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時,小野四人已經到了白鶴樓——雲鶴家族創辦的賭樓。
“這個月的號基本賣完了,所以這段時間這裡會非常清閑,家裡的人沒事也不會過來,你們就在這裡歇腳吧。”
雲翳領著眾人走了進去,“其他的事,我們從長計議。”
小野環顧大廳,撇眉道:“不會吧,居然......比雷將神門還氣派,這只是個堵樓而已啊!”
大殼:“看來,金沙投機取巧的人挺多的。”
雲翳伸出手指搖了搖:“不能全怪他們,這賭和木天果果一樣,一旦沾上了就很難戒掉。負責白鶴樓的人很多都是翡翠學院海查靈的學生,爸爸專門送他們去學習心理學,來針對這些顧客設下一個又一個期望陷阱,讓他們不賭到破產絕不停手。”
小野表示懷疑:“真的有那麽玄乎嗎?”
雲翳:“爸爸靠賭起家,我親眼見過他把一個又一個人弄得家破人亡。算了,不提這個了。”
迎面走來一個秘書打扮的雌鴿,在見到雲翳後,她立刻昂起頭變得神氣起來。
“這是白鶴樓的秘書,珍妮小姐。”向小野他們介紹完畢後,雲翳微笑著朝珍妮點了點頭。
但珍妮卻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神色,看也不看雲翳一眼,同時給了小野他們一個白眼:“嘔,又一群男人。”
小野:“哈,看來我們給你們添麻煩了。”
雲翳微微皺眉,雙手交叉在胸前:“珍妮,你過來。”
珍妮被叫住後,立刻換上一副笑容走到他面前。
“對你老板說話注意點。”
珍妮顯得有點慌張,“我、我只是想幽默一下。”
“這是家賭樓,我雇你不是來講笑話的,你被炒了。”
珍妮手上的文件散落一地,她哭著扭著腿跑開了。
小野歎了口氣:“這樣的人我之前也遇見過,陰將神門的迷芽小將,她總是自稱禦姐對其他人頤指氣使的,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千裡之外的平三突然咳嗽起來。
雲翳攤開手掌:“上個月她想讓我假裝白鶴樓是她開的,因為她父母來了。哪個傻叉會這麽做啊?正好現在白鶴樓缺一個秘書,小野,你來當我秘書吧。”
小野:“不要,我不懂心理學,也不會幫你運轉賭樓的。”
雲翳:“這是一個機會啊,雲鶴谷家大業大只能從內部瓦解,我不要求你幫忙運轉賭樓,讓它關門也沒關系,只要你們能在我宣布轉業的那天支持我就行了,就像赤遼那樣。你們三個全都不願意嗎?”
大殼舉起手道:“我來吧,小野和冰流都是未成年人,讓他們做你的秘書有點不合適。”
“說到冰流,”雲翳看向冰流肩上的那隻章魚,“是錯覺嗎?那個形元獸在見到我以後就一直躁動著,它一直都這樣的嗎?”
小野:“平時是很安靜的,好像是見到你才這樣......冰塊臉說,這是以異常形元為食的形元獸,所以在遇到異常形元時會表現得很活躍。雲副將,你不會中術了吧?”
正廳的大門被推開,灰滿匆匆跑了進來,衝他們喊道:“少當家,大當家要你立刻回去!”
“爸爸為什麽突然要召我回去?有人和他說了什麽嗎?”
跟在後面進來的赤遼舉手道:“我知道!壞女人和傻大個拿著一個錄音機去找肥雞了,肥雞發了好大的火啊!”
雲翳一拍腦門,“糟了......雲從風的‘裡窗之鳥’,
看來是把我昨晚說的話全都錄下來了。滿哥,你先去門邊等我,我收拾一下就來。” 灰滿點點頭走了出去,赤遼則上前拉著小野道:“小野,你為什麽不來雲鶴谷找我玩?”
“赤遼,這事以後再說。”小野把赤遼的手推開,顯得有些焦急,“雲副將,在聽了你說的那些話後,你父親會對你怎麽樣?”
“大概會把我切成很多塊,然後裝在麻袋裡扔進翡翠河喂魚吧。”雲翳倒是不慌不忙地思考起來。
大殼忙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不要慌,人應有寒冬之頭腦並隨時保持冷靜......小野,我記得你的鹿哥能模仿別人說話,而且你也能用遠程法器聯系上他對吧?”
“沒錯。”
“這樣就好了,多謝鹿兄弟。”雲翳關掉了錄音機。
鹿曠在通訊器的另一頭道:“如果你想搞垮你自己家,為什麽不乾脆一刀把你爸宰了?只要你爸倒了,雲家就一團散沙了吧?”
雲翳:“他雖然作惡多端,但始終是我爸爸,這種事我做不到。萬一爸爸突然倒了,家族裡那些不服我的人會趁機跳起內鬥,造成慘烈的傷亡。最理想的情況是,我說服全家的人轉行去做正經生意,那些實在執迷不悟的,也只能......唉。”
“祝你好運,快把通訊器給小野——是小野嗎?快,讓哥哥聽聽你的聲音......”
