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老酸奶拌草莓醬芒果插片松脆酥冰淇淋,我迫不及待想知道裡面有什麽了,”小野在一處小攤前興奮地搖著尾巴,“大殼,我可以買這個嗎?”
冰流:“你自己都把成分列出來了。”
大殼伸手在包裡一翻,為難道:“小野......這個很貴,而我們現在的錢都和小白的錢一起在落暑錢莊成灰了,我們買不起這個。”
冰流:“我有,買吧。我最近在陌生人的背後吹嗩呐,賺了不少外快。”
大殼:“哈?那是我不知道的比喻嗎?”
冰流:“看吧。”
旁邊正好走過一個人,冰流便掏出嗩呐跟了上去——“嗶!嗶!嗶!”
“停下,快停下!別再吹了!”
那人光顧著捂耳朵,一腳踢在石頭上跌倒了。
冰流:“表演結束,36錢。我在金沙學到了不少,方方面面的。”
得到冰淇淋後,三人再次朝茶館出發。
小野:“(哧溜哧溜),啊,冰塊臉,幫我拿一下——”
冰流:“我拒絕,它快化了,我不想和你一樣手上到處都是。”
小野急道:“把它凍上就好了!”
於是冰流不情願地接過冰淇淋,那即將融化的冰淇淋迅速蒙上了一層冰霜。
“鹿哥說,按照雲鶴家族的規矩,他們會因為雲輪先生的死和翡翠會進行不死不休的全面開戰,所以他們是最有可能接納我們的勢力。”
大殼點了點頭:“確實,金沙四家之一的雲鶴家族,既不會畏懼翡翠會,也不會聽信哲人王的一面之詞把我們交出去,是一個好去處......不過,我們對雲鶴家族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小野從他的包裡掏出那個筆記本:“所以鹿哥把他收集到的資料都放到這裡了——”
“雲鶴家族祖上是青水的一支白鶴族群,在嚎叫山之戰爆發後為了躲避戰亂,其中一支穿越重重沙漠來到了金沙割喉谷定居,並逐漸發揚光大,那裡也因此改名為雲鶴谷。”
冰流:“原來如此,難怪他們的言行舉止和青水人那麽像......”
“雲鶴家族和大多數的青水流派很像,通過血脈和師徒關系作為紐帶。一旦家族中有一人受到冒犯,整個家族都會傾巢而出,雲鶴家族就是這樣牢牢凝聚了所有成員,同時也震懾住了金沙大部分的勢力。但與青水流派不同的是,雲鶴家族把持了雲鶴谷附近的采礦、教育、農業,即使是聖城下派的議員,沒有雲鶴谷的支持也沒法在那裡辦成任何事。有好幾任被派去管轄的議員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雲鶴谷,但沒有證據能證明是他們做的,後來的議員也隻敢掛個名字後就草草了事,在聖城承認雲鶴家族對雲鶴谷附近的一系列特權後,這種情況才得到緩解。”
冰流:“青水也有過這樣的情況......但在爺爺推行城隍體系後就很少再見到了,這本身也是青水律法禁止的。”
“在這一代家主——雲在天的手下,雲鶴家族的勢力可以說是如日中天,雲鶴們不僅掌控了附近的產業,也在影將神門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我就說,怎麽當時遇見的都是白鶴,而且都姓雲。副將神雲翳先生也是雲鶴家族的吧?”
“雲在天有四個孩子,少當家雲翳,二兒子雲輪,三女兒雲欣宜,四女兒雲嘉敏——雖然沒有執行金沙的私生子制度,但雲翳是毫無疑問的下一任家主。此外,在家主地位之下的還有四人——二弟雲在義,
三妹雲在信,殘狼灰滿,三女婿雲從風,他們既是雲在天的親屬,也是雲在天的得力助手......那個灰滿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鹿哥說查不到他的資料。” “高高在上,對雲鶴家族擁有絕對掌控權的,控制雲鶴谷的一切的,就是如今的家主——雲在天了。”
冰流:“他是個除咒術師。冰淇淋還你。”
小野:“怎麽......你吃光啦!”
冰流:“有問題嗎,本來就是我買的。”
雲鶴谷的府邸內,雲在天一臉陰鬱地坐在大廳正中的躺椅上,兩邊則坐著其他雲鶴。
“抱歉,我來遲了......將神門有點事耽擱了。”
雲翳敲了敲門框後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灰滿和赤遼。
除了雲在天,其他幾個人在看到雲翳的表情都有了微妙的變化——不易察覺的憤怒,怨恨,嫉妒,敵意。
雲嘉敏翻了個白眼,“大忙人,當上副將神後本事沒變大,臉倒變大了,讓我們這麽多人等你。知道的誇你一聲勤勞能乾,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給我臉色看呢。”
雲在天對門邊的仆人揮手,那仆人就掏出一根棒棒糖在赤遼面前晃了晃:“小哥,我們出去玩吧?”
“好啊。”
赤遼跟著仆人走了後,雲在天拍了下扶手:“雲嘉敏,當著外人的面我不好說你,你剛才對你哥哥是什麽態度?”
