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冰流暗下決心,那個弑父奪權,動輒虐殺青水人,把自己的孩子隨意利用拋棄,害自己卷入十犬壺,在黑峰青水作惡多年的紫嵐,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把她放走!
前方的路上站著兩個披著破鬥篷的狼女——媚媚的私兵,黑峰不可接觸者,黑狼佳佳和雅雅。
“又有敵人嗎?得速戰速決。”冰流凝聚起形元,隨時準備攻擊——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這兩個狼女雖然殺氣強烈,但身上的形元卻幾乎感覺不到。
二十步......十步......五步......距離越來越近了,冰流心道:“她們沒有出手的打算嗎?也好,現在最要緊的是抓住紫嵐!”
佳佳和雅雅突然露出了詭異的微笑,隨後猛地掏出短刀——冰流早有準備,長槍的攻擊范圍要比短刀長多了,只要一招就能在沒有受傷的情況下解決這兩隻狼。
然而,在瞥見她們眼中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凶光時,冰流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為了讓媚媚公主能夠繼任黑峰王......”
“為了讓黑峰能繼續繁榮下去......”
【我們的命並不是為了殺掉某個人,而是為了媚媚公主和公主的未來而使用的。是媚媚公主賦予了連人都算不上的我們‘意志’,即便是獻上性命去咒殺繼承著千年王族的榮耀與財富,又有尊貴的守護靈獸附身的王子,也心甘情願!】
【要想這麽做的話,就必須直視著對方的眼睛自盡,抱著必死的覺悟......】
兩人同時將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臟,而那凶戾的眼神直到最後一刻也死死地停留在冰流身上——
【黃泉引路人,發動!】
兩人同時倒下,從心臟的傷口處飄出一團怨念,纏上了冰流。
紫嵐的車突然停了下來——駕駛著蜥蜴們的避役族幻姬甩了甩鞭子,隨後掏出短刀跳到了地上。
紫嵐從轎子的窗戶裡探出頭來,呵斥道:“你做什麽!”
“為哥哥報仇!”
紫嵐伸手從轎子裡捉住了幻姬握刀的手腕,“住手,不要殺他!”
幻姬一把甩開,氣勢洶洶地朝冰流走去——此刻冰流跪趴在地上,眼裡、嘴裡都是血。
紫嵐也從轎子裡跳了下來,大喊道:“幻姬!”
她感到有些奇怪,幻姬竟然能衝破自己的控制?是那強烈的怨念導致的嗎。
幻姬獰笑著拿刀朝冰流走來,一塊石頭突然砸在她眉頭上——
隨後平三又朝她丟出一塊石頭,“臭(消音),看這邊!變色龍是你爺爺我殺的!他死得時候叫得像個(消音)一樣,而且嚇得失禁拉得這裡那裡到處都是!”
紫嵐再次遠遠地喊道:“幻姬!”
“啊!”幻姬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不顧一切地拿刀朝平三衝來——她猛地一腳踢去,但是被平三用手掌打了下去,又一刀朝平三劃來,劃空後又是反握著短刀劃去,平三抓住她的胳膊,同時一拳打在她小腹上,抓著幻姬的手讓她刺進了自己的腹部!
“!......”幻姬嘴張得老大,她捂著自己的肚子,歪倒在地上,臉頰抽搐了三兩下便徹底沒了動靜。
紫嵐站在遠處,瞪大著眼看著這一切,平三望了她一眼,便朝冰流跑去:“冰流!”
那股黑氣沿著玄冰槍爬上了冰流的右手,冰流此刻已經被封住了所有形元,不管是守護靈獸還是回天冰決都無法施展,
而暴露在這股充滿殺意的被死亡增幅的形元中,就好比一個嬰兒被剝光後扔到雪地裡一般動彈不得。 【再暴露在這股形元裡的話,冰流會身心俱損的!】
平三慌忙跑來,緊緊地抓著冰流的胳膊——沒用!形元不是毒液,按壓血管沒法阻止它的侵襲!
“怎麽辦?要怎麽辦——”
平三想起了在金沙時,影將神門的人依稀這麽說過——“毒瘴......不走經脈,你得把手砍了才有用。”
他看著痛苦得直冒冷汗的冰流,以及那沿著手臂離心臟越來越近的黑氣——
冰流越來越痛苦了,但是現在——荒山野嶺,上哪裡去找除咒術師?就算真的有一個除咒術師,來得及施法嗎?
他慢慢地拿起了幻姬的刀。
“哢嚓!”
