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金沙,是從未有過的駭人景象。那些因為“蟻巢”王刹軍的行動而被嚇得躲進家裡的金沙人發覺,一條條尖銳如刺的樹根從地面破土而出,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朝他們靠攏過來,一旦被刺中,更多的樹根就會將人緊緊纏繞,隨後整個人也會變成木頭,成為樹根的一部分。
人們嚇得跑出屋外,卻發覺屋外的地面上,已經完全被樹根給佔據,沒有一絲容納之處,尖叫聲和哀嚎聲不絕於耳,人們又急忙往高處跑去——
無數建築在樹根的侵蝕下轟然倒塌,絕望的人們像餃子一般掉向那些尖銳的樹根,或被刺死,或被絞死,或還在有意識時便被同化成樹木。
以聖城王宮為中心,那些樹根一波推著一波往外輻射蔓延,而從王宮長出的巨樹已經直衝雲霄,它的生長一刻也不曾停下,在瘋狂的汲取著周圍的養分的同時,綿密的樹枝也發生了變化。那樹冠宛如燒紅的烙鐵,發出奪目的紅光,仿佛太陽落回了人間。
“天啊,那是什麽?”“快看,快看!”
這巨大的動靜震撼到了聖城周圍的所有人,聖膏軍和王刹軍們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那顆大得不可思議的,並且仍在飛快生長的樹。隨後,一根根樹枝從地上竄出,在幾個聖膏軍和王刹軍不幸被樹枝捉住後,他們便都轉身爭先恐後地朝離開聖城的方向跑去。
“起飛,快起飛!”
降落在地面的幾架飛艇緩緩升空,許多沒來得及趕上的王刹軍死死地抓著飛艇的底部,“帶上我,我還在這兒呢!”
“匯報,7組,匯報情況!”通訊器沙的一聲便是一片沉寂,臧龍惱怒地將通訊器蓋在桌上,“日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讓你的螞蟻們都撤回來吧。”黑影背起琴,朝門外走去,“現在,是大人們的表演時間了。”
“我不理解,父王,到底發生了什麽?”臧龍跟了出來。
“看到那個了嗎?”黑影指著遠方隱約可見的通紅大樹道,“在我的認知中,那是最偉大的巫術——『聖王化樹』。”
臧龍疑惑道:“可是父王,您以前不是說十犬壺......難道這個就是十犬壺的儀式?十位候選人的戰爭,已經決出勝負了?”
“不,十犬壺只是盛載成長之前的幼樹的容器,十選一的苛刻儀式是祖先人為設置的,開啟容器獲得力量的鑰匙。”
黑影出神地望著遠方的樹,“最初侍奉樹的族群已經滅絕了,我們只是那段文明的繼承者......在漫長的形元滋養下,神樹進化出了自己的意識,會主動感召具有某種特質的人成為自己的子民。”
“是什麽樣的特征?”
“犧牲。當具備‘犧牲’品質的神選之人接受了樹的感召,無私的聖王和忠誠的鐵衛就誕生了......只有神選之人才能在樹的國度裡生存下去。祖先為了限制神樹,用九位繼承人的犧牲換來供一人使用的力量,但即便如此,獲得力量的聖王也會受到樹的影響,漸漸得變得不再熱衷王位,因為這不利於黑峰的霸業,所以儀式才被廢止了。”
黑影將手掌搭在額頭上,眯起眼睛看向遠方,“真不愧是哲人王......他破壞了十犬壺的限制,得到了神樹的全部力量。只是不知道,是他的意識戰勝神樹,從而變成一個有史以來最可怕的殺戮兵器,還是他的意識被神樹吞噬,成為那個無私的聖王呢。”
“you're all going to die down here——(你們全都會死在這裡)”
小白的聲音如颶風般怒號在整個金沙的上空。
小野做了個奇怪的夢,在夢中,一黑一白兩隻狼在爭吵著什麽。
“封印不能被打破!”
“封印必須被打破!”
“帝印維持著一道封印,那些可怕的東西被放出來會毀掉一切的!”
