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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我獨活》第1章 困獸猶爭鬥
  八年後。

  清雲國西北邊疆。

  外部的平原遍布河川,往裡就成了低矮山丘,直到腹地處才有那重巒疊嶂,隱於雲霧間。自高處俯瞰雖能見到水路順岩縫蜿蜒,卻難覓得深藏在茂密蔥蘢之下的涓涓源流。

  傳言數不勝數,大意基本趨同,說這裡藏匿著數不盡的凶獸。玄乎的還講到它們怎麽在白日隱匿行蹤,於夜晚伺機而動,若有萬一攜帶什麽什麽物件才能遇難成祥。

  聽來整齊劃一,細究很不合理。

  不過也同樣無人驗證這些說法真實與否——畢竟誰也不能深入界線以內,旁人只見到外部遊蕩的猛獸。然而單以這種八成杜撰兩成挪用的見聞作為素材,胡謅產出的文本也能在書商間廣受好評。

  好在現在是一片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該是最危險的時刻。

  一處斜坡之上,秦獲正埋伏著一把匕首。

  他還真沒有用陰謀詭計,畢竟枝葉縱橫,蔭蔽本就繁多。秦獲不過是恰好靠著樹乾,恰好發覺草叢間的小東西,恰好等它一顛一顛逛過來,再恰好猛然伸手,一把握住它的把柄。

  小小匕首一時驚惶,奮力掙扎。而秦獲打量片刻便決定先行試手,挑了個冤枉的樹枝將鋒芒上下斬出,落下幾道殘影。

  枝條遭了平白無故的突襲,被齊腰斬斷不說,落地前又被分成數十個部分——粗處到細處長度均勻,如事先在案板上丈量好的規格。

  而秦獲隨口吹了段口哨,正回憶手感以評定這“野生武器”的鋒利程度,卻倏忽發覺手中匕首停止了掙扎。

  “這就認命了?”

  他撚著近端把匕首懸在空中,試探性晃了晃。

  但小匕首沒有壞心眼。它不過是察覺到,俘獲自己的人似乎有那麽一點與眾不同?

  一身黑色勁裝偏叫他穿出了幹練而不失精致的氣質。後者興許因為那些奇形怪狀的飾品惹人注目——但或許根本不能稱之為飾品。

  肩上的鎖狀掛飾懸掛在衣料兩邊,像是憑空被固定了下來;腰間綁帶上纏繞著的金扣連作一體,似乎也有它用;衣紋下的圖樣形似祥雲,色彩鮮豔,用法則明顯得多——因為那附著其上疊在一處、薄如蟬翼的素雙刀。

  但這麽一個少年人把這些家夥式全穿身上又莫名顯得和諧,讓人以為是尋常的時髦裝飾,不知實際暗藏玄機——不過小匕首身為同類,能對這些經過鍛造的礦產更有感知。

  正因如此,再見到那雙溢滿好奇之色的紅瞳朝它打量,匕首便回想起方才這人展現的運刀手法。

  它從未被如此精湛地使用過,一時甚至有劫匪起碼練過幾十上百年刀法的知覺,畢竟剛才展現的技法比它遇見的所有刀客都要得心應手。

  而眼前人不過是少年,匕首自然認定這是錯覺。就像武者多愛神兵,器靈也希冀得到精於使用自己的主人,這必定算不得見風使舵。

  頓悟的匕首立即將尖端指向地面,秦獲正好心情不錯,也就由著它蹲下身。

  片刻以後,連他也有些驚歎。

  ——因為這匕首連字都寫得有模有樣。

  “你的意思是想要把你收服其實很簡單。一是要把你當做從今往後的本命神兵,二是要隨時帶你在身邊,還有要讓你天天曬太陽?”

  秦獲複述了地上內容的主旨大意。

  三件小事讓善於溝通的匕首乖乖聽命,怎麽看都是一筆相當劃算的買賣——聽完以後,匕首再將刃處勉力一叮,

表達認同。  寫在地上的可是它的得意之作,“相貌堂堂”、“威風八面”的吹捧文辭都雜糅了進去。難得發揮才藝,它用心的不得了。

  “不行。”然而它並未如願。

  自己收藏中的兵器只有哪天稀罕了才拎出來耍耍,必須受人指使就大可不必。畢竟對秦獲而言,講究僅限於造材、外形和技藝,“兵生靈智”不過是附加品。

  然而單純的器靈見過無數被掩於塵泥的同類,雖然還沒生出傲氣,但也能察覺自己應該很稀罕,不禁委屈——覺得對待珍奇的自己,這人的反應實在太不對勁。

  只不過強盜很快把它往斜裡一橫,暫且卡在箭囊裡。

  這荒山深處果然什麽奇事都有。

  秦獲不過是有事出門,偷溜進了荒山腹地——別人都以為他怕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變卦確實不好解釋。

