紅了臉,雙眼也漲得通紅,額頭上都逼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們齜牙咧嘴,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連手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可即便如此,那雙死灰的枯手卻是紋絲不動,一時之間他們跟這雙枯手僵持不下。
“你們是被鬼嚇傻了嗎!過來啊!”,李藝林臉上的肌肉緊繃,對著後面那群無動於衷的人們咆哮道。
這一聲咆哮,把縮在後方一動不動的一乾人,嚇得打了個激靈。
一乾人回過神了,克服心理恐懼,加入救人的隊伍。
可不管人數如何增加,那一雙枯手就是不動一下,隱約還有被拖過去的趨勢。
可惡!厲鬼的力量就這麽讓人遙不可及嗎?
接著李藝林伸出了他的左手,想直接去利用那道傷痕擊退這雙枯手。
左手抓住了枯手的手腕,枯手沒有預想中的松開,也沒有之前發生的潰爛,那雙枯手依然紋絲不動。
怎麽辦?怎麽辦?
李藝林大汗淋漓,腦子在飛速的旋轉。
他甚至有些懊惱,自己為什麽要拚命救這個毫不相乾的人,難道真的是因為任大哥的幾句話,讓自己心生憐憫了嗎?
不過既然已經做了,那就要做到底,這是李藝林一貫的作風。
一定有什麽辦法,想一想,鬼,對付鬼,只有鬼才能對付鬼!
想到這裡,他頓時眼前一亮:是啊,任大哥說過只有鬼才能對付鬼。
他毫不猶豫的,伸手從暗口袋裡,再次摸出那張白紙。
他盯著這張詭異的白紙:如果這張紙是鬼的話,那應該能夠奏效。就讓我來看看,你這破紙是不是鬼!
“啊——救我!”
手印男哭喊道。
那雙枯手加大了力量,過來拉住手印男的這些人,似乎也已經到了極限,枯手緩緩地向相框中縮回去,手印男即將被拖進相框中。
“啪——”
李藝林當機立斷,將那張詭異的白紙拍在了枯手上。
“滋——”
令這些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雙抓著手印男肩膀的死灰枯手仿佛被白紙燙了一下,迅速松開了手印男,沒入了相框之中。
這情形,就像李藝林當初被厲鬼抓住肩膀的時候一模一樣。
隨著枯手松開手印男,這些人瞬間翻倒在地。
見枯手縮回相框,李藝林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一個個的,都累得虛脫,無一例外都大口的喘著粗氣,擦著額頭留下來的汗水。
剛才,一行人跟厲鬼搶奪人命,這絕對是一個驚險萬分的時刻,相信這些人,哪怕出去之後都會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揮之不去。
“不能在這裡繼續待著,我知道你們很累,不過還是要盡快離開。”,李藝林開口道。
雖然很累,不過聽到李藝林說的話之後,這些人還是慢慢地爬了起來。
李藝林盯著其中一些人,又說道:“不要太靠近牆面。”。
這時一些人不由自主地把頭埋了下去,
似乎是在躲閃李藝林的目光,害怕被他報復。 畢竟,他們便是一開始沒有施救的人。
不過,他們卻想錯了一點,李藝林不會報復他們。
畢竟,並不是李藝林自己陷入了危險之中,只是,在剛剛的那種情況下,都不知道主動營救。
這樣的人在李藝林看來很大程度上是一群拖油瓶,不過,當初帶著他們也是為了降低自己被襲擊的概率,畢竟那時候他還無法對付鬼奴。
但真要說起來,李藝林這種想法跟見死不救也差不了多少,因此他也沒有多少憤慨。
人大多是自私的,他也是如此,又能憑什麽去找這些人撒氣呢?他下定決心:在自己能力范圍之內的,視情況施救。
不過剛剛,突然冒出來的枯手抓住手印男的時候,李藝林並沒有想那麽多,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是第一個衝上去拉人的。
大概他對恐懼的適應能力較強,讓他不自覺的就衝上去了。