“對不起!”平三悲哀得用凝血蠱壓住了冰流的傷口,隨後將他扶了起來。
冰流從前只是失去了形元就那麽難過,現在他恐怕......更何況冰流一直就討厭自己,現在一切都完了。
平三明明有很強的恢復能力,此刻卻感到天旋地轉,好像自己也要暈倒了。
赤遼也公主抱著失去意識的鹿曠走了過來,呆呆地道:“你完事了?那邊也完事了,他們自己打起來了,然後那個穿裙子的死了。”
“對了,紫嵐!”平三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轉過身去,但是紫嵐早已不見蹤影——似乎她總是能悄無聲息地溜走。
藍魂兒單膝跪下,讓媚媚枕在自己的懷裡,手裡則拿著那把水劍變成的梳子給她梳著頭髮。
“何等傲慢......母親送你的替死人偶也被你扔掉了。”媚媚安詳的躺在藍魂兒的懷裡,昔日歇斯底裡的她此刻平靜得如同熟睡的嬰兒一般。
紹山站在他身後,道:“很難過嗎?明明每次見面的時候都恨不得殺掉對方......”
“還在冷宮的時候,明明那麽高興......”
藍魂兒機械地給媚媚梳理著,目光則呆滯得望向前方,“我們都不知道父親的模樣,而母親總是把我們藏在冷宮裡......雖然喝得是泥水,吃的是草根,但那時候明明那麽開心......”
“我把冷宮幻想成城堡,媚媚是我的公主,那些癡人(常年關押在冷宮而精神失常的罪人)就是我們的子民......每次我打敗想象中的惡龍的時候,她就會高興地把編好的花環戴給我......”
“後來突然來了一個帥氣的大哥哥,他穿著嶄新的西裝,說是我們的大哥,並且告訴我們可以有溫暖的床和不淋雨的房間,我們從來沒有那麽開心過,但是......”
“那個自稱是我們母親的人,說我們生下來就要為大哥存使存終,為他而死是我們畢生的意義。”
“但其實......母親對大哥也很糟糕。”
紹山安靜的聽著。
“母親生日的那天,黑仔精心給母親做了個娃娃,我們都滿心歡喜以為她會高興一些,但是母親粗暴地打爛了娃娃,把黑仔撕得滿臉是血......我們都嚇壞了。”
“‘黑仔,你不該這樣望著我的,你應該表現得像真正的狼崽那樣,你的眼光應當變得冰涼,變得陌生,變得殘忍,這才叫狼。就是要殘忍,就是要六親不認,就是要野性畢露,哪怕面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她這麽說著。”
“‘你沒做錯什麽,你不用乞求原諒的。即使你做錯了什麽,你也不該希冀得到寬宥的。狼的本性應該是我行我素,不顧一切。’她是這麽說的。”
“那之後,媚媚就再也沒和我玩過家家了。”
藍魂兒抬起頭,望著紹山道:“這樣是對的嗎?堅信自己是王之子並終將加冕為王......這是她一直教導我們的王之道,這樣的道貫徹到底,不行嗎?”
紹山痛心地搖了搖頭。
“有些道,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堅持的啊。”
青水王都,王后寢宮——慈寧殿。
“啊!”文德王后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用手抓著錦繡堵在自己的心口,旁邊提著燈籠的侍女——旁邊的另一個侍女連忙滑跪到床邊,殷切道:“王后,您又發夢魘了?”
“啊......是。我隱約有預感,我好像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王后您千萬不要這麽說,您一定不會有事的!”侍女轉身吩咐道:“給王后用藥,再派人去請國師。”
侍女用玉碟拖著翡翠綠杯,恭恭敬敬地遞到文德面前。文德伸手一抓,卻碰倒了綠杯,那綠杯劈啪一聲打爛在了地上。
那個貼身侍女便呵斥道:“怎麽做事的!”
“不乾她的事......最近幾天我總是在做同樣的夢,那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王后......”
“我夢見有一顆瓜樹,每當它結出一顆瓜時,就有一個老者過來生硬地將瓜摘走......每次瓜被摘走時,心口都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痛苦。 ”
文德在侍女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給我梳妝,天一亮,我要找哥哥和父親問個清楚,望月、獵星、冰流他們到底怎麽了,為什麽將近一年了沒有半點消息!”
侍女們都擔憂地望著往後,但井然有序地進行著各自的活——服飾,上藥,灑掃,似乎這個柔弱的女人能讓這些人心甘情願為她盡心盡力。
“這個節骨眼上,盡量還是讓他們以為望月還活著......不過根據文坎的密報,望月多半已經死了。”
文德心想著,“雖然望月從未真正接觸過文家的助力,但他是冰流和獵星重要的保護者,如果他這麽早就退場,那麽獵星他們就要直面這些了......冰流疏於陰謀算計,獵星又過於軟弱,很難面對來自蘆蘆族和青水各方面的壓力,眼下最好的保護是讓他們被將神門所監管......”
“王衛軍被哥哥掌控,竹葉寨......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是我能感覺到熊貓眾的不對勁,我的預感從來沒有失誤過!緝武司......能相信的只有文坎和幾個年輕的文家人,大部分還是在父親的掌握下,如果讓父親秘密接觸到獵星他們的話,不管是對厲流還是整個青水都非常危險!”
“厲流身為王卻不懂得均衡之道,雖有具有雷霆手段,但只會製造更多的敵人......如果只是給自己引火倒也罷了,但沒有蘆蘆族庇護的王子們會因此被波及,所以一定要瞞著他,否則事情會更加難以收拾......”
“唯一能相信的就是將神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