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涼猴看了看平三和林雲忍,笑道:“怎麽回事我就不管了,不過你倆——尤其是你啊,平三,我發覺我挺喜歡你的,你這股強勁好啊。每次我看到那個廢物在這些怯生生的小卒面前賣弄威風就氣不打一處來,這麽多年了衝撞副將神的每期都有,就是太少了。要是這樣的人多一點,陰將神門那裡會這麽烏煙瘴氣。”
林雲忍問道:“敢問前輩,平三和我這樣......不會受罰嗎?”
申涼猴又笑道:“如果方才你們老老實實地認錯,那鐵定逃不了一頓罰了。但現在你們竟然衝撞他了,他反而就不敢罰你們了。”
林雲忍不解道:“這是怎麽回事啊?”
“我靠,我又不是什麽教書先生,自己想去。走了走了。”申涼猴走出一步,又溜回來拿起那魚鱗走了。
“......”
平三緩緩道:“他......是不是偷了你的東西?”
林雲忍道:“是你的......我送你了。”
兩人各自整了整衣服,林雲忍率先道:“你太大膽了,我剛才心都嚇得跳出來了。幸好沒露餡,而且還有前輩肯幫我們。”
平三不好意思道:“倒是我又欠你了,收了你的禮物,還害你受傷了。真的非常感謝你。”
兩人沉默起來。
林雲忍問道:“你之後打算怎麽辦?迷芽小將肯定無條件相信康姻的話,康姻又有副將神這個表叔給她撐腰,以後你和那頭紅狐狸可能很難過啊。”
平三無所謂道:“有什麽可難過的,猴哥都說了,你怕他們他們才會給你臉色看。”
“可是......意志結晶還有異物的分配都是副將神來決定的,還要在經過小將之手,你這樣一弄,以後可能拿不到多少將神門的福利了。”
“那就用拳頭說話,反正那個副將神真的笑死我,才勉強小天位,估計是靠關系上去的吧?他們不給,打一頓就好了。”
林雲忍一驚,忙“噓”道:“不要亂說話啊!你怎麽敢有這樣的想法?”
“你也看到了,他們就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你對他們好他們隻當是應該的,你對他們有一絲懈怠他們就記在心上,非要把你害慘了不可,但你要是比他們更凶更惡,他們反而要怕你了。”
“你想的太簡單了,”林雲忍勸道:“他們想折磨你有的是手段,不一定非得是正面戰鬥。比如說像今天這樣當眾罵你,也許一天你覺得沒什麽,但是每天都這樣的話——”
平三笑道:“那我就習慣了。”
“還不止呢,他們會故意給你殘缺的修煉功法,在你去練功房修煉的時候擾亂你的心神,給你的意志結晶裡摻入雜質,所有的福利都不告訴你,故意派給你危險的任務......”林雲忍認真道:“還是不要和他們撕破臉吧,副將神還是中星位的時候就成為副將神了,這是有原因的。在這種細碎的手段下,最偉大的戰士都會崩潰的,這就是為什麽一代將神隱退了。”
“豁,他們還敢對將神這麽做?”
“嗯。所以......總之今天這樣已經無法挽回了,你現在只能加緊修煉,然後快點離開這裡。”林雲忍歎了口氣,道:“我來之前,真沒想到將神門也會這樣......英雄最後都會這樣嗎?”
平三見林雲忍不過十五六的年紀,真是少年懵懂無畏之時,便道:“雷將神門應當不會這樣,因為我知道的最優秀的人都在那裡。
和這裡隻想拉幫結派享受將神門的好處不同,雷將神門的人是真的想拯救天下,做英雄的,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可以去那裡。” 林雲忍點了點頭,走出門道:“其實我也要謝謝你,我今天學到的......我可能會記很久了。”
由於今天發生了一堆糟心的事,平三便決定留在練功房過夜,把宿舍的位置讓給了赤遼。
夜半,隨著赤遼一聲大喊“別碰我”,幾個倒霉蛋被他踢出了宿舍外。但是平三在練功房裡依舊酣睡正香。
月光下,一個佝僂的身影輕松穿過了陰將神門松懈的防備,摸到了平三的練功房外,扭曲的影子映照在練功房門前。
房門一打開,平三便立刻驚醒了。他看著進來的人,先是嚇了一跳,又小聲道:“駱前輩,您怎麽來了?”
