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慈悲監獄,一直沉默的平三立刻對鹿曠和小野道:“你們救到人了?”
小野點頭道:“當然,我們給瑞德安排了一個好去處——”
“等等,瑞德是誰?海查靈說翡翠會的目標是蘇珊,她告訴我了!她說她很樂意看到你們被誤導而四處奔波。”
這下輪到小野疑惑了,“蘇珊是誰?”
“‘無言證人’行動,我偽裝成管家潛入一個間諜議員的家中,然後除掉了那個議員。他的妻子就叫蘇珊,翡翠會最後放過了她。”
小野驚呼道:“天啊,蘇珊才是翡翠會的目標!瑞德的任務在海查靈來之前就發布了,所以海查靈說會因我們而死的人......其實是蘇珊!”
鹿曠道:“我很遺憾,小野。距離我們把瑞德送出金沙已經過去一周了,蘇珊的屍體應該都臭了——”
事實上,並沒有。因為蘇珊其實是在幾個小時前才死的。
幾個小時前,兔女蘇珊拎著她大包小包裝著的奢侈品回到了她的豪宅——那是傑克-劉死後她所繼承的遺產。
豪宅內,關於傑克-劉生前的物品都被丟了,客廳上隻擺著一張相片——一男一女兩只有些年邁的兔子靠在她身旁,三人都笑得有些不自然。
她的寵物蜥蜴聽到主人回來了,飛快地朝她爬來,趴到她身上,伸出濕漉漉的舌頭舔著蘇珊。
蘇珊摸了摸寵物蜥蜴,“你也想他了嗎?”
豪宅的大門再次被打開,披著鬥篷的卡洛斯走了進來——
蘇珊豪宅的不遠處,烏金正依靠在牆上,氣定神閑地看著卡洛斯走了進去,大約五六分鍾後又走了出來——徑自走到他面前。
烏金道:“匯報任務吧。”
卡洛斯深吸一口氣,道:“我用的是剛買的小刀,然後我把房子翻得一團糟,又拿走了她的錢,偽裝成入室搶劫......”
“乾得好,卡洛斯,你為金沙消除了一個隱患。”烏金讚許道:“你現在是一名正式的殺手了。”
“唔......我們果然來晚了。”
幾個小時後,小野他們也趕到了蘇珊的豪宅。
小野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蘇珊,不忍道:“他們殺了一個無辜的人,就為了給我們一個警告?”緊接著,他逐漸憤慨起來,“那他們就想錯了,這樣只能堅定我們打倒他們的決心!”
“不對勁。”鹿曠用指尖伸出的細鐵棍在凌亂的物品堆中翻了翻,“手法很生疏,目測是某個新人的最終測試。我們快走吧,清除組的人應該會過來清理現場的——如果他們覺得有必要的話。”
平三皺著眉,雖然他見過更駭人的場景,但這具屍體卻讓他感到一種異樣的難受——“太平靜了。”
“什麽?”鹿曠轉向他。
“蘇珊死的......你看她的表情,太平靜了。她會不會是被下毒了?還是說——她早就知道自己會死了?”
鹿曠沉默了一下,“我本以為,他們會放過她的。等等,我記得蘇珊還有個孩子,如果翡翠會真的打算斬草除根的話,他們也不會放過他的!”
“那孩子在哪?”小野激動道。
角落裡冒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三人立刻警惕起來,但只見一隻寵物蜥蜴搖頭晃腦地爬了出來。
鹿曠道:“它還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死了......等到它餓極了就會把主人的屍體當做晚飯給吃掉的。”
他伸手從蘇珊的口袋裡翻出一張沾血的護照,
上面有一串編號。“看起來蘇珊混的不錯,居然當上了議會的實習生。我們先走吧,讓以利亞通過這串編號查查蘇珊的資料——”
翡翠會地下據點。
卡洛斯已經換上了翡翠會職業殺手的製服。走回到新人訓練室,見林雲忍正一邊翻著記載煉金陣圖的術,一邊用形元照著書本描繪。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認真修煉煉金術的林雲忍面前,“林,我們就要分開了。”
“哦。”
“哦?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比如說——恭喜之類的?”卡洛斯有些著急。
“恭喜。”
傑西卡把手上的啞鈴往地上一砸,妒火中燒的走過來,“我想某人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也許他是覺得明明自己在胖紅引起的騷亂裡表現突出,但得到最終測試的卻不是他而是卡洛斯,對吧?”