雲翳拎著錄音機和小野一同走出了房間,對大殼招手道:“那麽,我先回雲鶴谷,你們在這裡等我的好消息吧。”
大殼擔憂道:“萬一......萬一你出事了,我們怎麽去營救你呢?”
“明天的這個時候,我會回到這裡。如果沒有回來,你們就和赤遼一起離開吧。”雲翳看了看四周,“冰流呢?”
“對啊,冰塊臉哪去了?”
眾人這才發覺,冰流不知在什麽時候離開了。
雲鶴谷。
大廳內,雲在天癱坐在沙發上,一臉氣成了鐵青色。他的妹妹雲在信則坐在他對面,笑盈盈得看著他,而雲從風則在雲在信的沙發背後來回踱著步,臉上也不無得意的神色。
“少當家,您回來了。”
仆人給雲翳打開門,還為走進大廳,雲翳就現在門邊看到了洋洋得意的雲從風,心下便已猜到了一二。
“爸爸,什麽事那麽急,一定要我這麽快趕回來啊?”
雲在信微微仰起頭,路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雲翳上前挽起雲在天的胳膊,“爸爸,我有要緊的事和你說。”
雲在天一把甩開了他,在仆人的攙扶下慢慢站了起來,“我也有重要的事和你說。我要你和爸爸解釋一下,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
仆人上前按下錄音機,雲翳昨晚對小野他們說的話便原封不動放了出來。
雲在天重重地砸下那個錄音機,“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我真的很想給你想出一個理由,但是我想不到!你來告訴爸爸,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
“爸爸,如果我解釋不了,你會怎麽對我?”
“你是少當家,你知道本家對叛徒的處理方式。”雲在天此刻的眼中滿是殺意,“我身為家主,十多年來處理掉了二十多個自家人,包括救過我一命的你表叔,我最疼愛的乾兒子,還有你五弟!”
雲在天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他們要這樣,我就給他們這樣,如果你解釋不清楚,你也要這樣!”
“爸爸,我解釋不了。”見雲在天猛地瞪大眼睛指著他,雲翳又道:“但是,爸爸,先冷靜。我這裡也有一個錄音機,想讓爸爸聽完再做決定——”
雲翳按下開關,與雲翳說過的類似的話從裡面傳出來,只是這次是雲從風的聲音。
“......這些錢通通都會流到雲家,流到我嶽父的口袋裡!我每次想到這些,我都恨不得一把火把雲鶴谷燒個一乾二淨!”
雲從風先是震驚,隨後是憤怒,最後害怕地看向雲在天,而雲在信則惡狠狠地盯著雲翳。
雲在天扭頭看向雲從風,雲從風立刻舉起雙手道:“爸爸,我沒說過這樣的話!”
雲翳也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爸爸,小風是不是也要這樣?”
“爸爸,我絕對沒說過這樣的話,你不要聽他胡說!”
雲翳:“那這錄音機裡的聲音你怎麽解釋?”
雲從風指著他道:“口技!一定是口技!你專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一定是你讓他們模仿我的聲音來說這些話!”
雲翳攤手作出無辜狀:“我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你自己也說每天來來往往那麽多人,你找不到會模仿聲音的朋友嗎?用裡窗之鳥也好,用錄音機也好,這不是很容易辦到嗎?”
雲從風又急又懼,吼道:“你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從沒找人模仿你的聲音!爸爸,你不要信他鬼話!”
雲翳也對他父親說道:“爸爸,你才說因為這段錄音要把我做掉,那小風也有這段錄音,他是不是也要被做掉?如果他沒事的話,我也應該沒事!”
“爸爸,你不要聽他鬼扯,他、”
雲在信將雲從風扯到一邊,走上前對似乎猶豫起來的雲在天說道:“大哥,你真的相信他?相信那個男人?”
雲翳笑著搖了搖頭,雲在信繼續對她大哥說道:“大哥,其實你也真的很希望他能給你一個理由,哪怕是一眼就能戳穿的假話,你也會去相信。但事實不是這樣。”
雲翳:“那麽,姑姑,為什麽你從來不相信我?因為你先入為主,從沒把我當爸爸的兒子,所以就無中生有,沒有事就搞事出來,沒有證據你就弄來這個錄音機,茶館那次是這樣,這次也是這樣,下次還是這樣。你就一定要我死,想我死想得都快神經病了——”
雲在信突然怒道:“有我雲在信一天,你雲翳休想拿到我們雲家一分一毫!”
雲在天:“夠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們都不要吵了!”
雲翳也突然大聲指著雲在信道:“爸,你要不就把這兩個人趕出雲家,要不就把我趕出去!要不就殺了他們,要不就殺了我!要他們沒我,要我沒他們!”
雲在信此刻的神情恨不得要將雲翳生吞活剝:“好啊,我雲在信有生之年一定要撕了你那層皮,看看你安得是什麽心!從今天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是魚死就是網破!”
她伸出手想朝雲翳扣去,雲在天一把將她推開,“不要吵了!我說了,這件事到此為止,誰敢再提誰就給我滾出雲家!”
