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封市另一邊,一道黑灰沿路貼著牆面滑過。
正是李藝林在利用鬼域,打算回到家裡,對於鬼域的操控他開始稍微熟絡,不過,他的移動距離非常有限,不如出門前超遠距離的移動。
畢竟那時候他的意識是模糊的,那是照相鬼根據本能在移動。如果,照相鬼不是被契約鬼束縛住了,那麽,照相鬼親自移動的距離,他目前是無法想象的。
忽地,黑灰鬼域忽隱忽現,變得極不穩定。
李藝林感到一種無力感從靈魂深處湧出來,鬼域消散,他摔在了地上,蜷縮著,而後神經傳達出熟悉的痛覺。
此時覆蓋在李藝林全身的灰色,像是見了陽光的陰影逐漸退散,灰色經過軀體全部回到了左手臂上,最後那張紙——那張印了血手印的契約從那團灰色中浮現。
所有的灰色都被吸收進了那張契約上,李藝林身上一點沒剩下,他就這樣恢復了正常。
還未等他起身,身為正常人的感覺全部回來了:
脖子被抓爛的疼痛感,右邊肩膀刀傷和抓傷的疼痛感,皮膚如渾身傷口泡在強酸之中的疼痛感,此時一一湧現。
李藝林痛得青筋暴起,冷汗直流,下意識捂住脖子肩膀,卻發現沒有一絲傷口。
這是之前留下傷口的疼痛!李藝林意識到了這一點,脖子那裡之前有抓傷,肩膀那裡是攝影館留下的刀傷和抓傷,以及自己被水鬼纏身,帶來的腐蝕性痛楚。
如果要做個比喻:李藝林全身被灰色覆蓋時候的狀態,就像是給一條大江大河修築了一座水壩,將痛覺全部攔截了下來。
而現在恢復正常的李藝林,就像是把這水壩突然撤下,先前所有的疼痛,不僅會在此時全部傾瀉而出,並且那疼痛感瞬間被放大了好幾倍!
啊啊啊——
李藝林聲嘶力竭地喊叫著,不停的冒汗,侵濕了他的頭髮,他的衣物。
痛!
他臉色鐵青,眼睛睜得大大的,幾乎要從眼眶裡脫出來了,鼻翼一張一翕,急促的喘息著,兩排牙齒咬的生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李藝林腦袋一片空白,整個人在地上翻滾撲騰,雙手攥的死死的,一會拿起相機敲自己的頭,一會不停地在捶打地面,甚至將身體在地上摩擦,以求緩解全身的疼痛。
李藝林痛得昏厥了過去。
“你看那個人怎麽了?”
“別去,說不定是碰瓷,大晚上的這裡也沒監控,小心訛你一筆”
有路人被李藝林的叫喊聲吸引過來,只看見血腥的一幕:
一個青年倒在地上,臉露猙獰,手捶爛了,皮膚也磨破了,血肉模糊,渾身是血,浸在地上,像個喪屍一樣怪嚇人的。
......
大封市第一醫院,602號病房,一個全身多處纏著繃帶的青年躺在病床上。
這個青年正是李藝林,由於當時引來路人,最後被送進了醫院。
李藝林緩緩睜開眼,白淨敞亮的病房讓他有些不適應,他揉了揉眼睛,終於眼前清晰起來,昏迷前的一幕也漸漸在腦海浮現。
李藝林深吸一口氣:看來是有人將自己送進了醫院。
他審視著自身的情況,目前身上綁著不少繃帶,嘗試活動了一下,並沒有感到有什麽疼痛的地方,或是其他不良反應,相反,從昏迷中醒來的他感覺十分舒坦。
這時剛好有個護士走來,準備給旁邊病床換藥。她看見李藝林醒了過來就打了聲招呼:
“你醒了啊。
” 李藝林看著護士,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兩天。”
“請問是誰送我來的。”
“是一個警察送你過來的,當時你全身是血,我們還以為你遇上了什麽凶狠的歹徒呢。”
李藝林一愣:警察?這是巧合嗎?如果說,是剛好路過的警察我倒是有點不信呢,是任大哥呢?還是剛好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呢?
正當李藝林思索時,護士又接了一句:“不過後來發現只是些皮外傷,聽說你是自己磨破了皮?”