說罷,她討好地望向卡洛斯。
林雲忍也停了下來,“成為正式的殺手了,就是說,你很快就要去殺人了,對吧?”
傑西卡將雙手握在前胸,興奮道:“那真是太棒了!”
卡洛斯沒有搭理傑西卡,依舊對著林雲忍道:“林,我也是想給你透露一個消息......在銅長老和其他長老通話的時候,我偷偷聽到了他們關於你的評價......他們說你在上次應對胖紅的叛變表現十分亮眼,但是至今還沒通過汞長老的測試。他們很快就會給你再安排一次心理測試,如果你能通過的話,你也會迎來最終測試了!”
最終測試嗎......林雲忍愣了一下,難道自己也要成為殺人不眨眼的凶手了嗎?但如果真的成為殺手,就不用一直待在翡翠會地下,到時候就能直接和鹿曠見面,還能再見到......平三。
一時間,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害怕還是期待了。
卡洛斯伸手在他頭上捋了捋,“去資料室裡看看那些往期任務吧,會對通過心理測試有幫助的。”
某家餐館裡。
鹿曠掏出一塊令牌,伸手在上面不斷劃拉著,像極了玩智能手機的人。
平三忍不住問道:“這上面有遊戲嗎?切水果?連連看?”
“沒有,但是我每劃一次以利亞那就會響一次,煩死他。啊,他查到了——”鹿曠用手指在令牌上一拂,令牌頂部的圓珠就放出一片光幕,顯示著圖像。
小野:“鹿哥,等等——這裡有很多人啊。”
“沒事,光幕是由形元組成的,那些不會形元的人是看不見的。”鹿曠看著以利亞發來的資料,陷入沉思,“我總覺得翡翠會對蘇珊下手不只是警告這麽簡單,他們為什麽要突然跟進一個兩年前的任務?”
光幕上顯示,蘇珊的父母在貝佳城,她的孩子則由父母撫養。並且她還和聖城一家酒店的店長來往密切。
平三嘟囔道:“她走出陰影了,但還沒成就死了,可惜。”
“行吧,這兩人很可能是翡翠會接下來要下手的目標。小野,平三,你們去這家酒店問問店長關於蘇珊的事,順便保護店長,我去貝佳城看看他們的父母。”
“好,出發吧。”
那家酒店看起來較為冷清,也許是因為附近沒什麽人。
店長招呼小野和平三道:“別看現在人少,等到了旺季人多得忙不過來,我得多雇幾個年輕的小夥子。”
店長是一隻長相清朗的兔族少年,言行舉止十分大方,態度也很熱情。
平三:“難怪那個年輕的寡婦會迷戀他。”
小野:“那是什麽意思?”
平三背著店長拿出一張紙,然後將易容術施加在紙上——平三的易容術不是像變色龍或者鹿曠那樣操縱肉體,而是將一層形元覆蓋在表面上,修改顏色和質感來達到易容的效果,同樣也可以使用在其他地方。
“我管這叫‘輕薄的假象’。”很快,覆蓋在紙面上的形元出現蘇珊的模樣,這就成了一張照片。
平三拿著照片在店長面前晃了晃,“先生,你認識這個人嗎?”
“蘇珊,她怎麽了?”
“啊,她——”平三和小野對視一眼,小野便道:“我們是議會實習部的人,正在對實習生做背景調查,別緊張。”
“她是你的女朋友嗎?”平三問道。
“前女友。”店長神色掠過一絲不悅。
“是這樣,我們希望你能提供一些關於她的消息,這是實習部的標準程序,希望你配合一下。”到底是在將神門歷練過兩年,小野居然還蠻上道的。
店長吐了口氣,似乎回想起不愉快的事:“在見她父母前我們就分手了。三個月零五天。”
“這麽精準嗎?看起來你很在乎她,可你們為什麽分手了?”平三問道。
“因為她的工作......我們曾經那麽要好。”店長倒了兩杯酒,推給平三和小野,想了想又把小野的酒杯拿回來,換成了一杯果汁,
“但是在分手前她一直精神緊張,有幾次我甚至看到她在偷偷地哭。我原以為是她還沒從傑克-劉遇害的陰影中走出來,我試著和她談心,但每次到最後她都朝我嘶吼著,說我什麽也不懂......”