“置之死地而後生!比起一成不變的世界,我寧可選擇毀滅!”
周圍的場景逐漸模糊,小野的意識脫離了這場夢境。
“巴——拉——”
一串悠長的吟唱聲令小野醒了過來,他揉了揉眼睛,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塊浮石上,沐浴在一片黃白色的光線中,柔和而溫暖。周圍隔幾米便漂浮著一塊勉強容納三兩人躺下的浮石。往上看去,是一片黃蒙蒙的天空,而探頭往浮石下望去,則也是一片黃蒙蒙的柔光,宛如天空一般。
“奇怪,這裡是哪?大家都去哪了?”小野撿起了插在地上的兵符,晃了晃,“白影,快出來!”
什麽也沒發生。而小野也驚訝得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影子!
“難道......我變成鬼了?不管怎麽說,先找到夥伴們......去那聲音的源頭看看,也許有線索。”
他將兵符別在腰上,跳向一塊距離最近的石頭,朝那歌聲過去。在一塊浮石上,無腸賢者背對著他,跪在地上禱告著什麽,吟唱聲便是由他發出的。
“你是.....黑孔雀?”小野朝無腸賢者走去,“我們拿到哲人石了,你該兌現承諾了。不過這裡是哪?”
“太晚了,已經太晚了......我的兩個孩子,已經回到自然神的懷抱了。不管是為了權力還是為了守護,行動一致的他們已經共生如一,成了樹的一部分......”
小野撓了撓頭,“你在說什麽啊?為什麽每個到了大天位的人說話都會雲裡霧裡的?不管了,我這是在哪?冰流,平三,斷水,他們去哪了?”
“神樹的生長需要大量的養分,它會自發地吞噬周圍的活物,直到達到一個平衡的點。我們距離樹太近了,很快就會被吞噬,所以我把你們拖入我的夢境躲過了毀滅,你的其他朋友應該就在這裡的某一處......我只能決定人們的去留,不能確保他們在這裡的具體地方。”
小野更加摸不著頭腦了,“神樹?到底發生什麽了?”
“就是你們被迫參與的一個儀式,它最終選出來的勝者是為了接受神樹的力量,這就是十犬壺的最終目的。小白用翠玉錄催化了儀式的進展,打破了壺的限制,放出了整個神樹,再用人體煉成將他和小金煉進了樹內。現在,他就是神樹,神樹就是他,他以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生命形式存在下去了。”
小野欣喜道:“這是不是說明......十犬壺儀式結束了,我和冰塊臉不用去殺任何人了?”
無腸賢者抬手凝出一個煉金陣圖指向小野,小野的守護靈獸立刻現身擋在他面前。
“你無法看見自己的守護靈獸,但是我能。守護靈獸還在,就說明儀式仍在繼續,勝者仍可以分到那份力量......小白的佔有欲很強,他是不會允許自己的力量被分走的,所以在趕跑黑峰人後,下一步就會利用神樹的力量追殺你們這些候選人了。”
“這樣啊......就是說,小白現在操縱了神樹在王宮吃人嗎?”
“黑峰的紫嵐在儀式開始前就強迫小金協助她修改了一些規則,原先的十犬壺是不用這麽多祭品的......他們在金沙各地都布置了煉金陣,擴大了獻祭的范圍,這神樹的胃口也變大了,在吞噬掉整個金沙前是不會停止的。”
“什麽?整個金沙?”小野震驚地雙手捂著自己的腦門,“所有的金沙人都會死嗎?”
“是啊......真是神奇啊,何等偉大的巫術......”
“黑孔雀,我們得阻止這個發生!”
無腸賢者轉向他,疑問道:“我們?”