“大概是吧。”
李藝林回憶起當時的情形,現在還感覺全身有些後痛,這應該就是後遺症吧。
“啊?那你為什麽要折磨自己啊。”那護士一邊給旁邊病人換藥,一邊問道。
李藝林笑笑不說話:一個護士不該問這樣的話,講道理根據他的情況,直接可以懷疑可能是精神有問題,雖然自己也這樣想,但肯定不會自己親口跟護士說自己精神不正常。
所以,到底是護士單純了還是自己多想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將頭扭到另一邊去,看見床頭還放著自己的那個小相機,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東西。
那張契約呢?契約鬼走了嗎?
李藝林問道:“美女,我現在能出院嗎?”
“理論上來說只是些皮外傷,並無大礙,但是醫生建議你還是在醫院再多待一兩天觀察一下。”
呵呵,這不就很明顯嘛,留院觀察一兩天,懷疑我精神有問題唄,怕出院了再次出現類似的事情。
那剛剛那個提問就是在側面了解我的情況咯。
反正眼下也沒什麽事,在醫院躺躺挺好的。
“也行!”李藝林回道。
如果契約不見了,那是不是意味著以後就不會再發生之前的事情了,等等,有件事晚上得試試。
護士換完了藥,說道:“我先走了,你多注意休息。”
護士走出去後,李藝林往旁邊看了一眼,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臉色不大好,他正望著天花板發呆。
李藝林覺得無聊,便問道:“兄弟,你患了什麽病啊?”
男子轉轉眼珠,看了李藝林一眼,然後把頭別了過去,閉上了眼。
啞巴嗎?真無聊。
過了一會,一個身穿警服的男子走了進來。
“怎麽樣,沒什麽問題吧?”
李藝林看過去,這人便是之前送他回家的小劉。自己才醒多久,劉警官就來看望自己了,他的出現,也太巧了。
這讓李藝林更加確信,他就是負責監視自己的。
便說道:“喲,劉警官好,是您把我送來醫院的吧”。
小劉,本名劉邢,他被張隊安排負責觀察李藝林。
那天任遠趕到了李藝林住處,兩人找房東開了門,卻並未發現李藝林。隨後任遠就接到了消息,A區發現照相鬼,任遠離開,要求劉邢繼續待命。
之後,就是李藝林快到家的時候,就在不遠處李藝林出了問題,劉邢在路人的圍觀下發現了李藝林,並將其送往了醫院。
劉邢道:“嗯,不過你怎麽知道是我送你進醫院的。”
“那先謝謝劉警官了,我是聽護士說是一個警察送我進來的,你今天又來看望我,那基本沒差了呀。”
本來這個劉邢還想著:
李藝林會問自己為什麽在這裡,還打算以路過為理由的,不過以剛才的表現來看,李藝林並不意外是自己。似乎已經察覺了自己在監視他。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劉邢問道,其實他很好奇,他那天一刻不停地盯著住處的門,李藝林根本就沒有出門,而最後卻不在家裡,這其實是非常可疑的。
不過這種事情他也沒必要問,畢竟不在自己的職責范圍內,他只需要執行命令就行了。
李藝林道:“挺好的,還得感謝劉警官出手相助,對了,你知道任大哥在幹嘛嗎?”
“任先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具體行蹤我不得而知。”
“這樣啊,因為我手機忘帶了,麻煩到時候給我轉告一聲,我有事想請教下他,看他什麽時候有空。”
那天他和兩個馭鬼者誤打了起來,自己又操控了鬼域,但還是有不少疑問需要一個專業人士來解答,而任遠算是目前唯一的選擇了。
經歷那天的事情,李藝林不免有些懷疑:自己不受控制變成那個樣子,都是出自那份契約的陰謀。
只有鬼能對付鬼,當初白紙粘在照相鬼的手上,是不是意味著照相鬼也成了契約鬼的仆人,只是兩隻鬼在較量。
契約鬼佔了上風但沒有絕對穩住照相鬼,因此借著自己的身體放出了照相鬼的一部分,讓其跑出去隨便遇上什麽鬼,合力穩固照相鬼。
畢竟,腦海裡回蕩的那幾聲鐵鏈的聲音,以及“幫助自己”掌控身體,這不得不讓人匪夷所思了。
何況,自己應該已是契約鬼的仆人,那麽最後迎接自己的下場是什麽呢?
未知的東西總讓人不安,他必須想辦法搞清楚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