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水,信城城隍廟。
變裝後的烏金和林雲忍一同從城隍廟裡走了出來,烏金手裡還拿著一份信城的地圖。
“我能用重錘定位生物位置,但得有相關聯物品才行。”烏金拿出筆,圈出了信城內的幾個無人居住區,“就像黑峰人用的接觸巫術那樣,指甲、毛發、貼身物品,什麽都行。”
“不用擔心啦,前輩。在後來我用葫蘆打掃了一下現場,拿到了一簇黑仔尾尖毛。”林雲忍將手伸進了口袋裡,“不過,我不會這麽輕易地交出來,除非前輩答應我不會像剛才那樣衝去送死。”
烏金伸出左手,有些沮喪地看著自己的五根手指,“我只有在憤怒到失去理智的時候才能發揮全部實力......這股力量足以殺死大天位級別的塔盾,但如果對上黑仔的話......就好像,有一把千斤重的錘子去砸一隻螞蟻,有力使不出的感覺。我真是太衝動了......”
“沒關系的,前輩自己能意識到就行了。”
“不,我是說,我在修煉自己能力的時候......我完全選擇了錯誤的修煉方向,但現在能力已經成形,想改也來不及了。”烏金的眼睛又一次變得血紅,“除非在黑仔使出巫術之前才行......但現在,光是殺死黑仔已經不夠了,我需要知道他的雇主是誰......”
兩人邊走邊談,已經到了街道上。卻聽到城隍廟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兩人立刻閃身到最近的一處房屋旁,探頭看向城隍廟的方向。
只見一隻紅山雀抱著半截城隍像,滿身是火地從城隍廟裡跑了出來,他轉身對著鬼差門神猛地一吹,那些鬼差門神便哀嚎著被吹散成無數青煙。
看到這一幕,林雲忍忍不住捂住了嘴巴:“胖紅!”
烏金也盯著那隻紅山雀,“我想起來了,那是和你同期的翡翠會新人,但是沒有通過考驗......”
林雲忍看起來有些難過,又有些難以置信,“可是......不是說他被處決了嗎?”
“清除組的‘假死殺手計劃’,因為清除組的目標包括翡翠會的殺手,所以即便是組織內的人也會隱瞞......”烏金注意到了林雲忍的不對勁,“林,你還好嗎?”
“我認識他......”林雲忍看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們一起訓練過......我一度以為我能救他......”
“你把他當成你的朋友了?”
“我得去找他,我、”林雲忍走了出去,“我要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他、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翡翠會已經亡了,他沒理由來青水破壞呀。”
烏金追了過來,“我和你一起去。”
林雲忍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但還是點了點頭。
“義父,信城城隍被毀了。”上谷城內,上谷城隍坐在自己的城隍像前,手裡把玩著一個斷成兩截的巴掌大小的城隍像,“我已經失去對信城鬼差和門神的支配,您的處境會更加危險。請讓人過來支援吧。”
“不行,城隍一毀,營和緝武司的人很快就到,支援只會增加我們暴露的風險。”望月低聲對著通訊法器說道:“上谷城內安排不變,在我回來前,有勞你穩住魚龍會的人了。”
“是。”
望月回頭對身後的三月兔和黑仔道:“我們分頭行動吧,你們去救木音,我回去找小野,然後處理掉柯普斯。”
望月指著一處方向道:“在那裡是之前蟻巢建立的秘密據點,
看守的守衛應該已經被柯普斯的人乾掉了,木音就在那。” 黑仔和三月兔點了點頭,三人就此兵分兩路。
胖紅一邊警惕著身後,注意有無人跟蹤,就這樣匆匆走到了一個破舊的無人居住的帶庭院的大住宅前,這在青水可是相當罕見的。大門前貼著營的封條。
他從院牆翻了進去,走到屋前正要推開門,林雲忍突然出現在了他身後,拿著火銃對著他道:“別動!”
胖紅立刻轉過身來,同時將手伸進了口袋裡——在看見對方是林雲忍後,他又把手伸了出來,雖然眉頭緊皺,怎看之下異常詫異,但眼底是抑製不住的欣喜,“林?從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我也是,跪下!”