說罷,他怒氣衝衝地被兩個仆人扶著走了出去,留下雲在信和雲從風怒視著雲翳,雲翳的表情則切換自如,他微笑著朝他們點點頭,隨後不緊不慢地走出了房間。
翡翠學院,校長辦公室。
卡朋離開金沙後,變色龍便變化成卡朋的模樣,代替他成了翡翠學院的校長。
“哈,卡朋那笨蛋走了,咱現在就是銅長老了,當校長可比當殺手舒服多了,雖然咱從來沒有上過學,也不認得幾個大字......”
變色龍拿出一支羽毛筆,在桌上的一堆文件上隨意地圈圈點點,“這些傻瓜害咱小時候不能上學,咱現在就給你們找點事情做,校慶要買一千個花燈,所有的老師要寫一萬字的感想,每個班都要上交五份家庭作業,要有家長簽名,把成績最好的那個刷掉,最有錢的那個也刷掉,這個老師的申請駁回,那個學生的獎學金取消,嘿嘿嘿......這根本不要一點力氣,任何一個沒讀過書的文盲都能勝任,真不知道那些家夥在抱怨什麽。”
辦公室的門被“砰砰砰”地敲響,變色龍伸了個懶腰,“外邊等著,本校長很忙的。”
“哐!”
大門瞬間爆開,一根冰槍直直朝他擲來,在變色龍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便將他釘在了身後的牆上。
“什麽......這......”
冰槍似乎沒有刺中要害,而且極低的溫度也阻止了大出血,因此他只是被釘在牆上,失去了運轉形元的能力,但還活著。他抬頭看去,一隻令他感到眼熟的兔子朝他走來。對方的神情和釘在他身上的冰槍一樣冰冷,在朝他走來時,右手又凝出一把冰刀,慢慢抵住他的下巴。
“咱......咱想起來了!你是......那個落難王子!”
冰流用冰刀在他下巴劃拉著,“翡翠學院怎麽一個人都沒有?其他長老呢?傲雪在哪,追雲還活著嗎!”
“啊、啊!王子,別這樣,咱要是說了,會被哲人王爆頭的,會死的!”
變色龍的四肢立刻被凍上,冰流此刻的表情和往日無差,但就是令人感到一股自心底升起的寒意。
“住口,獵星說了,像你們這種被雇傭進翡翠河的殺手是不會被植入奪命翡翠的。告訴我其他長老在哪。”
“你、你要去找其他長老做什麽啊?咱真的不能說啊!”
冰流便慢慢地朝變色龍的一隻眼睛伸出手。
“王子,不要,別這樣!咱招!傲雪和其他老師、兩位護法都去卡由城的伊修瓦爾煉金台了!至於那個追雲活沒活著,咱真的不知道啊!”
冰流的手指已經碰到了變色龍眼眶的凹陷。
“王子,別這樣,咱救過你,還記得嗎?是咱把你救出來的啊!王子,咱們講點道理,你不能殺我啊!”
變色龍變回了他原本的模樣,沒有被凍住的部分憑空消失,又再次出現,他想隱身,但無論如何也跑不掉了。
“我不會和你講道理,你不配聽。”
隨著變色龍的一聲哀嚎,數根冰錐突破皮膚從他的身上刺了出來,爆出一陣血霧,將他變成了一隻“刺蝟”。他咳了咳,吐出幾塊被凍住的血團,最後整個大頭無力地扭向一邊。
“什麽人?”
門邊衝進幾個持火銃的守衛,他們舉起火銃對準冰流:“不許動,把手舉在我們能看見的地方——”
不等他們說完,一股寒氣自冰流身周爆發,將周圍的一切都蒙上了厚厚的冰霜,那些人立刻成了冰人。
這發生的一切,都呈現在一個金色水盆的倒影裡。
“後生可畏啊,小王子攜滿腔怒火殺來,殿下可要抓緊了。”
黑孔雀捋著自己下巴胡須一樣的羽毛,走向方架台上一具無頭屍體——
從無頭屍的脖子岔口伸出許多長長地血管狀長管,伸入前方一個巨大的玻璃圓缸中,玻璃缸內盛滿青綠色的液體,裡面浸泡著幾個連在一起的大得有些誇張的大腦,那些長管就與這些大腦連接在一起。
無頭屍的手指動了動,隨後慢慢地往旁邊摸去——手旁是一個類似鍵盤的物體,手指在上面依次敲了幾個按鈕,鍵盤連接的平台便顯示出一行字。
這是青水盟將神門小探用來聯絡的類似傳真機一樣的機器。
“可惜,殿下的王蠱雖然精妙,但也只能勉強操縱一個屍鬼。再多,就非得用屍神咒蠱不可了。”
平台上又顯示出一行字,黑孔雀看了看,便道:“殿下下定決心,那再好不過了。”
順順捧著邪神像從黑孔雀身後走來,“業力已經收集完成,隨時可以用來強化新恐獸,傲雪和其他煉金術士已經先去伊修瓦爾煉金台準備了。”
“好啊,那就開始煉製吧。”黑孔雀又低頭自言自語道:“當年一代金沙王也沒這麽瘋啊,小白啊小白,你就不怕業障纏身不得好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