  箭囊中的匕首自然不安分,逮到空隙就嗡鳴不止,很是吵鬧。

  “別瞎鬧騰,”秦獲歎了口氣,“知道你懂事理、很委屈。”

  也許讓個有靈智的小東西被平白放置確實有些殘忍。被催促了很久,他想了想還是重新拿出匕首,劃向指尖。

  古聞有雲,兵者飲血則靈。也常有人以血飼刀,但戰場的殘骸都沒有令匕首的同類組起團攀著親戚滿地亂跑,一個人讓血流乾又有何用?這是誤傳,但不是完全沒有借鑒意義。

  秦獲也不是沒見過和痞子似的口吐芬芳、或像殺手一樣冷峻異常的通靈神兵。也知道除了個性隨主以外,兵刃多少有嗜血的本性。

  ——而這位小匕首顯然是其中見識短淺的類型,未嘗過血糊滿臉的滋味,興許還有些小小憧憬。

  “過了這村可沒這個店。跟著我,打架的機會可不要太多。”他隨口誘惑。

  贈予物不保質不保量,但暫時忽悠一隻懵懂器靈綽綽有余。

  鮮血淌過指尖,順匕身流動。

  秦獲只在剛才的研究中發覺匕首偏軟,按常理不是適合鍛造武器的料子。他正想著,興許這小東西是易生靈性的材質?如果僅是這樣,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

  而就在這時,一開始附在尖端的血滴也順勢滑落。

  血滴落地,卻並未立即浸透,在地表滯留的一瞬潰裂,大體融入地表,其余濺於空中,散成細小血珠,再度墜下便浸潤了小塊地面。

  而秦獲也愣住了——因為須臾之後,地面仿佛變了顏色。

  並非被濕潤染出深色,而莫名煥發出薄弱的異光,隻持續了一瞬間。秦獲感官敏銳因此看的清楚,不只是血液落地的位置出現了變化,它周遭的一圈也都被感染般發出了異色。

  而後不久,地面的震顫由微小至顯著、由遠而及近。

  一抬頭,他便見到野豬狀的凶獸呲著黑紅獠牙、淌著涎水出現在視野極處。它雙目炯炯、蹄子猛蹬,儼然一副勢不可擋之態。

  “野豬”只是大體的形態。這玩意四足著地都有一人多高,不能稱之為普通的獸類,部分肢體形狀誇張,軀體各處也布滿異紋。

  而恰巧秦獲對它也有印象——這貨曾仗著身寬體胖,在戰鬥中撞折了一棵參天古木,再生生坐死一隻被同類相殘擊落的猛禽。

  這樣的怪物,在豬群中或許要被看做畸形的同類,當作妖族也太過愚笨。因此有相對知情者給它們概括了個能聽的稱謂,正是異獸。

  這種東西在山外就能見到一些,內部雖不像傳言一樣遍地都是,但也不多見。秦獲只是一直困惑,不知道它們為什麽要擠在這種需要彼此爭鬥的地方聚居過活。

  ——只能歸結為智力欠奉但意氣挺足。

  對任何普通凡人而言,這都是一場驚險駭人的危機。

  而眼見它摧折無數灌木奔襲而來,秦獲略一側身。

  半刻以後,他又把箭頭從野豬死不瞑目的眼中拔了出來,先在樹皮上蹭蹭,拿了葉片上下擦淨,最後才把箭矢扔回箭囊中。

  方才野豬對著地面啃了進去,吃了滿嘴土都不理一個大活人——實在讓他沒興致,於是殺了了事,總共隻從箭囊裡抽了支箭暫用。

  但問題在於,還有這等事?

  秦獲神情有些古怪。他好歹曾是世間難覓的大能,武技出眾不必說,靈力也曾經高人一籌,對一些特殊情況也該心裡有數,然而現在卻有不同。

  按照最基本的分析要素,異獸的目標就是滴落在地上的鮮血,畢竟它湊過去的位置至今還留有坑洞。然而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這都是秦獲身邊從未出現過的情況,無法找到參考。

  這麽一想,就算是近年能讓他受傷流血的次數也不多,血滴在地面的次數更是沒有。但這種發現又有什麽用——給自己時不時來一刀,就為了隨時隨地捕獲新鮮異獸,讓自己不至於餓死?