胖紅朝四周看了看,慢慢朝林雲忍走來,“現在離開,我不會傷害你的。”
“現在拿著武器的可是我。”
“你不知道你現在在招惹誰。”胖紅認真地說道,“我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菜鳥了。我現在是一名清除者,你知道我處決了多少人嗎?”
一直藏在屋簷下的烏金突然跳了下來,一個肘擊將胖紅打暈了。
“奇怪,根據我對青水人的了解,這麽大的房子沒理由會被閑置。”烏金推開了門,將胖紅拖了進去,“這地方有古怪,審問完就盡早離開吧。”
林雲忍收起了火銃,走進屋內關上了門。
“這些都是什麽?”
烏金從胖紅身上搜出了一個通訊法器,一個巴掌大的雕像,雕像被寫滿煉金符號的布袋包裹,一個火銃,一把匕首。胖紅則雙手被固定在身後,脖頸後插著一根針。
“胖紅,這些東西是用來做什麽的?誰給你這些的?”見胖紅一臉無所謂地轉過頭去,林雲忍便道:“如果你不肯告訴我們這些的話,至少告訴我們你經歷了什麽。他們告訴我說你被處決了......”
“我確實是。”見林雲忍一臉疑惑,胖紅繼續說道:“但是翡翠會又一次救了我。他們說,我毫不猶豫地殺死了那些守衛,他們因此發現了我之前不曾察覺到的潛能。”
林雲忍有些凝重地說道:“胖紅,他們把你變成了一個殺手。”
“我本來就是殺手。柯普斯是唯一不求我改變的人——事實上,他幫我成為了更出色的殺手。”
林雲忍蹲了下來,平視著胖紅道:“胖紅,我曾想過救你出來......那時我說要和你一起逃走的。”
“現在我知道了,因為你是師匠埋在翡翠會的眼線。柯普斯和我說過你是怎麽出賣翡翠會的。”
“柯普斯?”林雲忍疑惑地看向烏金,“那是誰?”
烏金聳聳肩:“假死殺手計劃的執行人,清除組的組長。這是翡翠會為數不多的哲人王會放權的計劃,那些人現在恐怕在世界各地活躍著呢。”
“假死?”林雲忍猛然想起什麽,忙問道:“卡洛斯呢?他和你一樣嗎?”
“他死了。”胖紅面無表情道,“就在剛才,一隻青水兔子殺了他。”
林雲忍握緊了拳頭,“......胖紅,我想你自己都不知道來這裡是幹什麽的,就像我們以前在翡翠會時那樣。那些人只是在利用我們,而這會害死很多的人......包括你自己。”
“林,你沒有救我,是柯普斯救了我。就算我為他死,我也心甘情願,我想卡洛斯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情死的。”
烏金:“不如我們拷打他吧,不過估計他也只會享受。”
胖紅翻了個白眼,烏金便道:“你襲擊了城隍廟,如果我們把你交給青水緝武司的話,你就得消失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林應該不希望這種事發生吧?”
“嗤,”胖紅不屑道,“你們這算什麽?唱紅白臉?”
林雲忍:“胖紅,還記得我們都是新人的時候,你幫我渡過了那段時期......你告訴我要著眼於未來,翡翠會已經沒有未來了,可我不想剝奪你的未來。”
胖紅沉默了一會兒,“讓我走。”
林雲忍:“除非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那就動手吧。”胖紅閉上了眼,烏金便走上前將他提了起來,誰知胖紅突然一拳砸向烏金,隨後猛地撞開林雲忍,撲向了地上的那個小雕像。他又迅速爬了起來,朝大門跑去——
“呯——”
胖紅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鮮血止不住地從那裡往外噴湧,滋滿了前方的木門。
他難以置信地回頭,見林雲忍手上的火銃還冒著余煙。
“咳......咳咳!”他倒了下去,林雲忍連忙跑了過來,將他扶在懷裡,“胖紅......對不起......對不起......”
