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在李夏短暫描述中的勢力強者以外，清雲國也要派人前來鎮壓。

　　雖然時間尚不清晰，但很快無鋒城就會被安上這厚重的雙重保險，整體跨入另外的一個治理時代當中。

　　“我也想知道是哪位將軍走馬上任。”

　　魏瑤神情恍惚，一時陷入遐想當中，“無鋒城畢竟也是咽喉要道啊。最好當然得是大元帥莽真，西部統領唐廣君也英武過人，要提文臣那就是國師穆昭。不過如果要從京城長途跋涉……興許葉帝本人往後還會禦駕親征。”

　　——既然如此，這位紅衣少女心之所向也弄清楚了。

　　畢竟還是個二十上下的年輕姑娘，也許就是因為崇拜各種傳奇故事，而選了這個操心都得請著人叫自己幫忙的地方職務。

　　秦獲也在繼續思索，正看見剛乾完一碗面的展雲傲習慣性用袖子抹抹嘴，眉毛一挑，徒手一撚袖子便乾淨如初。

　　這套動作乾淨利落，顯然實施過不止一次。

　　除了浪費靈力以外，他這多出的抹嘴步驟讓人看著好笑，應該只是不良習慣使然。

　　“說到那個李夏，他還真挺奇怪的。”展雲傲把面碗放在一邊，叫老板收走，然後伸了個懶腰，“好端端玄靈階的修為不展示，非得裝成個黃靈階的小嘍囉。”

　　“興許只是不想暴露自己有天賦?”魏瑤一聳肩，“這不好說的。大家都怕什麽時候被知根知底找上門來連個準備都沒有。不過打上這一架，倒是自個把自個暴露了。”

　　秦獲皺起眉頭:“你們探查到他是黃靈階?”

　　這倒是他已有先入為主導致的視野盲點。

　　之前剛被李夏卷入“戰鬥”時他就很有疑惑，現在的問題倒是更加分明，然而也可以找人詢問解決。

　　而展雲傲先點了點頭，再疑惑道:“李夏像是黃靈階，那個慕容德也不過是玄靈階合段。不過我也想知道你究竟有沒有……”

　　“先說說李夏到底是什麽情況?”秦獲無奈地岔開話題。

　　幸好這位展少閣主也很好糊弄，就這麽先講了他的見聞。

　　“我覺得他是用了一種法寶——叫作碧雲珠，世間只有寥寥數顆，可擬造持戴之人的靈力境界。我正好認得一個喜歡這種玩意的師姐，曾跟我講過。”

　　展雲傲聳聳肩，“但別人都是拿來虛張聲勢，給自己起步調到天靈階拿來嚇人，把自己境界偽造低了倒是少見得很。”

　　魏瑤也瞧了過來:“這個我聽人講過，說碧靈珠是鳳凰隕落時留下的一顆鳳瞳，凝聚了妖族隕落強者畢生的天賦和神通。我一直當杜撰傳說來聽的，難道這東西還真的有?”

　　“傳說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反正實物我沒見過，但據說師姐見過。”

　　展雲傲摸了摸下巴，“但她的形容也很詭異——說是表面像流動著一層液體，很有盈潤的光澤，至於顏色類似‘五彩斑斕的黑’，只有拇指大小，稍不留神可能就弄丟了。”

　　“鳳凰的眼睛要是只有這般大小，估計只要眨眨眼，眼珠子就得掉出來。”魏瑤失望無比，“感覺根本不靠譜，這都什麽跟什麽?”

　　一旁的秦獲卻一時陷入思緒當中。

　　他其實是聽說過碧靈珠存在和由來有關線索的

　　。很少見的，這不是宋成蔭擺在書房裡那堆到處搜集來的典籍中看到的奧秘，主要來自於他那大哥——那位至今不知所蹤的源水寨主心骨兼麻煩製造人，念神輝的口中。

　　只不過那時情形確實有些尷尬。

　　“什麽鳳瞳，聽起來很厲害，但挺好笑的。”

　　念神輝當時表情一言難盡，“鳳族從未現形，妖族內部都聞所未聞。唯一相關的概念是神鳳，代指禽類妖族中的至強存在。鳳凰現在也許更偏向一個……人類所憧憬的圖騰?”

　　“既然只是從未現形，鳳凰真的存在?”更年幼的宋成蔭同樣善於探究。

　　而好不容易賣弄學識的念神輝當時也有些語塞。

　　“這點很怪，”他沉吟良久，連翹著的二郎腿都放下了，冥思苦想，“雖然沒有妖見過鳳凰……但在這一點上毫無分歧，隻認為鳳族不現世，但並非不存在。”

　　“人族這樣對外族的虔誠，我完全無法理解。當然這不是說我不是人的意思，你們可不要誤會了。”

　　念神輝雖然堅持隱瞞，但也不斷說漏嘴，其他兄弟三人隻得隨他，同樣堅持著看破不說破——以致於念神輝一直自信滿滿，以為自己的保密盡善盡美、很有價值。

　　起碼他們能夠達成共識，自家大哥是個妖這件事只要不舉世皆知就算成功。

　　據念神輝所說，按照碧靈珠的功效來分析，它也許確實來自於強者的隕落，只是並非自然產生，有某些特定的選材和製作的步驟，還興許包含一些隕落強者的能力。

　　“妖族，唉……”魏瑤的話語又讓秦獲從回憶中返回現實，“就說這城裡好事的人有多少！前些天是有人報官，結果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一會兒說蒙面老太見了妖怪，一會又是什麽白衣女子半夜跑街上擾民，嚷嚷什麽妖禍將起，混入城中——可最後又都不見人影！”

　　展雲傲也在這時插進了話題，轉向秦獲，“對了，你到底是哪兒來的?我怎麽以前從來沒聽說過還有你這號人——你的靈力又是怎麽一回事?”