店長難過地自酌起來,“那天,我們又吵架了。我希望她能告訴我她的心事,可她不肯說,還說我無法理解,然後我回了幾句,她就走了。我怕她做傻事,就偷偷跟蹤她,然後發現她去了流沙王族大廈......那地方即使富有如她也是去不起的,而且我看到她和一隻老兔子勾肩搭背......”
平三:“所以她綠了你?”
店長歎了口氣,“她想要更多的錢和權勢,她想和配得上她的人在一起,我無所謂。但我只是希望她能對我坦誠。”
小野掏出筆記本,“你還記得她去的流沙王族大廈在哪嗎?”
正說著,小野的戒指響了起來——是鹿曠。鹿曠道:“小野,以利亞又發來情報,說蘇珊最近經常去鵜鶘醫院找奈吉爾醫生就診......讓平三偽裝成蘇珊去一趟,他知道鵜鶘醫院在哪。”
平三歎了口氣,疲憊道:“哈,我討厭跑路......”
小野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我感覺我充滿了力量!”
於是三人進一步分組,小野去流沙王族大廈,平三去鵜鶘醫院,鹿曠去蘇珊的父母家。
鵜鶘醫院,平三易容成蘇珊的模樣敲開了奈吉爾醫生的診所。
奈吉爾醫生似乎對蘇珊非常熟悉,見平三進來,還沒等平三開口,便問道:“惡心的症狀好點了嗎?”
平三先是一愣,但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便夾著嗓子道:“沒有,還有點想吐,而且最近胃口一直不好。”
“還感冒了,聲音都變了。”奈吉爾醫生扶了扶眼鏡框,“我提醒過你,頭三個月要格外注意。”
“額......是啊,我想寶寶的父親是會大吃一驚的。”
“你找到孩子的生父了?”奈吉爾醫生顯得有些詫異,平三更懵了。
所以這孩子到底是店長的,還是那個身份顯赫的老兔子的?
流沙王族大廈。
大廈隻對流沙王族和聖城議員開放,是即使有錢都很難進入的超規模豪華酒店。
大廈附近有泳池,公園,假山,但這些都和大廈一起被城牆般的圍牆包圍在內。小野望著這高高的圍牆發了愁,“要是鹿哥在的話他肯定知道怎麽撬鎖......等等,”
他將食指上的戒指轉了轉,“冰塊臉,我們現在遇到了很重要的事——”
聖膏軍接過瑞安的徽章,又看了看瑞安身後的兩名侍衛,打開了門。
瑞安將手分別搭在兩個侍衛肩上,“真有眼光,你們是怎麽知道這裡就是金沙最舒服的大廈?嗨呀,平和鹿都不在,答應過要請他們吃飯的呢。我先帶你們去溫泉逛逛吧。”
他右邊的侍衛——小野推辭道:“抱歉啊瑞安,我、我內急,先走了。”
“欸?廁所在這邊。”
冰流伸手拉住了小野,咬牙道:“你別想把我一個人丟給瑞安。”
“冰塊臉,這個時候別鬧情緒啊。”
“瑞安是只能在通訊器和信裡才能好好相處的那種人,如果你不想我和瑞安絕交的話,就別讓我和他單獨相處超過十分鍾。而且——”
冰流指著自己道,“我也可以去查案,你留下來陪瑞安。”
“哈?”
瑞安嘻嘻哈哈地走了過來,“你們說什麽悄悄話呢?”
冰流將小野往瑞安一推,道:“小野說他討厭哲人王和翡翠會,翡翠學院的教學計劃糟糕透頂。”
小野:“哈?冰塊臉你怎麽——”
“沒錯!”瑞安一錘手掌,“小野你也是這麽想的嗎?你根本不知道翡翠學院的那群老古板——”
趁著瑞安拉著小野喋喋不休地抱怨著,冰流趁機跑了。
貝佳城,蘇珊父母住處。
面對鹿曠這個不速之客,蘇珊的父母顯得格外有敵意。
蘇珊的父親首先道:“你怎麽認識蘇珊的?”
“這個嘛......”
“你們是同事嗎?”