“謝謝!我這條命是你救的。”,脫離危險的手印男走上來,恭敬的對李藝林表示感謝。
他知道,沒有李藝林拉住他,沒有他叫喚這些人,他很有可能就被枯手拖進相框裡了。
李藝林回過神來,剛想說話,看著一群人暗暗地盯著自己,不對,是在盯著手印男。
李藝林眯了眯眼。
說道:“我一個人力氣小,得虧這些人拚了命才救了你,他們的貢獻比我大。如果不救別人,到最後就沒有人救自己。”
李藝林的後一段話,實際是說給所有人聽的,在他希望這些人在自己遇險的時候,能夠救他一把。
話是說得如此的正義凜然,但實則多少是帶著一些私心的。
所以這話是多麽虛偽啊,我李藝林怎麽就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了呢。
李藝林自己都被自己的虛偽給震撼到了,在心裡吐槽自己是個偽君子。
事實上,他時常將自己想得很壞,但行動上似乎又常常出賣了自己。
李藝林搖搖頭,強製讓自己不再想這些無意義的問題,他收回了目光,繼續走在前方開道。
一群人很自覺地擠在一起,跟在李藝林的後面。
牆面橫立的如同迷宮的展廳裡,李藝林時刻保持著警覺,一是防止冒出的鬼奴拍照引來厲鬼,二是防止牆面上掛著的破相框,突然冒出枯手將自己拖進去。
同時,他不禁捏緊了手裡那詭異的白紙。
毫無疑問,通過剛才的那件事,李藝林確定了:手中這皺巴巴的白紙,是一隻厲鬼。
不過,讓他不解的是:自己好像並不是馭鬼者,這張白紙到底想幹什麽?
他回想起之前的情形:
簽下契約的人,將獲得活下去的機會,不過,作為代價他將成為我的仆人為我所用。
所以,活下去的機會到底指的是什麽?我會成為他的仆人嗎?
仆人!
難道我是這張紙的鬼奴嗎?
不過,既然這張紙是厲鬼,為什麽我沒有死?還是說這隻鬼有著什麽特殊的規律。
從之前我被襲擊,還有剛剛的鬼的襲擊來看,這張紙似乎能夠抵擋那隻鬼的襲擊。
那麽......
李藝林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
如果讓那隻厲鬼,和這張紙簽下契約,會是怎麽樣的呢?
想到這裡李藝林雙手顫抖起來,他不由地握緊了這張白紙。
忽的。
李藝林兩眼一黑,如迷宮一樣的展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昏暗,冰冷,混亂的空間。
又是這裡!我來過。
李藝林轉身,背後是記憶中出現過的那跟光柱,他知道,這是那扇木門門縫裡散發出的微光。
李藝林朝著光柱的方向走去,不一會,便來到了那扇木門前。
依舊是那扇紅漆木門,記憶猶新。
不過,這時的木門的油漆呈現出一層暗紅色,似乎更變得煥然一新了,像是被血液侵染過一樣。
李藝林記得之前的木門上的紅漆基本已經掉色了。
難道是自己簽了契約之後帶來的變化嗎?他抬起自己的左手,被白紙留下的傷害,此時依舊醒目。
他回憶著此前的情形:當自己的手掌按在白紙上的時候,自己流出的鮮血可是被吸收的一乾二淨。
莫非,眼前的門就是因為吸收了自己的鮮血才變得煥然一新的嗎?
再繼續掃視這扇詭異的木門,門上固定著的三條鎖鏈以及三把鐵鎖,倒是沒什麽變化,還是鏽跡斑斑。
李藝林有預感,總有一天這扇門或許會被打開,至於打開後會發生什麽,李藝林完全無法想象。
門裡或許關著一隻恐怖的厲鬼,亦或許是這張白紙的真實姿態,總之,他知道這一天不會太遠。
木門的地上,沒有任何意外,那張白紙出現了,李藝林定睛一看,白紙上多了一個淺淺的血手印。
大小基本跟自己的手掌吻合。
然後,白紙上再次歪歪斜斜的浮現出一個個黑色的字跡:
抓住那隻鬼!
李藝林瞳孔陡然收縮,是要我抓住攝影館的那一隻鬼嗎?這麽快就開始使喚我了嗎?
不過也好,我也正想對付那隻厲鬼呢?
想到這裡,李藝林的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被這邪魅一笑給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