“對呀,如果你不想阻止儀式的話,是不會救我們的。”
“呵呵......哈哈哈。”無腸賢者乾澀地笑了起來,“神樹一定會失敗的,就像它所經歷的那樣......這只是一場無聊的展示,是延續了千年的意識最後的垂死掙扎。在古代,人們對形元的了解遠不及我們的時候,神樹就失敗了,被黑峰王族封印在了小小的十犬壺中,成了他們汲取力量的工具......今天,它仍然會失敗,我對這點沒有任何懷疑。”
小野疑惑道:“就是說,有辦法阻止它?那我就更得做些什麽了,那棵樹現在就在吃人啊!早一點阻止它就能拯救更多的人啊!”
“呵呵呵呵......小野,還沒有自我介紹過呢......”無腸賢者緩緩站了起來,身上漆黑得發亮的羽毛律動著,在這一片白光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我因為一次失敗的人體煉成失去了大部分的內髒,他們就管我叫無腸賢者......黑魔導師,大巫師,這些是我的另一個名字。”
小野:“原來就是你啊,我聽說過你。鹿哥說你發明了很多很厲害的工具,還是一個機關大師。”
“是啊,但是我的發明大多都被鎖在了王族學會的保險箱裡,被他們用來逆向研究我的技術......”
“所以你生氣了?”
“他們崇拜我,畏懼我,我為什麽要生氣呢?但是他們破解了我的煉金術後,就一並鎖在了保險箱裡,隻留給學會內部的人。”
“唔,他們為什麽這麽做?”
“呵呵呵......學會的人說,當金沙人過得更輕松後,就不再願意被奴役了。所以他們封鎖了我的發明。老國王甚至寫信告訴我,他願意給我學會內最高的待遇,只要我再也不去搗鼓那些小發明......那天我很失望,我的所有努力都成了泡影。也許是不滿,也許是嫉恨,我在一個沒有星星的夜晚拜訪了王后的寢宮......”
小野心道:“我不想知道這些啊!......”
小野想了想,又問道:“可你是無腸賢者啊,雖然我不是很認同這樣的觀點,但是——你這麽強,而且你的發明也是為了讓大家生活得更好,你完全可以強迫學會和王族允許呀?”
“呵呵呵,好問題......你知道嗎,煉金術士,巫師,黑魔法師,這些人都拿我沒辦法,我是輸給了這麽個玩意——”無腸賢者用手比了個槍的姿勢,“火器是金沙最偉大的發明,但王族和四家卻為了自己的利益,將它們和我的發明一同禁止了,所以黑峰的火器反而比金沙變得更先進,才會在這次黑峰入侵吃了這麽多的虧。”
無腸賢者歎了口氣,“神樹也是一樣,雖然曾經風光過,但已經不是我們這些老東西的時代了,它會和我們一起退場的。”
小野急道:“可是如果沒人做的話,它會一直在那裡吃人啊!黑孔雀,如果你不想幫忙的話,就把我放出去,我來解決!”
“你?呵呵呵......”無腸賢者又笑了起來,“這是群體意識演化的巔峰,是我見過的最偉大的巫術,如此聖潔,如此......我想守護它!我不能容納它落到那些貪婪的下等生物手中!”
小野緊張地後退一步,將手按在刀柄上。
“可是我也無法接受再一次敗在那些下等生物的手中......!”無腸賢者突然有些激動起來,“小野,我要親手毀掉『聖王化樹』,它只能毀在我的手裡!”
“誒?”小野放松下來,“所以你願意幫我了?”
“讓我看看你的武器。”
小野遲疑了一下,還是將兵符遞給他,無腸賢者鄭重地用雙手接過兵符,以他煉金大師的身份,此刻在小野面前也沒有半分架子,“這把神聖的兵器已經斷了,但是我也許能讓它重新充滿力量......”
他雙手托著小野的兵符,讓兵符懸浮在半空,而後右手又凝出了一個鐲子,“這是一把還沒有被刻印的兵符,它的力量是同源的,可以用來修補你的兵符。”
無腸賢者閉上雙目,念念有詞著什麽,一道白光便照耀在了鐲子上,隨後鐲子完全被白光吞沒,又分散成了無數閃耀的粉末,飛向斷刀的岔口,連接上去,讓這把斷刀恢復了原本的形狀。
“哇,好厲害呀——”小野眼裡閃閃發光地看著這一切。
“給。”
小野拿過完整的兵符,欣喜地揮舞了起來,完整的兵符雖然更沉了些,但握在手中卻毫不費力,並且施展得更加自如,似乎這才是兵符本該有的模樣。但他又有一些失落,畢竟斷刀已經陪了自己這麽多年,驟然間改變還是有些不適應。
“好厲害,用起來一點都不費力了!”