“林......”胖紅的喉嚨艱難地滑動著,鮮血從嘴裡汩汩流出,“快逃......離開這裡......不然你就沒有未來了......”
他的眼皮飛快地眨著,最後終於合上了眼,那個小雕像從他的手掌裡滾落出來,發出詭異的紫光,不安的氣息從宅子裡升起,快速地聚攏在雕像周圍。
整間宅子也開始嘎吱作響,天花板似乎往上抬高了不少,而柱子也變得歪歪扭扭。
“不好,這個屋子是活的,這是會主動吞噬人的凶宅!”烏金刹那間明白了為什麽這間屋子沒有被推倒重建,連忙拉起林雲忍衝了出去。
院子內的地面如被打破的水面一般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隨之便是不斷往上翻湧升騰的土塊。兩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在即將走出大門時,林雲忍拉著烏金猛地一跳,跳出了院外。身後,整間屋子聚攏成了一個凹凸不平的球狀物,並從球下方的四個方向伸出四隻近十米長,如蜘蛛蟹般的腿。
烏金翻了個身,看著這怪物,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護道人計劃指的是這個......”
“前輩,你認得這東西?這是什麽?像蜘蛛一樣。”
“不是好東西,具體是什麽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哲人王在青水布置了很多個,也許是為了以後奪取青水做打算的......可惜他和金沙一起覆滅了,這些東西也再也用不了了。”
那“蜘蛛”抬起一條鋒利的腿,朝他們戳來,兩人立刻跳開,那“蜘蛛”的腿在他們原來停留的地方砸裂出一道巨大的坑。
“這是胖紅不惜性命也要喚醒的東西嗎?”林雲忍注視著那“蜘蛛”,舉起了手裡的火銃,扣下扳機:“不能讓它到人多的地方去。”
“呯——”
“蜘蛛”看起來並不結實,那一槍打在它身上爆出一大片肉塊,藍色的血如壞掉的水龍頭般從傷口流到了地上。
【這麽輕松?】
林雲忍不假思索地再開了一槍,這次“蜘蛛”的表面覆蓋了一層半透明的白光,火彈打在白光上便被牢牢黏在了上方。那球體的正中裂開了一條縫隙,縫隙兩邊是交錯的齒狀物,像是那怪物的“嘴”,嘴裡——夾角處則是一顆圓溜溜的眼睛,滲人的盯著林雲忍,林雲忍感到不對勁,停止了攻擊。
那火彈裹上了那層白光,晃晃悠悠地飄了起來,又猛地朝林雲忍砸來。林雲忍翻身躲過,與此同時,那怪物張開的“嘴”流出一串棕褐色冒著黃煙的液體,滴落在地面後瞬間融出一連串深坑,並發出極其刺鼻的氣味。那怪物就這樣一路流著腐蝕性的“口水”,一路移動著那長長的蜘蛛腳朝林雲忍襲來。
林雲忍和烏金分別以形元凝在自己的左右手,正要具現出各自的兵器,身後又傳來一聲巨響,小巨兵一刀重砍在了那怪物身上。
小野從小巨兵的肩上跳了下來,站在兩人的身後,“這東西很危險,你們快離開!咦,你們......烏金,和那時候的魔人?”
烏金心道:“這是師匠的弟弟,剛才看到他和黑仔在一起......或許能利用他找到黑仔。”
林雲忍心道:“小野?這是那個對平三很重要的人......”
那怪物往後退去,只見它的蜘蛛腳一下一下地戳在空氣中,仿佛踩在看不見的階梯上升到了半空中,而口中流出的酸液也變得更多了。
“眼睛好痛,看顏色和狀態,難道是......王水?”烏金喊道:“別吸進這些蒸汽!”
三人都同時往後跳去,那怪物卻停了下來,調整姿勢讓自己的“口”垂直對準地面,傾倒出大量酸液,將地面腐蝕出一個越來越深的垂直通道。
小野疑惑道:“沒有攻擊我們?這怪物看起來好像是在找什麽東西?它的口水看起來非常危險啊......”