鹿曠一摸口袋,發覺自己並沒有事先偽造好議會實習部的護照,隻好道:“不是。”
“那你是她朋友?”
“不算是吧,不過——”
蘇珊母親道:“也許你該解釋一下你為什麽要來這裡,不然我們就要請你離開了。
去他的,直接坦白算了。鹿曠直接道:“你們女兒蘇珊死了。”
蘇珊父親嘴角抽搐了一下,蘇珊母親捂著嘴跌坐在沙發上。
蘇珊父親道:“不可能,鐵甲軍沒給通知我們,我們都沒得到消息。”
“你們不會得到消息的,因為殺害她的人凌駕於金沙律之上。”
“天哪,親愛的,他說的是真的嗎?”蘇珊母親抓著蘇珊父親的衣角,抽泣起來,“她真的死了嗎?”
“千真萬確,我看到了她的屍體。她的亡夫——傑克-劉曾經被一個殺手組織列為目標,她之所以會死很可能是因為那個殺手組織突然跟進了這個任務。如果目標范圍是所有與傑克-劉有關的人,你們很可能會有危險。我希望你們能告訴我關於蘇珊的消息,越多越好,我會保障你們的安全。”
蘇珊母親抓著鹿曠的手,哀傷地說道:“我會告訴你的......”
鹿曠點頭,余光恰好瞥見了桌面上放著的一張照片——那也是一張全家福,蘇珊的父母和蘇珊,笑得都很僵硬,和蘇珊家裡的那張一模一樣。
等等?
鹿曠感到被握著的手收緊了,一股形元順著他的手蔓延往上——毒形元!
他猛地起身,順勢用膝蓋用力頂開了蘇珊母親的手。回頭見蘇珊的父親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把斧頭朝他砍來。
那斧頭上也有形元,突然出現的斧頭......難道是具現系形元?具現出的道具都有特殊功能,就算能扛住斬擊也不能硬接!
想到這,鹿曠低頭躲開斧頭,同時右手化為鋼刀朝蘇珊父親砍去。蘇珊母親衝上前,又是一掌拍在鹿曠身上——掌上有毒,但對人體煉成過的鹿曠沒有效果,反而被鹿曠以形元吸住,而鹿曠的身後也彈出三把鋼刀刺穿了蘇珊母親。
兩團形元凝聚在蘇珊父親肩上,化為了肩上的兩個架台,架台上是兩個類似魚雷的導彈——魚雷朝鹿曠射出,鹿曠側身躲過,甩出兩根毒針扎中了蘇珊父親。
蘇珊父親一個趔趄跪倒在地上,鹿曠正要上前,但有一股力量卻將他往前一推——方才那兩枚魚雷竟繞了回來,砸在他後背。
但奇怪的是,並沒有感到疼痛,也沒有受傷。而這點更讓鹿曠緊張——具現出的武器如果不是純為了破壞,那就是有其他的功能。比如平三的抽取形元,烏金的無視形元,比起被特殊功能命中,鹿曠寧可受傷。
蘇珊父親掙扎著站了起來,“別反抗了,我的形元彈命中後會在對方體內孵化出形元獸(召喚物)——旋蛭,它們以你對我的殺意為食,只要你對我做出攻擊行為,在你出手的瞬間它們就會成長到把你撐破的地步。”
鹿曠的動作停了下來,心想:“人體煉成的修複是有限度的。這家夥放棄了具現武器的威力而強化了特殊功能,想來旋蛭成長後對目標的破壞也會大幅提升......平三和大殼不在這裡,萬一翻車了可沒人幫忙修複。頂著旋蛭的威力殺掉他不是一個好選擇,更何況......”
形元在施術者死後威力可能會變得更強大,到時候旋蛭就無法從他體內消除了。而人體煉成雖然可以屏蔽掉痛感,但要是往後身上都帶著那些蟲子的話......
“你想怎麽樣?”