　　一旁抱怨著的魏瑤也停了嘴，好奇看過來。

　　秦獲不置可否，想著怎麽才能緩解掉尷尬，剛想說話……

　　“得了，你不想說就不用說，也不勉強你。”

　　展雲傲擺擺手，自以為很善解人意，又一次把只是稍微頓了一下的秦獲的話堵了回去。

　　秦獲有點想笑。

　　可事實在於，從時間跨度上討論，說與不說似乎並沒有區別。

　　其實他還額外借機問魏瑤一些問題，比如仵作府什麽時候才不當班，還比如一些街道店鋪何時閉門不開，以及靈堂通常擺設的地方。

　　但轉念一想，首先這些問法實在有些過於刻意，在面館這樣人多耳雜的地方不便交談。

　　其次既然無鋒城混亂至此，也許初來乍到的這位魏捕快也難以弄清楚規律，以案件的特殊性也不一定讓那位李母的屍身放在正常百姓亡故後該放的地方。

　　主要魏瑤還是喝多了，實在不知道她究竟趁著什麽機會給自己灌下的酒，於是她就被展雲傲叫來手下連人帶槍直接搬走。

　　來人是一個穿著青黑色夜行衣的女侍衛，還有黑紗蒙面，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現的身。她動作矯健，悄無聲息，經過時還很詫異地看了秦獲一眼，才沉默離去。

　　——大概是之前在閣裡逛的時候見過。

　　“如果是外鄉人，要不你先別去什麽酒樓客寨，來雪雲閣玩玩吧！”展雲傲帶著相當的好意，自來熟地拍拍他的肩膀，“雖然你很奇怪，但好像有些別出心裁的厲害——我還想問問之前李夏和你在靈術裡面究竟怎麽交手的呢，被那小子騙的我心裡不太舒服……”

　　說他厲害這種話秦獲屬實愛聽，只是事實所致確實高興不起來。

　　“我叫秦獲。”他終於插入一句淺顯的自我介紹，然後表達自己“確有此意”。

　　秦獲並不算是不善言辭的人，甚至有時能絮叨的讓別人煩上加煩，尤其是在說服別人陪他打架的時候。

　　但這個時候確實插不上嘴。

　　“秦兄，我跟你講，我們雪雲閣可大了！”

　　回去的路上，展雲傲還來勁了，秦獲是真的不知道究竟該怎麽接他的話茬。

　　然而即使這麽想著，秦獲也沒其他路可選。

　　他們來到了那熟悉的胡同，見到了那熟悉的老太，展雲傲還熟練的在老太身旁桌上的瓜子裡抓出來一把，逃跑時被老人家眼疾手快地打了手背，然後苦哈哈小跑著溜了進去。

　　秦獲不動聲色，走著熟悉的道路，抬手和老太禮節性打了招呼，被帶領著走進了機關牆， 抬首看著今天剛剛離開的地方。

　　抬頭一看，連之前他欺負的那隻鳥都還在天的那邊盤旋。

　　它叫聲仍舊清脆，小小的頭顱左顧右盼，直接看見了下面的人影。

　　雪雲閣的小鳥顯然記性不錯，發覺幾次三番差點誤傷它的危險人物又回來了，趕忙扇扇翅膀開溜。

　　天光還沒有黯淡下來，視野那是相當的清晰，秦獲卻看到了他並不是很想看到的一幕。

　　青山綠水環繞之間，宋成蔭原先修煉的地方四個石椅坐著三個人:傾歌，白流連，還有宋成蔭。

　　宋成蔭融入的很快，剛來第二天就好像這裡的一份子。

　　原本他們不知道在談論著什麽，言笑晏晏、融洽非常，然而聽到門開的響動，他們也看過來，幾道視線集中在這個方向。

　　秦獲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得咧了咧嘴，有些尷尬地回應了宋成蔭探究的目光。

　　“傾歌姐，小流連，看我帶回來了個奇怪的家夥！”展雲傲興奮地抬手打招呼。看來這才是他在熟悉的地方的表現，不像一人在外有時假作老成，他這確實是回了家的表現。

　　但懶還是懶。

　　因為他下一秒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然後意識到自己帶來了客人，左右瞧瞧發現多出一個陌生的宋成蔭，疑惑地看了幾眼隨後便繞了個圈，盤腿坐在白流連和傾歌身旁的草地上。

　　換句話說就是能坐著不可能站著——這大概是展雲傲的一種別樣的信條。

　　然而這不妨礙秦獲替人尷尬的老毛病終究是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