他又轉向林雲忍和烏金,“翡翠會的,你們在這裡做什麽?這東西是你們弄出來的嗎?”
烏金道:“哲人王死了,我們現在不效命於任何人。但是我們不想讓這怪物出去害人,你的想法應該和我們一樣吧?”
“沒錯,沒想到居然會和翡翠會的人想到一塊去了。”小野指著那怪物喊道:“小巨兵,斬!”
小巨兵上前一步一刀砍向那怪物,那怪物表面再次覆蓋一層白光,擋下了小巨兵的斬擊。
“不會吧,難道又是法器?”小野快對法器產生應激障礙了。
烏金仔細看著怪物身上的那層白光,確定道:“不是法器,我曾見索特用過類似的能力,『煉金護盾』。”
小野:“煉金護盾?和形元鎧甲一樣嗎?”
“任何對護盾的攻擊都會裹上形元反彈回去,但是極其消耗形元,在護盾展開期間最好不要攻擊它。”
果然,小巨兵砍在怪物身上的刀開始微微顫抖著,隨後猛地高高彈了起來。
“極其消耗形元?這樣的話——”小野鼓起腮幫子,朝著那怪物吐出一大團火,八苦業火便附在了怪物的煉金護盾上,熊熊燃燒起來,“哈,這樣也能反彈嗎?”
“嘶吼吼吼——”那怪物左右甩著,卻甩不下身上的火焰,終於是被激怒了,踩著空氣快速朝小野爬來,小巨兵則搶步上前,伸出雙臂死抱著那怪物,又猛地往前一跳,將那怪物重重地砸倒在地上。
但隨即,那怪物連同緊抓著它的小巨兵一起彈到了半空,那些酸液因為這變化飛濺得到處都是,如雨點般朝他們襲來。林雲忍立刻具現出葫蘆,“把酸液......和那怪物的血給我吸得一滴不剩!”
半空中和地面上的酸液便朝著葫蘆口飛來,怪物身上的傷口處也升起一股一股的血液飛向葫蘆口。
“吼——”怪物又開啟了護盾,阻止了血液的飛出,烏金見狀便具現出弓箭,搭弓射向那怪物,在弓箭接觸怪物的瞬間,它身上的白光便消失了,小巨兵同時舉刀將它砸穿。
“嘶......”那怪物的蜘蛛腳抽搐幾下後便不再動彈,隨之化為了無數黑色的粉末隨風散去。
林雲忍松了口氣,剛想說什麽,卻敏銳地聽到附近傳來許多腳步聲,忍不住抱怨道:“剛才一個人影都不見,現在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了。”
“糟糕,要是被鬼差認出來就麻煩了。”小野收回了小巨兵。他的通緝令還掛在城隍廟,或許信城的城隍廟還沒有接到通知,但他不能冒這個險。
“多謝你們了,我先走啦。”小野告別後便頭也不回地翻過牆頭,烏金和林雲忍對視了一眼,追了上去,“跟著他能找到黑仔,不能讓他這麽走了。”
門神很快領著一隊鬼差趕到現場,抱怨道:“真是的,淨添亂......在新城隍上任前這些刁民就不能安分點嗎。對了,你們幾個怎麽沒見過,新來的?”
