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額”

　　樓下傳來極小的穿透聲和悶哼，我俯身歪頭看過去，其中一個男人倒在血泊裡，眉心插著一根銀色的金屬箭頭，另外兩個人都躲得遠遠的。

　　那個金剛壇城還是沒有打開，不知道他們觸即了哪道機關。

　　鷹眼男把手裡的槍上膛指著我倆說:“你們過來把這個打開。”

　　我一聽翻了個白眼，幾乎是破罐破摔的直接就往樓上走去，趙吾大概也沒料到我會這麽的...有魄力，嘿嘿笑了兩聲。

　　鷹眼男看向趙吾，他舉起手指了指金剛壇城走了下去。

　　我覺得以趙吾的能力，他不想開跑也行，而我，就算出去了還不知道能活多久，哪天睡過去了變成毫無理智的鱗屍起來屠殺同學，然後被捕殺，遺臭萬年，就搞笑了，說不準屍體還要被送去解剖展覽，雖說我孤家寡人的，但也要點面子，還不如就躺在這個蓮台上，享受帝王級的殯葬服務。

　　我雙手一撐滾了上去，夜明珠散發著淡淡的光暈，我想著剛剛趙吾沒說完的話，趙若虛自己的目的，他有什麽目的?一個道士，想得道成仙?

　　“你們過來幫我按住這裡，不要松手，這是九重迷宮古錯的鎖扣，開錯一道，會觸發機關，連錯三次，就會產生自毀，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千萬不要松手。”

　　“咯噠...碦...噠噠噠..”

　　“噗噗...”

　　我聽到兩聲倒地聲，一骨碌從蓮花台上爬起來跑到樓梯口往下看，趙吾正在鷹眼男身上摸索，兩人都已經同樣中箭倒地。

　　“你?”我驚疑的望向趙吾。

　　“你幫我翻翻另外倆人，隨便什麽東西，你覺得奇怪的都拿出來。”

　　我回想起剛剛的動靜，很明顯這兩個笨蛋被趙吾給算計了……真是個狡猾的狐狸！

　　我翻了最先倒地的男人，在他前兜裡發現了半塊壓縮餅乾，順手就塞進了嘴裡，把他裡裡外外翻了個遍，發現他腰子上有個毒龍紋身，裡兜藏了個小鏡子，其他就沒了;另一個男人兜裡有個紙條，不知道他給別人還是別人給他的，像是從什麽筆記本上撕下來的一角，寫著——三點河邊;裡兜藏了個微型攝錄機，孔開在外衣的扣子上，十分隱蔽，腰子上也有一樣的紋身。

　　我其實對他拍攝的內容十分好奇，因為他們明顯是走別的路線下來的，但我看了看用衣服包著手正在翻被槍擊男人的趙吾，還是和鏡子字條放在了一起，在活命前面，好奇心還是可以忍一忍的。

　　把搜出來的東西匯在一處，趙吾扒了件衣服換上，我看身上破破爛爛的乞丐服，也扒了一件，還挺暖和的，見他把幾件衣服絞成一股繩子往身上一纏，一抬下巴道:“走吧。”

　　我指著金剛壇城問:“你不開這個啦?”我以為他們來就是為了這個呢。

　　趙吾笑道:“這就是個騙人的機關，旁邊兩個盒子才是有用的東西，幾十年前就被人摸走了。”

　　我啊了一聲，趙吾拉著我往寶頂走，然後開始在頂層摸索著什麽。

　　我問道:“要找什麽，我幫你一起。”

　　他正在挨個翻銅鏡回道:“在找趙若虛給自己留的路。”

　　我去翻另一面牆的銅鏡，牆壁上繪有大量彩色的壁畫，有些像敦煌的飛天壁畫，但這裡大量的神佛和坐騎神怪擁擠在一處，我還看到了那個七個頭的東西，只不過在這上頭畫的威風凜凜，虎身七首，火紅短毛，七首做喜怒哀樂苦貪嗔癡七欲，