白影的殘魂突然從兵符中出現,“兵符的力量源自帝印,原本使用就不需要額外消耗形元去操控的,否則控制十萬巨兵的老狼王早就精疲力竭暴斃而亡了。兩件兵符合並後,力量更加接近帝印了,自然不需要再耗費形元操控,以後你也可以不用消耗形元來操控小巨兵了。”
白影殘魂又雙手抱胸,飄浮在半空中看著小野道:“而且你的修為也今非昔比,勉強配得上使用兵符了。”
“你出來幹嘛?”
“出來解釋啊,你這沒大沒小的臭小鬼!”白影殘魂哼道,“對付一些連形元都不會的變異孔雀都費勁,我看這兵符在你手裡也多半是浪費,嘖,白瞎了這位高人給你修複兵符。”
“什麽嘛,你就在兵符裡給我看好了,我這次一定能贏!”小野轉向無腸賢者道:“黑孔雀,我的其他夥伴在哪?”
無腸賢者:“他們在我的夢境某處,不過我沒法控制他們出去的位置。你想讓他們一起出去,但是那樣的話不知道狀況的他們會很容易被神樹吞噬的。”
“既然這樣的話......就讓他們在你的夢裡等我的好消息吧!”
無腸賢者上前將手搭在小野的肩膀上,兩人身上一同發出白光,白光融合在了一起,隨後猛地炸成無數閃爍的碎片。
“我真沒用,沒法阻止母親的瘋狂,也沒能拯救弟弟妹妹......”
看著屋外不斷靠近的樹根,黑仔主動走出了門,張開雙臂,手中握著的魔杖也掉落到了地上。
“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我沒法制止獻祭的發生,黑峰......也不需要我這樣的魔人成為王。”
他閉上眼,等著那樹枝將自己刺穿。轟鳴聲越來越近,也聽到了周圍的建築被樹枝撕裂的聲音,但奇怪的是,自己卻一點痛感都沒有。
他睜開眼,發現那些樹枝竟然繞開了自己,自己腳下的一小片地方是唯一沒有長出樹枝的地方。
“這是......怎麽回事?”
黑仔的衣擺突然被劇烈的氣流吹揚了起來,他抬頭看去,見一艘飛艇正朝他下降,飛艇門被打開,軟梯從那丟了出來,剛好垂在他身前。
柯普斯從飛艇門前探頭喊道:“黑仔,快上來!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黑仔猶豫了一下,回頭看著被樹枝摧毀得支離破碎的一切,最終伸手抓住了軟梯,柯普斯立刻往上拉著軟梯,飛艇也隨之升空。
“嘿——”柯普斯抓著黑仔的手將他拉上了飛艇,黑仔看了看空蕩蕩的飛艇內部,“都犧牲了嗎......劇院,就剩下我們了嗎......不對,那是誰在開飛艇?”
“我的新學生大殼,那隻白狼弄死了我最得意的學生羅斯,所以我就把他的朋友搶過來當學生,算是賠償吧。”柯普斯從背後抱著黑仔的腰,踮起腳尖親昵地蹭了蹭黑仔的後頸,“終於......紫嵐消失了,其他候選人也在這場災難中自顧不暇,沒有人打擾我們了......我不用再以‘海查靈’的外貌活下去了,每次把身體縮成那樣真是難受......我們可以做回那對神仙眷侶,在老鎮殺殺人,獻獻祭,每一天都找樂子,真棒啊——”
柯普斯的手往下摸去,在碰到黑仔的腰帶時,黑仔捉住了他的手,有些不悅道:“這裡還有別人......”