來人便是前些日子幫小野修好了聯盟號飛船的煉器師,赤足苦修者,駱奎。此刻他的背打開了一些,但依舊佝僂成九十度,對平三說道:“一覺醒來你們都不見了......逃單的我見過不少,組團跑路的還是第一次見。你的小夥伴們走了,所以你得把余錢結清。”
“草。”
平三心想:“明明是你自己溜走的,要不是小野他們找不到你,你現在應該已經跟去金沙了吧。”道:“這樣吧前輩,每個月將神門都會發放意志結晶和異物,我把這些給您來抵債如何啊?”
“一個月?時間太久了,這輩子夠不夠啊?”
“額,那我現在的確沒錢呐,老前輩您就再寬限幾天——”
駱奎咳了一聲,道:“我倒是有個法子讓你抵債,穿好衣服跟我來。”
金沙國,優比城。
冰流合上旅店的窗戶,對房間內的眾人說道:“人數變多了,今晚大家都不要出去。”
小野問道:“奇怪,這些都是什麽人啊?跟了好幾天了,也不動手,就這樣看著,讓人怪不舒服的。”
冰流道:“煉金術士,巫師,修煉者......很雜,不像是翡翠會的作風。”
小野趴在桌上,道:“真是令人擔心......一天天被他們盯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動手。”他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大喊道:“你們要幹什麽就來吧!出來和我們決一死戰!”
一個蒼老的聲音回道:“吵死了,安靜點,我已經有四十年沒好好睡覺了!”
小野便小聲道:“抱歉......”
那個蒼老的聲音又大聲道:“你說什麽?”
小野關上窗,問道:“冰塊臉,如果打起來的話,我們有幾成把握贏?”
冰流反問道:“你想重演槐河域時候的情況嗎?這裡是金沙,我們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著了他們的道。眼下只能盡快到......”
因為考慮到可能會被監聽,所以最後三個字沒有說出來,但眾人都知道是“將神門”。
冰流微微回頭,瞟了眼眾人,道:“今晚我守夜,大家好好休息,明天還要趕路。”
夜晚,一道黑影緊貼著地面從門縫溜進了小野所在的房間,沿著小野爬了過去。
冰流耳朵一動,便立刻凝出一根冰錐朝黑影丟了過去,但並未阻止黑影的動作。“影將神的分魂術?不好,所有人起床!”
被冰流這麽一喊,所有人都從床上跳了起來。茶羅喵下意識地要點燈,冰流阻止道:“別點燈,小野也別用火!別靠近光線,小心自己的影子!”
雖然眾人都不明所以,但他們之中冰流對各種異術和形元了解最多,所以此刻都無條件照著冰流說的做。
接著門縫和窗縫投進的微弱光線,可以依稀見到那團黑影在地面上打著圈。
冰流指了指茶羅喵,朝那黑影打了個手勢,茶羅喵忙搖頭表示抗拒,但冰流又用力再做了一遍手勢,茶羅喵無奈之下隻得引出自己的陰形元,朝那黑影打去。
黑影如同遇到鹽的水蛭一般,迅速蜷縮起來,隨後便從門縫中溜出去了。冰流這才拿起了燭台,在小野的手掌上刮了一下點起燈。
冰流道:“都不要聲張,他們就不敢進來。”
小野一看,見門外隱約有幾個人影晃動。他小聲問道:“冰塊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才那個——難道是影將神的分魂術?”