和那個長發吃人的形象很難重疊在一起。　　“找到了。”趙吾喊道，他用力轉動面前那塊八瓣棱花銅鏡，蓮花台上那圈聖潔的光暈像水波一樣抖動起來，慢慢凝結成一組光束照向仰月頂，我聽到一陣很大的機關轉動的聲音，還有嘩啦啦的水流聲，頭頂的仰月緩慢分開，我們已經可以看見十幾米高的洞頂，在光暈下反射著紅光。

　　趙吾稍微蓄力把繩圈往刹頂的火焰寶珠上一套，試了試結實度，率先爬了上去，等我上到寶頂，趙吾已經站在三米高，橫向距離得有四米多的山壁上的一個山洞處，那巨大的水聲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我站在這裡都能感到撲面而來的濕氣。

　　這三米高度平時對我還是輕而易舉的，這會兒實在人有點虛，趙吾張了張嘴，但是水流聲太大了我沒聽清，又看他指了指刹頂，繩子...對了，我把繩套丟給他，原地蹦躂了兩下，他比了個可以的手勢，我握住繩子一蹬，整個人貼在冰冷的岩壁上，無意往下看了一眼，下頭深不見底仿佛籠著一層灰霧，讓人兩腿發虛，我不敢再看，手腳並用的往上爬，抓著趙吾的手翻身進了山洞，撲到不遠處淺潭中猛灌了幾口水，乾涸的嗓子終於得到了澆灌，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油然而生。

　　回頭看趙吾，他臉上出現了一種諱莫如深的表情，我走過只看到閉合的寶頂，底下好像什麽東西閃了一下，喊道:“怎麽啦?”

　　他恢復笑臉，仿佛一隻微笑的狐狸比道:沒什麽，走吧！

　　山洞就十幾米，出口是條湍急的瀑布，這洞正開在瀑布中間，我伸頭看了一眼，並不難下，有很多被衝刷的凹凸不平的墊腳石。

　　趙吾下的十分利索，蹦來蹦去就下去了十幾米，真到我了我才發現沒這麽簡單，看著平整的石頭被水衝的十分濕滑，乾脆學著趙吾的樣子直接蹦，這大概就是沒學走先學跑，我下了一段距離有驚無限的，還有些得意，然後腳下一滑人直直拍進了底下的水潭裡，好在已經不算高了，潭底也比較深，撲騰著上了岸，躺在碎石堆上看著明媚的陽光，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

　　我學了六年考古雖然沒有什麽大的進益，好歹在林子裡生存尋路的竅門兒還是有些的，加上趙吾的身手和觀星術找路不成問題，我們做了兩把原始石矛，還在上面綁了一圈兒紫荊棘的刺，只要小心躲避野豬山虎之類的大型動物足夠我們安全出去。

　　就這樣在林子裡摸索了六天，我們找到了曾經在林子裡扎營的痕跡，掩埋的篝火被雨水衝了出來，還殘余些焦黑的地面，近二十天過去了，七個人進兩個人出，也不知道走另外兩條路的老師他們四個怎麽樣了，希望他們找不到路及時出來，不過就算老師較真要去跳地洞救我，估計其他人也會攔著，我就這樣安慰著自己。

　　出來的第八天傍晚，披著落日霞暉，我們倆像原始社會打獵回來的男人進了村子，幾個聚在溪邊做刺繡的阿婆哇啦哇啦說著方言迎了上來，臉上都是淳樸真摯的擔憂和關心，趙吾用本地話回了幾句，阿婆們哇啦哇啦了幾句分散開來。

　　趙吾跟我說，她們有去喊阿達日嘛了，有回家拿吃的和土藥了。

　　我走在青石板路上遙遙看見木樓地腳上坐著個熟悉的身影“老師！”，陳教授摘下眼鏡異常欣喜的迎了上來，抓著我的胳膊連連說:“好好好，回來就好。”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吳海的事情，問道:“劉南、陽光和黃海生呢?”