他指的那幾個“新來的”鬼差,分別是一隻半邊臉被燒毀的狼,頭髮有一撮紅毛的豺,以及一隻青雀。
三月兔回頭望向那怪物被打倒的方向,黑仔頭也不回地提醒道:“這是柯普斯撤退用的伎倆,他們就要轉移走木音了......一路上除了鬼差,也沒什麽阻攔,看來他精簡了人員規模......已經沒辦法再節約資金了。”
“那個怪物是揮霍資源的專家,他接近你和小白就是為了你們的錢,希望下次你能慎重挑選對象。”
黑仔沒有接話,眼見已經到了廢棄工廠附近,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玻璃瓶藥水丟給三月兔,“外用的隱形魔藥,會被形元或者其他液體衝散。我直接從正面闖入引開他們,你悄悄進去救出木音。”
“好。”
三月兔接住藥水,往一側閃去,黑仔在靠近工廠入口時腳步慢了下來,數隻淡紫色的章魚觸手從他的鬥篷下方伸出,將他高高撐了起來,另外幾隻觸手在空中卷動著,擋下了從黑黝黝的正門內射出的火彈,正門內響起一陣腳步聲,似乎那些人撤退了。
“不是銀彈,運氣不錯......他們果然沒錢了。”黑仔松開觸手,丟下那些火彈,隨後在觸手的支撐下快速爬進了工廠。
黑仔剛一走進那昏暗的工廠,上方橫梁的陰影處便跳下來一人,黑仔身體迅速移向一邊,同時觸手往上將那人打翻在地,對方還未來得及拔槍,黑仔的觸手便纏著那人將他壓倒在了地上。
“殿下、殿下饒命!”
“安納托利......沒記錯吧?”黑仔的其中一隻觸手鑽進了那隻狼的嘴裡,隨後許多蠷螋咬破了那隻狼的皮膚從裡面鑽了出來,“我不怪你選擇了柯普斯,但不管你效力誰,都應該把對雇主的忠誠貫徹到底。”
通道盡頭的拐角處走出一人,他喚起周身那團形元,如薄霧般朝通道內擴散,那些蠷螋在被形元團包裹後便迅速被分解得一乾二淨。
黑仔背後的觸手吸附著牆壁往後退去,他掏出魔杖,試探地問道:“白眉兒?”
“君子六藝,射禮!”
黑仔手上的魔杖立刻被打斷,連同他被人也重重地砸在牆上。
工廠車間內,木音已經放棄了反抗,保持著這個姿勢幾乎讓他的雙手快被自己的體重拉斷了,但他不再嗚嗚叫著表示自己的不滿,這些人可不是三月兔,他們也許真的會殺掉自己。
兩具人皮鬼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圍著他轉著,如老鍾表的指針一般不知疲憊,人皮鬼身上腐爛的味道也讓木音心裡發慌。
正在哀愁時,他突然瞥見前方的門內似乎有人影晃動,便忍不住唔唔起來,那兩個人皮鬼便一停,隨後猛地朝著那扇門衝去。對方伸出兩隻大手,分別掐在這兩個人皮鬼的脖子上,捏斷了他們的脖子,警惕著從陰影裡走出來——果然是三月兔!
木音又連忙朝著三月兔搖頭,唔唔叫著什麽,工廠角落裡的暗處突然對著三月兔甩出無數枚飛鏢,三月兔旋即甩手用爪子將其一一打開,而那些飛鏢在被拍飛後卻繼續旋轉起來,紛紛飛到三月兔身後,匯聚成了一把長槍,猛地往前從背後正中戳穿了三月兔。
“唔唔唔!”見三月兔一下子跪在地上,木音頓時呆住了。那長槍則飛向了之前丟出飛鏢相反方向的角落裡,懸浮在卡魯魯的手上。
“又報廢了兩個人皮鬼......煉化後生前的實力十不存一,在這樣的戰鬥中完全派不上用場,得盡快收集到大天位級別的高手屍體才行......”
卡魯魯走到三月兔的屍體旁,用長槍挑了挑,常年與屍體打交道的經驗立刻讓他意識到——“觸感不對?”
地面上的三月兔立刻變成一團幽綠的火焰,朝著卡魯魯撲面而來,卡魯魯先是一驚,但手上的長槍又變成了一把巨大的飛鏢,拖著他往後飛去。車間上方的天花板,一直潛伏在那的三月兔也顯形出真容,從他的背後伸出一隻綠色的形元手,猛地朝正下方的卡魯魯抓來。
“啊!”那形元手一把握住了卡魯魯,在瞬間變成了柯普斯極其畏懼的劫火,將卡魯魯整個燒成了火人。不知是卡魯魯在這瞬間極強的求生欲碰巧發動了能力,還是他的守護靈獸感應到了宿主的危機,在他的正下方出現了那個通道之門,卡魯魯連同那件奇怪的兵器一同掉了下去。
三月兔這才跳到了地上,快步上前用爪子隔斷了捆著三月兔的繩子,拆開他的口枷。
木音看起來有些驚魂未定,見三月兔上下打量著自己,便支支吾吾道:“我沒事,我......”