雲嘉敏立刻變了副神色,撒嬌般道:“爸~爸,人家沒有啦,人家只是和哥哥開玩笑呢,對吧,大哥?”
她又對著雲翳翻了個白眼,繼續撒嬌道:“爸爸,你也看看人家的努力嘛~人家可是申請到了茶館的營業執照,非常不容易呢。”
雲在天沒有看她:“你以為這是你本事大?茶館執照能順利拿到,是靠我們雲家的三個面——人面,場面,情面!你還說要把茶館交給你經營,就你這腦子,一天就搞到關門了!”
雲翳坐了下來:“經營?不是說由我來負責嗎?”
雲在信笑了笑,用她那軟綿綿的聲音說道:“阿翳,你身為副將神,又要兼顧茶館的開張,實在太操勞了,所以你四妹提議索性讓她去當這個老板,這是為了減輕你的負擔嘛。”
雲翳看向雲在天:“爸,二弟剛遭到不測,我們又要和翡翠會樹敵,現在再開茶館,恐怕不是什麽好主意,妹妹為什麽要提這個建議?”
“這是為了我們雲家的三個面!都說有裡子才有面子,但是沒了面子,裡子很快就會耗光,越是這麽緊急的情況,我們越要維持平常的排場,絕對不能讓外人以為我們雲家沒落了,軟弱可欺了,不然生意、人脈很快就會跑到一乾二淨。”
雲在天掃了眾人一眼,“既然都到齊了,那麽大家開始投票表態吧,這茶館要不要交給雲嘉敏呢?”
灰滿:“大當家,我先上樓了。”
見灰滿轉身便走,雲在天快速地拍了周圍的仆人,示意把他扶起,他朝灰滿喊道:“阿滿,你走什麽?”
灰滿便停了下來。
“你不把我當你家人?”他指著灰滿,又依次指著在座的另外幾隻雲鶴:“你,義弟,信妹,小風,是我雲家的四庭柱,我能有今天是你們四個幫我出力啊。雲家的生意也是家事,你怎麽可以走?來,你先投票。”
灰滿便昂起頭,轉向雲在信和雲從風:“那麽我現在投票,我反對。”
雲在信微微一笑,她欠了欠身子,緩緩道:“現在到我了,大哥,你才說過維系雲家的面子事關重大,阿翳當副將神確實太累了,還要再操心約克城的拍賣會,不如就把機會給嘉敏吧?我相信嘉敏的聰明才智,她也需要歷練,我讚成。”
雲從風看了雲在信一眼,舉手道:“嘉敏,姐夫支持你,我也讚成。”
雲在天便看向雲欣宜:“小宜啊,你是支持你哥哥,還是支持你妹妹?”
雲欣宜靦腆一笑,“爸爸,我從來沒意見的啦,我棄權。”
“那就還是二比一,唔......義弟去青水了,投不了票。”雲在天便指著在座唯一一隻衰老得幾乎禿了的蛇雕,“家老,您考慮得怎麽樣?”
“我不讚成任何改變,茶館......應該按照原計劃交給阿翳。”
雲在信便板起臉,“那麽,大哥,你這一票就定生死了。”
“爸爸,不如我替你投票。”雲翳不等雲在天開口,便揮手朝雲嘉敏一點:“三比二,妹妹贏了。”
眾人嘩然。
“阿翳,爸爸真想不到。當副將神真的讓你格局大開啊。”
雲翳:“妹妹,有兩個條件——第一,這個茶館其實沒有開張的必要,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維持我們雲家的面子,好讓其他人知道我們雲家雖然有麻煩,但依舊不是可以欺負的。你要是搞砸了,哥哥不會對你客氣。”
雲在天欣慰地點了點頭,雲嘉敏再次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第二,既然你變成了茶館的老板,我原先請去那裡乾活的所有手下,就都沒必要再留下了。是我出的錢啊,我所有的手下,就連擦桌子的那個小妹我也要帶走。免得你說我留下釘子在那裡妨礙你大顯身手。”
雲嘉敏哼了一聲,“那感情好,謝謝哥哥啊。”
雲在天伸出兩根手指比了比:“還有一件事,那個落暑山莊的事實在讓我後怕......九月約克城拍賣會,會有一大筆資金湧入,我們雲家應該有一個自己的信托基金。”
雲在信柔聲問道:“大哥,你看上哪一家錢莊了?”
“那個青水人開的,駝背山錢莊,老板是公認的好信譽,金沙名流——但是,算了算了,那家夥看不上我們雲家,是絕對不可能讓我們在那裡開信托的。”
雲翳道:“爸爸,你看上哪個就哪個了,駝背山就駝背山,我會去給你搞定。”
雲在天:“阿翳,你認真的嗎?那個高老板是千年茅廁活化石,又臭又硬又頑固,你有什麽辦法讓他答應?”
雲翳:“這個就不用你擔心了,爸爸。總之,約克城拍賣會開始前,我就能搞定駝背山。”
雲嘉敏從鼻孔用力地哼了一聲:“吹牛!”