　　陳教授長歎了一口氣，我心裡出現一種不好的預感，就聽老師說:“劉南和陽光死了，黃海生和我逃出來後，這兩天白天都去林子裡面，想著你們如果回來了，能接應一二，這會兒估計也快回來了。”

　　接著他說了我被七頭怪拽下去之後的事情，我才知道趙吾和吳海是主動跳下去的，他們以為這兩個是去救我了，吳海跳下去後，那條地洞上忽然出現了巨石遮擋，由於沒有趁手的工具，他們廢了好大的勁兒只在岩石上鑿出一個圓坑隻好放棄，進入了岩壁上的石階。

　　石階很長，他們走了近乎有一個小時，盡頭是一個圓形巨坑，那是一個類似隕石坑的地方，寬超過百米，深不見底，邊緣是黝黑的砂礫，他還帶了一把出來，準備等出去化驗一下材質，石坑的邊緣用青磚鋪著一人寬的小道，已經有些破敗，他們沿著小道走到巨坑對面看到了陵墓的走馬道，兩側樹立著青銅雕像，有象、馬、虎等，老師那時候的喜悅幾乎衝淡了對我失蹤的擔憂，因為走馬道這種製式比明殿還能說明問題，這裡一定是哀牢王的陵寢。

　　走馬道的盡頭是陵墓的大門，自來石被炸出一個小洞，他們從洞口鑽進去正對面是一面恢弘的群龍戲珠的門雕，數不清的金龍、黑龍、蟠龍、燭龍交纏在祥雲中，中間是一顆金色的火焰龍珠，老師從沒在哪個陵墓大門上看到過這樣逼真宏偉的雕刻，一時間看傻了，另外三個人已經開始撬這扇墓門。

　　門並不難撬，應該曾經被人打開過，都沒有合攏，被打開的大門把門雕從龍珠劈成兩半，最上面那條金龍也被分割開，在探燈的光照下變得有些猙獰。

　　地宮大殿內金碧輝煌、雕梁畫棟，兩人合抱的金絲楠木殿柱，六輛四馬青銅戰車、漢白玉橋、純金雕水波雲龍寶座……他完全看花了眼，對每一樣東西都愛不釋手，等他聽到叫聲反應過來的時候， 那些東西已經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黃海生他們三個舉槍反擊根本無法維持多久，只能先往大門外退。

　　大概有二三十隻虎視眈眈的追了出來，其中有許多都不完整，像是很久之前經歷過戰鬥，裸露著腐爛的肉，細長的脖子殘破的頭顱拖拽在地上，有些只有兩個頭，三個頭還高舉著獰笑，憤怒，把嘴長到不可思議的大小，露出裡面一層一層的鋸齒，像是被放大了幾百倍的蝸牛的口器，惡心又恐怖。

　　陽光是最先被拉回去的，手被黃海生拽住，但兩條腿被頭髮裹著，陽光的慘叫聲掩蓋了一切，沒一會兒怪物的頭髮裡吐出了幾節森白的腿骨，陽光已經徹底失去的意識，他們一路便打邊跑，劉南的手槍太熱炸了膛手炸得血肉模糊，他就換了隻手用刀砍。

　　老師說到這裡有些痛苦的抱住頭，我拍了拍他示意他別說了。

　　老師搖了搖頭說:“不，我不能因為恐懼就忘記。”他頓了頓接著說:“劉南被裹進去的時候我們已經跑上了台階，那些醜陋的怪物似乎智力並不發達，他們爭奪著...爭奪著劉南，甚至互相撕咬，但他們跑得很快，我們還沒到出口他們就追上來了，陽光醒了，讓黃海生把他放下，從腰包裡掏出一個老式的手榴彈，讓我們把他放下……”

　　然後發生了什麽我已經能夠猜到，這次我們的裝備出奇的簡陋，連劉南和黃海生去龍湖村的時候尚且有先進的槍支彈藥和手榴彈，這次陽光采購的物資卻都是從黑市來的，這不符合我一開始對他們身份的猜想，或許可以等黃海生回來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