  秦獲仍舊是曾經的自己,只有新鮮的軀體相當特殊。強度和感知素質都遠超常人的情況下,靈力卻和漏水葫蘆一樣空空如也,無論怎樣修煉都毫無進展,這不管放在什麽界域都是奇事。

  重拾過往的一段記憶以前,除卻沒有靈力這種獨一無二的煩惱,唯一讓他鬱悶的就是潛意識和現實衝撞而錯亂的精神。他刻意尋覓過那處灰土,迄今卻一無所獲。

  ——就好像八年前的際遇不過大夢一場。

  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自己會倒下?怎麽找回原有的修為。

  雖然他仍不知道發生過什麽,但事已至此只能順水推舟。

  所幸作為武者的積累大有余裕,超凡體魄本也足以一方稱雄。起碼時至今日,秦獲踢遍山下鎮裡的武館,還沒找到能和自己暢快一戰的敵手——起碼不必給自己的過去和未來落了面子。

  要是大家都沒有靈力那倒還算心理平衡,但這個世界遍布靈氣,修煉之人數不勝數,數量還與日俱增。不加乾預,過不了幾十年也要陷入玄靈階滿地走,黃靈階不如狗這樣的“盛況”。

  正因如此,秦獲自然難以永遠樂觀。

  身體鍛煉有限,靈力才是強者的真正法寶。而秦獲自己的狀況卻是在這路上寸步難行。

  ——就好像所有人都在偷跑,唯獨自己聽信了將要歇息的謠言。

  別說自己身旁這個能調動靈力來牽動本體逛街的小匕首,隨手弄死的異獸都掌握了這種力量,才弄出這麽大的動靜。

  這具身體的修行天賦還不如一隻野豬和一把匕首,卻在剛才搞出了這麽奇怪的變化,應該還有別的特殊之處。

  他抬手才發覺之前的傷口已經愈合,同時也聽見背後一聲輕響。

  “怎麽,你還有話要說?”

  小匕首似乎發覺這位新主子已經摸清了發言的規律,便自然將“把尖端指向地面”當作交流暗號。

  ——現在就算小匕首寫出來什麽“強盜土匪”的控訴秦獲也樂得接受。畢竟消耗這小東西的精力,對自己未來能夠安心也很有裨益。

  然而看見匕首在地上寫下的字眼,他的臉仍舊是驟然一黑。

  【你身上為什麽沒有靈力?】

  【你難道想辦法藏起來了?】

  【你是不是不想讓我看到?】

  它還真是很會找時候,也很“善於”溝通。

  秦獲差點給它氣樂了。

  小匕首刃速極快,寫得急促。因為需要的空地太大,甚至還想拖著秦獲往前走,繞過它不忍破壞的青青草地。但實在拖不動,它只能委屈大才,作出幾個孱弱無力、擠成一團的小字。

  秦獲都想教育教育沒眼力見的小東西,但其他疑惑也浮上心頭。

  “剛才還什麽都看不出來,現在怎麽就機靈起來了。就算在我身邊也許可以‘近朱者赤’,但這是不是有點太快了?”秦獲微微眯眼,“我抓到你總共才多久——有沒有一刻鍾?”

  匕首顯然對劫匪往自己身上貼金很有異議,正抖擻精神要文思泉湧地繼續爭辯……但思慮後,它匕身一顫,仿若愣在當場。

  它好像真的有了新的知覺?

  小匕首再次審視這位新鮮的主人——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相貌已顯現出英武的雛形,怎麽也算不上穩重早熟,當作少年天真更不講道理。

  難道這個家夥不是在敷衍,而是用特殊血液幫助自己進化升級?

  但在匕首自己將自己說服,在無人可見的掙扎中轉而認為新主子是“好東西”之前,它發覺自己又被無情扔進了箭囊裡。

  “算了……現在開始,你給我安分點。”

  秦獲嘖了一聲。無論它怎麽腦補出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前因後果,現在情況都沒什麽大的不同。

  主要是時間差不多到了,正事還是多少得要去幹的。

  為了往後日子不太糟心,即使作為一名恪盡職守的山匪,也要把瑣碎雜務擺在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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