街道邊,有一間木質的錢莊,看起來典雅古樸,極具青水風格,在周圍的金沙建築中顯得突兀而引人注目。
冰流指著那家錢莊道:“看那個,駝背山錢莊。”
小野:“怎麽了?”
冰流:“我要去那裡試試......也許我的帳戶已經被望月解凍了呢?唉,這幾天我確實能感覺到沒錢寸步難行......”
對駝背山錢莊來說,此刻待客室內正有幾位不速之客。
兩排互相面對的沙發,一排坐著雲翳、灰滿和赤遼,另一排坐著駝背山錢莊的少當家。
少當家滿懷歉意道:“抱歉,雲少爺,我們是家族企業,不打算讓外人入股。但是您要是辦信托的話,我們可以為您安排,請您相信我們錢莊的信譽。”
雲翳笑道:“你還沒有聽我開出的條件,兩百萬收購你們三成的股份,我也希望你們能大展鴻圖——”
少當家和其他幾個中年人還在為難,待客室的門被打開,一隻白發蒼蒼的駱駝走了進來。
“老板。”
“父親!”少當家迎了上前。
老駱駝拄著拐杖,眼神銳利地看向雲翳,雲翳則微笑著回視。
“這是什麽人?”
“父親,這是我之前和你說的,雲翳少爺想在我們這辦信托,但他一定要在此之前入股我們的錢莊......”
雲翳朝老駱駝走去,伸手道:“高老板,久仰大名——”
高老板沒有搭理他,雲翳便直接伸長手強行和他握了個手。
高老板像摸到了髒東西一般,把手抽了出來,又拿出一塊手絹用力擦了擦,“雲少爺,我們做的是正經生意,賺錢很慢,不適合你們做,你們還是多去開幾家賭樓、青樓,多買點槍炮去做走私和人口交易吧!”
灰滿上前道:“高老板,你這樣說話很不合適!”
少當家不安地看向他父親,吞了口口水。
雲翳伸手攔下灰滿,依舊微笑道:“高老板,買賣不成仁義在,就當交個朋友,我祝您闔家幸福,子孫滿堂,您老人家長命百歲,福祿雙全。我改天再來拜會。”
他扭頭走出門去,灰滿掏出一塊棒棒糖,在赤遼面前晃了晃,引得赤遼也跟上去。
高老板“啪”地一下站起,用拐杖指著雲翳道:“你什麽意思?你恐嚇我還是咒我?”
少當家和其他幾個人忙上前攔著激動的高老板,“爸爸,算了,不要得罪雲家!”
高老板推開少當家,追出門去——此刻,小野三人也來到了大廳。
大廳上,當著眾人的面,高老板指著雲翳道:“雲少爺!你不認得我,但是我認得你!”
“你以前待過的那間孤兒院,是我資助的啊!我從沒被一個學生的演講弄得淚流滿面,”
高老板臉色漲的通紅,“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你在孤兒院的演講比賽上說,‘這裡所有的人都沒有爸爸媽媽,但我不一樣,我有爸爸,也有媽媽,但是我覺得我比大家更不幸。因為我爸爸走私,打架,殺人,成天乾壞事,我很羞愧有這樣的爸爸。’”
“那個時候我就和院長說,無論這孩子的成績好不好,我都要私下給他獎學金,而且你不要告訴他!他能讀到多高,我就栽培他多高,哪怕進入王族學會也一樣!我付得起!就因為這孩子,將來是世界的良心!”
雲翳笑著搖了搖頭,“高先生, 您是我最尊敬的人,所以我會回去和爸爸商量,給你一個更好的價錢。”
“這錢留給你們雲家買棺材吧!”
“爸爸,別這樣!”
少當家上前想拉住高老板,但高老板卻不管不顧地繼續罵道:“你們雲家了不起!一門三傑!整個翡翠河的窯姐都管你姑姑叫媽!你二叔在青水的賭坊開得人丁興旺,賭得青水人家破人亡!你爸爸和你妹妹更厲害,借著開茶館的名義公然倒賣木天果果,整個翡翠河都是你們的天下!你呢,你是你們雲家的粉刷匠,把你們雲家洗得白白淨淨!你還有臉掛著將神門的名號,你還有沒有人心啊!”
灰滿衝上來指著高老板的鼻子罵道:“你給我閉嘴!”
“舉頭三尺有神明!將神門是幫助人的,不是害人的!雲副將,你今天回去吃得下飯睡得著覺嗎!我和你講,你們雲家會有報應的!”
少當家嚇得魂不附體,幾乎要哭出來了:“夠了,爸爸!別再說了!”
“您怎麽說都好,高先生始終是我最尊敬的人。這些可以算是挑釁的話,我是不會和爸爸說的。”
雲翳朝門外走去時,朝小野三人點頭道:“又見面了,改天來雲鶴谷玩啊。”
赤遼也朝他們招手道:“嘿!嘿!看我,看我!雲鶴谷有很多好吃的誒!”
小野看向雲翳的神色也複雜起來:“不用。”
大殼有些尷尬地笑道:“雲家水太深了,我們還是走吧......”
冰流:“走吧,真是讓人難以忍受,這裡一秒都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