“你殺了我的搭檔,我得給我的監管人匯報。”
蘇珊父親拿起一個圓球,對著圓球講了幾句黑峰方言。
鹿曠突然舉起鋼刀,但還沒等他做出下一個動作,他的意識便瞬間消失,倒在了地上。
再次睜開眼時,鹿曠發覺自己被綁在一把椅子上,額頭、肩膀、胸腹、小腿都被貼上了特質符籙,完全封死了他運轉形元的可能。
而眼前,蘇珊父親正和一頭身高近兩米的黑狼匯報著,態度十分恭敬。
“......我以為他是間諜部的人,但這種煉金方式我前所未見。”
那頭黑狼朝他走來,此刻鹿曠坐在椅子上,更顯黑狼高大。
黑狼體格魁梧,渾身漆黑發亮,嘴角有一道肉色刀疤,眉宇間和小野有幾分神似,瞳孔也是和小野一樣的藍色,但鞏膜卻如深淵一般漆黑,顯得有些危險而詭異。
蘇珊父親討好得跟在黑狼身後,“你看他對夏索爾下的毒手。”
鹿曠昂首直視著黑狼,“是啊,我乾的。盡管問吧。”
黑狼饒有興致道:“問什麽?”
“問我為誰效力,問我怎麽找到這兒,同夥是誰,巴拉巴拉。”
“等我開始用刑的時候,你會自己告訴我的。”
鹿曠瞥了眼掉在地上的蘇珊一家的照片,“你們應該多用幾張全家福的,笑得這麽僵硬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一家子都是間諜——所以你就是蘇珊一家的監管人了?你是‘劇院’的人。”
“什麽劇院?你想看芭蕾嗎?”
“黑峰自由傭兵團‘劇院’,你是黑峰公主紫嵐的大兒子,黑峰殿下黑仔。你曾經是黑峰王刹軍的高級軍官,但後來你響應你母親在黑峰掀起的叛亂,加入了‘劇院’成為幹部。”
黑仔笑了,“你看過我的檔案?”
“我曾經奉命殺你。兩年前。”
黑仔抬頭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我當時在流沙公園和線人接頭,之後就回黑峰了。不過你為什麽沒動手呢?”
“因為你六歲的兒子在你旁邊。”
“不想殺人的殺手,難怪翡翠會不要你了。”
其實鹿曠之所以沒有下手,是因為黑仔的兒子長得實在是太像小野了。
黑仔掏出一根長半米,表面光滑得有些反光的褐色接骨木木杖,將它對準鹿曠——漆黑的形元如閃電般在木杖旁扭動著,然後集結到木杖頭端,“我會將你逆煉回血肉之軀,永別了,不合格的殺手。”
“在你殺我之前,你應該知道兩件事——第一,你這個天才手下的通訊器已經被監視了,翡翠會的人已經知道你在這裡了。”
黑仔瞥了蘇珊父親一眼,“他已經被我嚴懲了,第二件事呢?”
“第二,我(消音)你(消音)。我叫鹿曠,我會一輩子纏著你的。”
流沙王族大廈。
冰流悄悄潛入了蘇珊曾經去過的大樓——大廈由許多棟獨立的大樓集結而成,每棟樓一次隻招待一個客戶。
“青水王都的宮殿也沒有這麽豪華。”冰流望著樓內誇張的裝潢,心想。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相當遠的地方傳來,被冰流的長耳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立刻收斂起形元,進入“隱”的狀態,然後藏在樓梯角落的櫃子後面。
透過縫隙,他見到大門被人打開,先是進來了一隻衣著華麗的老兔子,第二個進來的竟然是——小白?
緊跟著,有三兩個翡翠會殺手也走了進來,其中有一隻渾身被繃帶纏繞的狼——惡病。
那老兔子抱怨道:“我不明白,既然你們都把問題解決了,那我們還回來這裡幹嘛?”
“艾瑞克,這可不像你在學堂時把女生弄進宿舍這麽簡單了,你現在是議員了,我們不能留下一絲蛛絲馬跡,他就是乾這個的。”
小白攤開的手掌指向惡病,“告訴他你倆在哪個房間(消音),他會幫忙清理乾淨。”
“額,我們——”艾瑞克磕磕巴巴道:“我們先在這裡喝酒,然後在樓梯上,然後上去二樓的沙發上——”
“竟然沒在(消音)。”
艾瑞克窘迫道:“饒了我吧,小白。我隻想讓這一切趕緊過去。”
“放輕松,他們是專業的。幾天后鐵甲軍就會發現蘇珊在家中死於入室搶劫,這事就結了。”
小白將手搭在艾瑞克肩上,“我不想做那種收了錢就辦事的人,就像這個蘇珊一樣。但是我收到風聲,議會將會出台新方案,並撥款6600萬用來支持金沙的學會組織,我希望這個方案能通過,並且讓翡翠學院多佔幾個名字。”
艾瑞克為難道:“可是那方案還差16票才能通過。”
“幫幫忙,艾瑞克。我希望你在明天的會議上,用你的人脈說服他們支持。”
艾瑞克不情願道:“我盡力做到吧。”
“你完全能做到的。”
小白還想說什麽,他的通訊器便滴滴滴響了起來,他拿起放在耳邊。
另一頭的是硫長老巴格特:“蘇珊確定死了對吧?”