“我修改了他的意識,就算現在用槍打穿他的胸膛,他也會專心致志地繼續駕駛下去的......有人在旁邊你會更害羞嗎?”柯普斯的尾巴搖得非常歡快,“請原諒我,我就是為了極致的縱欲才加入集團的,我只是太喜歡你了,一想到我們以後相處的時光就興奮得不得了......”
黑仔徑自走出了柯普斯的懷抱,低頭坐在了飛艇的椅子上,從口袋裡掏出一枚守護靈獸製造的硬幣摩挲著。
“還在惦記著儀式啊?呀,我差點忘了,儀式結束前你不能離開金沙......”柯普斯緊挨著黑仔坐下,將手穿過他的腋下,拿過硬幣觀察著,“數字又變大了,現在是100了嗎,這意味著什麽呢?增加的數字又會有什麽效果呢,等價交換嗎?具體是怎麽進行的?”
“不知道,我的硬幣都分給了手下,但是他們都沒能活下來,所以這些硬幣會有什麽結果不好說。”
“唔,看來是你的守護靈獸的能力了。由我們自己來做實驗的話風險大了些......”柯普斯將那枚硬幣朝大殼丟去,“現在開始保護好這枚硬幣,一直待在身上直到你死掉為止。”
“嗯。”大殼伸手一抓,將硬幣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黑仔用拳頭抵著下巴,陷入沉思,隨後說道:“硬幣的效果很有可能要在分發給國民後才能展現出來,就它這一天一枚的低下產出率......一定會有什麽超乎尋常的作用,但眼下是不可能知道了,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他又補充道:“我有預感,這些硬幣會產生巨大的影響,但在這場儀式裡它派不上半點用處。”
“這麽看來,你的守護靈獸只有在你成為黑峰王后才能發揮出全部的力量。”柯普斯將頭靠在了黑仔的肩膀上,“是啊,從這個角度看,一旦你能從這場繼承戰中勝出,你的王位將堅不可摧。”
“......我說了,我沒——”
柯普斯伸手握住了黑仔的吻部,“好運會主動尋找有福氣的人,三代狼王就是用這個策略熬到最後從繼承戰中勝出的。你之前的表現太過搶眼了,當然會成為其他候選人的眼中釘。現在趁著這次災變脫離劇院和女王的掌控也是件好事,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活到最後勝出......”
柯普斯伸手一推,“只有完全駕馭光與暗的人才能成為真正的王者。繼承戰還沒有結束,接下來就是展現你暗之力的舞台......而我,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成為黑峰的王后了!”
“嬤嬤,怎麽叫了半天都沒回啊,你們都——”媚媚走出房間,發覺瓷磚地已經被翻起的樹根弄得一片狼藉,她手下的不可接觸者都無影無蹤。
“沒用的東西,這場繼承戰,還得我自己來解決!”她撿起一把槍,從破損的牆壁缺口走了出去,徑直走向那顆巨樹。
“這就是‘聖王化樹’啊。”白眉兒站在一處懸崖邊緣眺望著聖城,“似乎被守護靈獸附身的人不會成為樹的攻擊目標,因為我們的力量是同源的......不過如果繼承戰不盡快分出勝負的話,我還是無法離開金沙,去找那些混蛋們復仇啊。”
卡魯魯也走到了懸崖邊緣,和他站在一列,“我倒是不拘泥在哪,反正金沙還是黑峰對我來說都沒區別。”
“哦?那你當初為什麽要去給紫嵐舔腳呢?”白眉兒鄙夷地瞥了卡魯魯一眼。
“食色,性也。也許你不相信,但是紫嵐公主年輕的時候可是個大美人......按說解決掉雅若夫,集團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但還有件事需要確認......雅若說她還有個孩子,具有成為‘父親的孩子’的潛力。這不應該呀,‘奴役’的孩子隻可能是‘奴役’......和我一起去確認一下吧,你剛剛加入我們,也需要在‘父親’面前表現一下不是嗎,‘暴食’大人?”