冰流回道:“這裡是金沙,除了煉金術,巫術也同樣有名。這種順勢巫術雖然罕見,但未必只有影將神才會,何況那道黑影連茶羅術士的形元都抵擋不住,根本不是大天位的影將神該有的表現。”
茶羅喵不滿道:“殿下您知道我就這點道行,萬一那分魂術順著我的形元跟過來了怎麽辦啊?”
冰流道:“這裡能對付這種邪術的人只有你和小野的形元。小野的火形元雖然可以燒盡邪祟,但也會在火光下暴露我們的影子。而分魂術就是專門針對影子發動的,所以比起小野,你的陰形元與邪祟同源,會更適合對付它。”
他朝門邊望了一眼,道:“這些人修為一般,”
茶羅喵便躺了下去,喜道:“那我們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
冰流接著說道:“所以我們更要警惕,更強大的敵人還未到來。”
駱奎領著平三走到練功房外,指著懸浮在練功房上方,那個巨大的發著紅光的晶礦道:“這個用來抵債就很不錯。”
平三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道:“可是這是陰將神門的東西,不是我的啊,怎麽能用它來抵債,把它拿走了將神門的其他人怎麽辦?”
駱奎道:“這也不是陰將神門的。許多年前,荊棘之子的一位執事為了煉製法器,抽走了槐河域的地脈,導致槐河域喪風泄水,魑魅不斷。而他煉製出的就是你眼前的這個,‘血汙結晶’。”
平三看著那洋溢著強大形元的血汙結晶,想到將神門上下人等修煉都依仗這個練功房,想要將其偷走肯定難之有難,便勸道:“前輩,就算這個血汙結晶是荊棘之子煉製的,但它現在已經是將神門的財產了,想無聲無息地把這麽大的東西弄走肯定不現實,直接搶就更不可能了。我還是想其他的辦法給您還錢吧......”
駱奎卻不急不慢道:“這東西不應該屬於任何人,它應該被重新安放回槐河域,而是被放在這裡任人榨取。槐河域的土地失去了地脈的溫養,會讓那裡的形元逐漸枯竭,本地修煉者修煉會更加困難,屍鬼產生也會越來越頻繁。將神門一開始就做錯了,他們應該把地脈還給槐河。”
平三想了想,覺得有點道理,而且眼前這個佝僂的老頭要這個結晶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槐河域的百姓。雖然平三自覺沒有這麽高的覺悟,但不妨礙他欽佩這樣的人。
可他轉念一想,從將神門偷或者搶總覺得不太合適,便再次建議道:“老前輩,將神門是最講道理的了。我們不如直接和將神門的人講清利害,相信他們會同意的。”
駱奎乾笑了起來,“講道理嗎?你今天都經歷了什麽?”
平三剛想稱是,但又發覺不對——難道從他來將神門後,駱奎就一直在暗處觀察他,甚至連申涼猴和副將神也沒能察覺?
“老前輩果然功力深厚,不過也沒什麽好怕的,既然駱奎是為了槐河域的百姓而想取走血汙結晶,那麽也應該不會害我。”平三這樣想著。
他又問道:“那麽老前輩打算怎麽取走血汙結晶呢?”
駱奎道:“我對陰將神門多少了解一些,一代陰將神一直在後山閉關,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出關的,二代陰將神堪堪大天位,是可能會出現的最大的干擾了......至於兩位副將和其他小將,我想你在這段時間盡快為我摸清他們的底細。”
平三便答應下來:“沒問題。不過就算前輩很強,但是人手不夠也很難辦成......我給前輩推薦一個人選怎麽樣?”
駱奎以為平三指的是赤遼:“那隻紅狐狸嗎?雖然他修為不淺,但是畢竟心智有缺,不能真的指望啊。”
“不是的,我說的是——小將,申涼猴。”
平三想起在槐坊分別時,申涼猴所作的那番肺腑之言。既然將血汙結晶歸還是有利於百姓的好事,那麽申涼猴想必會毫不猶豫的同意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