“當然,烏金作為監管人負責此事。”
“可是鵜鶘醫院的內應傳來消息,蘇珊剛剛去奈吉爾醫生那就診了。”
小白皺了皺眉,“易容......師匠?鐵甲軍發現蘇珊的死並把消息放出來了嗎?”
“沒有,鐵甲軍的內應並沒有傳來報告。”
“這個師匠還真是陰魂不散......好,既然他想掰手腕,那我就陪陪他吧。讓烏金帶上他的小隊去醫院,惡病在我這,讓牛角去頂他的缺。”
小白又和艾瑞克講了幾句話,艾瑞克便忸怩地領著惡病和其他幾個殺手到樓上去了,小白也朝門口走去。
見眾人都要離開,冰流正松了口氣,但小白走到門邊,只是把大門關上,同時冰流身前的櫃子也分解為一堆木片。
“還沒有正式見面過呢,冰流殿下。早就想請你來翡翠會敘敘了。”小白朝冰流走來。
“還沒有正式見面過呢,冰流殿下。”
方才的對話一五一十地被戒指傳達給了小野和平三。
平三急忙聯絡小野:“什麽情況?冰流有危險!”
小野回道:“我知道,我現在就在王族大廈這,我會想辦法救冰塊臉的。平三,你得先走,烏金他們朝你過去了。”
平三焦急地捋了把頭髮,又想到了什麽,急急忙忙衝進最近的聖膏軍哨所,喊道:“我要報告人身事件!”
接著,他說出了蘇珊豪宅的地點。
冰流將手往地面一拍,霎時間無數冰錐從地面長起,朝小白刺來。小白雙手先是合十,然後向兩側張開,便聚出了一個煉金陣圖,冰錐刺到小白前都停了下來,然後向兩邊移去。當小白走過後,那些冰錐都在小白身後化為無數碎片。
“只是敘敘而已,翡翠會有人非常渴望見到殿下。”
“沒興趣。”
冰流雙手抬起,催動形元,更多的冰柱從小白周圍升起,將小白團團包圍,冰面倒映出小白的影子。
小白凝目細望,將形元集中於眼部,發覺每一塊冰面上都有不小的形元湧動,
“這些冰塊有問題。”
他右手順時針一轉,空中的煉金陣圖也跟著旋轉,同時幾個元素符號也隨之改變。
下一刻,冰面倒映出的每一個影子都變成了冰流的模樣,同時雙手合圍,對著小白放出一股強烈的形元攻擊——能量柱撞在了小白憑空變出的翠綠水晶上,翠綠水晶將小白包圍在內。
趁此機會,冰流立刻起身朝窗邊跑去,卻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在拉著自己往後退——他回頭一看,見小白右手托舉著一個懸浮的煉金陣圖,而左手正對著他做出抓的動作。
小白左手用力一拉,冰流竟然被直接吸了過去。
大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瑞安和小野闖了進來。
瑞安見小白掐著冰流的脖子舉在半空中,怒道:“混蛋老爸,給我把他放下!”
“瑞安?”小白平靜地說道:“作業做完了嗎?不然巴格特老師會生氣的。”
“嚇!作業!”瑞安馬上掉頭想走,小野一把拉住他,他又轉了回來,朝小白喊道:“你先把我朋友放下!”
小白松開了手,冰流便跌落在地上。小野衝上前扶起冰流,同時警惕地瞪著小白。
小白彎下腰,在冰流耳邊低語道:“‘將太陽捧在手心’的條件已經達成了,問問師匠這是怎麽回事吧,我們真應該好好談談,不是為了我,是為了現在在翡翠會的那位。”
他看著小野,還想說什麽,但通訊器再一次響起:“鐵甲軍派人去蘇珊的住處了!”