白眉兒沉默不語,他們身後卻傳來一陣嗚嗚聲。
卡魯魯轉過身來,壞笑著朝那人走去:“很痛苦吧,藍魂兒殿下?你犧牲掉了所有忠心的手下,所以才會有這麽個結果。”
藍魂兒被鐵鏈捆在一顆樹上,雙手被鐵鏈往上吊起,嘴裡則被塞滿了一團染血的毛巾。一根具有無限韌性的鐵夾死死扣在他的腰眼上,使他無法動彈。
“那麽,你想說什麽呢?”卡魯魯扯出藍魂兒嘴裡的毛巾,還帶出了幾顆牙齒。
“放我走......求你了......”那個一向傲慢得無法無天的藍魂兒此刻竟然苦苦乞求起來,平素自詡為王的尊嚴在對生存的渴望下蕩然無存。
卡魯魯卻冷冷地俯視著他,面無表情道:“你總是說,弱小的人活該被淘汰,那麽輪到自己不也是一樣嗎?”
“我退出......我不爭什麽王了,只要你能讓我走......”
“你這樣子要是讓女王看見了,女王該有多傷心啊。”
“母親......她不會傷心,只會生氣......”藍魂兒想起了什麽,眼神變得更加黯淡,從喉嚨裡發出的呻吟也越來越小聲。
和雙毛一樣,他從未得到過紫嵐的母愛。但比雙毛更幸運的是,或許是為了讓黑仔更具有危機意識,紫嵐沒有給予他更多的資源,但卻給他灌輸了和黑仔一樣的理念。
老狼王駕崩後,紫嵐的人和黑影的人在鐵堡城爆發了一場火並,最終黑影取得了勝利,紫嵐和她的手下背叛離開了鐵堡城。
“對不起,母親,我沒能做到更好......”黑仔跪在紫嵐面前,因為他的猶豫放跑了一支黑影的隊伍,雖然這沒有影響到整場戰局,但也足以令紫嵐勃然大怒。
但是紫嵐卻看也沒看黑仔一眼,走到因為見了一天的血光而嚇得蜷縮在角落裡的藍魂兒面前,扯著他的耳朵將他粗暴地拖出了山洞。
“母親,母親——”黑仔急忙想追出去,但紫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黑仔便低著頭跪在了原地。
紫嵐將藍魂兒拖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對著他又踢又咬, 將他揍得遍體鱗傷。
“記住,你天生就應當是同輩幼狼中的頭兒,在任何場合你都不能退縮,你都應當首當其衝地衝上去!”
黯淡的星光下,藍魂兒蜷伏在草窩裡,委屈地呻吟著。他隱約看見黑仔藏在不遠處,擔憂地看向自己,而紫嵐背對著黑仔,不知是否察覺到了他的到來,而這話也不知道是對他說,還是對自己說的。
【原來是這樣......全都是大哥的錯!每次大哥犯錯的時候,我都要跟著受罰......如果、如果我能更早地出生的話,我一定能比他做得更好!】
紫嵐撇下他離開了。黑仔這才趕了過來,有些愧疚地將藍魂兒扶了起來,但藍魂兒卻一把將他推開,一瘸一拐地自己走了回去。
【我必須比大哥做到更好,然後我就能得到母親的寵愛......我要成為黑峰王,然後告訴母親她錯了!我比黑仔更值得!】
除了形元的修煉和戰鬥的系統教育,藍魂兒幾乎是能得到和黑仔一樣的待遇的,似乎紫嵐也是在有意提醒黑仔——只要你不努力,你的一切就都是藍魂兒的了。
【所以大哥必須死......只要黑仔死了,我就能、我就能得到一切!這都是黑仔的錯,我要殺了你......我必須殺了!】
【可是......一直以來在虐待我的,都是那個叫紫嵐的女人啊......】
“哢。”卡魯魯收回了手,“要是在以前,我會忍不住享用一下的,但畢竟和紫嵐好過,還是給藍魂兒一個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