不等他說完,三月兔突然將木音緊緊抱住,木音有些不知所措,隻得將頭靠在三月兔的肩上,輕輕拍著三月兔的背,“我沒事......我沒事......”
“我們得走了,你父親替我們攔下了大部分的人。”
“啊?父親——”
工廠幽暗的通道裡,三月兔以形元凝在眼部,警戒著周圍的一切動靜,木音則緊緊跟在他身後,不時回頭張望著。
“糟糕,這是死胡同。”三月兔拍了拍前方的牆壁,木音便擔憂道:“那我們走別的路吧?”
“遭遇敵人的可能性會更大,我們就從這裡離開,這裡有條通風管道。”三月兔踩著牆壁爬了上去,將通風道的百葉窗拆開,又跳下來,托著木音讓他爬進了通風道裡。
他們來時的長廊口突然出現一人,舉起火銃對著木音開了一槍,在槍響的瞬間,三月兔猛地攔在木音身後。
“三月!”木音驚叫起來,三月兔哼也沒哼,從背後伸出一隻形元手在下方的地面一拍,整個長廊便燃起了那綠色的劫火,他又催促著木音快走,兩人就這麽消失在了那火光中。
“......”阿力——那隻開槍的鬣狗,雙毛蜂巢成員之一,便收起了火銃,轉身離開。
廢棄工廠的另一邊,黑仔佇立在那,看著他前方倒在地上的白眉兒。
“該死的,你、你這是什麽巫術?!”白眉兒手腳動彈不得,惡狠狠地瞪著黑仔。
黑仔只是看著手上的聯絡法器,在法器閃爍了一下後,終於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他在白眉兒身前蹲了下來,道:“你見過小野了吧?”
“所以呢?你對我的身體做了什麽?!為什麽我動不了了!”
“不是我,是母親......這具身體也不是你的,是母親為你量身製作的。你沒有好奇過為什麽你會和小野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嗎?”
黑仔站了起來,白眉兒便叫喊道:“幹嘛不殺了我!”
“對你沒有意義,你和柯普斯鬼混在一起,就說明你應該和他一樣也掌握了那種神奇的復活能力。如果你對這些好奇的話,就帶上有價值的情報來找我吧,找到我對你來說不難吧?或者,你也可以直接去找我的母親,她現在應該在深淵......”
“回來!”黑仔不再理會白眉兒,走出了門外,心道:“母親當時叮囑我要把白眉兒帶回黑峰,但我現在已經自身難保了,他的能力又過於危險,加上那和定時炸彈一樣的守護靈獸......接下來還是先履行和望月的約定吧。”
此刻天色已黑,三月兔托著木音從通風管裡鑽了出來,這裡似乎罕有人至,除了通風管開口處的一小片空地外,入目皆是一人高的雜草叢。
前方的草叢搖晃了起來,隨後小野從中鑽了出來,幫忙攙扶著受傷的三月兔。
木音起初有些緊張,但見到小野是來幫忙後,便松了口氣,“謝謝你。”
“謝他吧。”小野指了指三月兔,又補充道:“是望月叫我來這裡的,他去找黑仔了。他還幫我們準備了一倆離開的車。”
在草叢裡停著一倆城隍廟救火用的車。三人走進車裡,三月兔一直緊鎖著的眉頭這才放松下來,伸手捂著肩上的傷口,小野則用“生”火治療著三月兔的槍傷。
木音走過來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三月,你救了我的命......一次又一次的。”
三月兔看了木音一眼,又將目光移向一旁,“那是我的工作,記得嗎。”
“是......一份很糟糕的工作。”
“可以讓我的生活豐富一下。”
三月兔又看向給自己包扎傷口的小野,“很抱歉之前敵我不分。”
小野專心地用繃帶纏著,隨口道:“我的同伴之前也把你從陽台上扔了下去。”
“是啊,但那一點影響都沒有。”三月兔說完,木音和小野都笑了起來。三月兔又問道:“你們的計劃,不是把這孩子交給他的父親吧?”