小白旁若無人地對著通訊器道:“師匠出手了?不過他提前通知鐵甲軍倒是幫了個忙,這下艾瑞克就可以更早地放心了。”
“不,鵜鶘醫院的內應剛剛傳來消息,蘇珊懷孕了!鐵甲軍會對非自然死亡的人進行驗屍,然後師匠完全可以向議會檢舉艾瑞克議員,這樣他們就能確定艾瑞克的醜聞了!”
“真聰明啊師匠,但還不夠聰明,我還留了一手呢。”
小白瞥了小野和冰流一眼,走出了單間。
瑞安急忙跑來,將翅膀蓋在他們身上:“對不起,我應該提醒你們離這混蛋遠一點的。”
小白風風火火地走出了大廈,“讓喬尼直接給我匯報。”
喬尼道:“我們的星圖監聽到了一段通訊錄音,蘇珊原來是‘劇院’的成員,她被派去引誘金沙議員,她的上級——夏索爾和黑湖就是她的父母。而他們的監管人,‘劇院’高級幹部黑仔此刻正在貝佳城。”
“原來如此,我說艾瑞克怎麽這個年紀了還把持不住。不過既然劇院的三個奸細都暴露了,他們很可能會去刺殺原先的目標......艾瑞克議員。”
另一端又被切回了巴格特,“您確定嗎?”
“當然,如果我是黑仔的話我鐵定會這麽做。”
“那我們為什麽不讓艾瑞克議員取消今晚的會議呢?”
“取消了我上哪找6600萬?你們知道怎麽做了吧?讓烏金立刻趕來貼身保護艾瑞克的安全。”
烏金:“行吧。”
黑仔收起了魔杖,“所以你就是鹿曠啊,或者說——師匠?”
鹿曠昂起頭,“怎樣?”
“翡翠會未免太高估自己的實力了。他們就派你來殺我?”
鹿曠道:“拉倒吧,反正你已經輸了。蘇珊一死,你再也沒法利用她的身份從金沙獲得任何情報了。”
“我倒覺得你們翡翠會幫了我一個忙。蘇珊太感情用事了,之前潛伏在傑克-劉身邊的時候也是,現在又愛上一個酒店店長,所以我下令把那個嬰兒處決了。”
鹿曠猛地掙了一下,帶動著椅子也晃動了,齜牙道:“我現在不能用形元算你好運。”
黑仔蹲在鹿曠面前,平視著鹿曠怒火中燒的瞳孔,“憤怒可不會給你力量,殺手最應該遠離的就是感情。”
“我很慶幸我還能憤怒,這證明我不是和你們一樣的(消音)。”
黑仔站了起來, “小白殺了我的人,所以我也要以牙還牙。今晚,我要艾瑞克議員死。”
鹿曠不屑道:“你想殺金沙議員?那你是打算提前挑起金沙和黑峰、不對,咆哮谷的戰爭咯?真是野犬女王的好兒子。”
“所以我要借刀殺人。”黑仔似笑非笑地看著鹿曠,“一個叛逃翡翠會的殺手伺機報復栽培了他的金沙王族。”
“我不會給你賣命的。”
黑仔將魔杖戳在鹿曠頭上,那股黑色的電流瞬間蔓延了他全身,人體煉成狀態下的鹿曠竟然感覺到了疼痛——他咬牙沒有哼出聲,只是死死地瞪著黑仔。
黑仔收起魔杖,鹿曠的額頭上出現一個被圓圈包圍的倒三角形。
“我將某種致命的咒術延遲了,十二個小時後如果我不給你解除,你就會死——從你的腳開始,一點一點的崩成碎片。這個過程不會痛苦,你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消失。”
鹿曠喘著氣,“湮滅咒......延遲使用。”
“看來你對黑峰的巫術有了解啊?”
“你學不會這種咒的,你就是用黑色顏料在我頭上畫畫而已。”
黑仔將魔杖收入袖中,“鹿曠,你別無選擇。你找不到除咒術師,也絕對沒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學會解除之術的,你唯一的選擇就是替我完成任務。因為我一旦走出這扇門,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他做出轉身便走的姿勢,鹿曠道:“等等!”
“嗯?”
鹿曠閉著眼,深吸一口氣,道:“我要用我自己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