木音突然落寞起來,小野愣了一下,道:“我們還沒決定。不過,黑仔可能要在監獄待很長一段時間了。”
“那麽——”三月兔坐了起來,“我對木音之後的去處有做過打算,但這並不取決於我......我認為是時候該讓木音自己做決定了。畢竟......這是他的生活。”
小野看了看三月兔,又看了看木音,很識趣地離開了。
“這也是你的生活。”木音頓了頓,隨後伸手比劃起來,“你難道不想和我住在海邊,有美女左擁右抱嗎?”
“我有考慮過,等你上大學之後。”
“哈哈哈——你現在也學會開玩笑了。”
“不過,我會制定一些關乎安全的規則,你必須遵守。”
“嗯,經過今天我完全沒有意見......”
“還有,”三月兔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皺巴巴的獎狀,“抱歉,沒有保管好,這應該是你很重要的回憶......恭喜你。”
駕駛座上的小野擺弄著望月給他的通訊法器,三月兔和木音的對話便毫無保留地傳達到了望月和黑仔那。
“不和你的兒子說說話嗎?”
黑仔搖了搖頭,切斷了法器的聯系。“謝謝你們救了我的兒子。”
他拿出一枚花紋奇特的硬幣遞給望月,“這是我自己做的,因為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只能用這個表示感激......”
“哦,挺酷的。”望月接過硬幣,用牙齒咬了咬,塞進口袋裡。
深夜,小野駕駛著那倆救火車歪歪扭扭地在無人小道上行駛著,“哎呀,其實我從來沒有操縱過這種交通工具,以前都是大殼或者平三在......”
“沒關系,他已經睡著了。”三月兔看著熟睡在座位上的木音,有些欣慰地笑了一下。
“......唔,我了解這種感受。”
“哦?”
“因為某種緣故,你去保護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然後,當關系日益加深,你會發現其實彼此都離不開對方了。”
“......”三月兔微微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後,道:“小野,謝謝你為我們做的一切......我沒有錢,希望這個東西你能收下。”
“啊?”小野停下了車。
三月兔伸出爪子,上方懸浮著一簇綠幽幽的火苗,“煉金術士相信一切物質都可以由‘第一原質’轉換而來, 雖然至今沒有人成功製造出這種物質,但我們煉金術士都會以形元生成一個最適合能力煉化的形態,並在此基礎上進行各種各樣的變化,這就是煉金術能力發動的基礎。你接受過煉金術士的修煉,再加上我們的能力相似,你應該能接受我的火源,用它來完善你的八苦業火。”
“哇,給我嗎,可是給我的話你的能力會受到影響嗎——”
“只是消耗形元而已,還要看你的身體能不能適應。如果不能適應的話,我會及時收回。”
小野興奮地搓了搓手掌,“那我就不客氣啦!”
青水,鈍角村。
鈍角村的一間小屋裡,一個中年鹿族煉器師正一絲不苟地破解著他前方的臥龍匣,在他身後,雷唧用一把小手槍頂著他的腦袋,眼睛一刻也沒有從臥龍匣上移開。
“終於......”鹿族男子揉了揉眼睛,讓乾澀的眼睛終於得到片刻的休息。隨著他用精細的鯉魚鉗擰下了最後一顆複雜的螺釘,那臥龍匣便自動彈開,同時無數光球從臥龍匣裡飛出,每一個光球上都寫著不同的文字——
護道人計劃;啟動計劃;落塵計劃;喪鍾計劃;假死殺手計劃;全面清除計劃;
黑劍行動;灰雨行動;沉默十字架行動;無言證人行動;地下行動小組;
......
鹿族男人錯愕道:“天哪,這些都是什麽啊!”
“招來殺身之禍的秘密。”
雷唧扣下了扳機,鮮血灑在了臥龍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