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無傷大雅。
觀察到了自己需要的成效,見耿風華已經帶著一大幫人烏泱泱地往自己剛才所在的地方一頭扎了進去過去,秦獲再繞了一圈,返回他們追蹤的方向。
既然人有對策,自己也要做一點小小的干涉。
在一處樹乾上完成另外的處理以後,他故技重施,悄悄溜到了搜查隊伍的附近。
多人散在一起進行搜查難免混亂,何況還是在這樹影斑駁的地方,七嘴八舌,一個看錯就會形成各執一詞的局面——這也是於兆一開始提出分組進行搜查的原因。
還得是在這群人大多本就終日廝混在一起稍有些默契的夥伴,才沒有內部反而因為意見不同打了起來的糟心狀況。
遲鈍如耿風華都逐漸察覺到了這種問題——身旁的小聲爭執實在過於聒噪,讓用盡五感觀察風吹草動的耿風華幾乎要把找不到人的問題歸咎在環境上。
“都別吵了!”他實在是煩不勝煩,下意識扭頭看向跟在後頭的於兆,“你……”
於兆卻沒有多余的指令,更沒有任何指點的意思,甚至向他沉默地聳聳肩。
這家夥果然是想看自己笑話!
耿風華把詢問的衝動憋了回去,愈發篤定自己先前的猜想,手背上青筋隆起。他還生生的掐下來了人家一塊陳年的樹皮,得虧自小鍛煉的皮糙肉厚才沒有給自己造成損傷。
旁邊還有人察覺到他的異狀,怕他不夠焦慮似的大聲詢問:“您有什麽發現嗎?”
耿風華終於想起自己還要取信於人,忍住沒瞪他但還是氣得咬牙:“繼續……搜!”
眼見著搜查的人漸漸開始大批量地渾水摸魚,耿風華也毫無辦法。
還在遠處的秦獲看這場面覺得有些好笑。
這貨有領頭的想法,卻毫無領頭的經驗,在這裡橫衝直撞,安排任務也沒有規劃,只知道和沒頭蒼蠅一樣所有人都隨意瞎找——省了他很多用轉移位置來隱匿身形的計劃。
秦獲向來是直來直去的戰鬥風格,隱蔽身形不是他的專長,但偶爾需要時也不太生疏。只不過自己現在的舒心也有另外一層緣由。
想到這,秦獲皺起眉頭,看向現今不發一言,只是低頭跟隨隊伍前進的於兆。
另一邊卻是草木皆兵。
耿風華再次凝神,注意著四周的動靜。在他的指掌之間,無形的力道已然匯聚,隻待發現蹤跡時立即出手——他恨極了這個讓他丟臉的無名之輩!
也正是在這時,不高不低的一處枝頭倏然閃動。似有人順著樹乾做了什麽手腳。
“誰在那——”他眸光如電,大喝,“哪裡跑?!”
耿風華的身影再度穿過林間,飛奔而去,而他身後一大批人也紛紛跟上,小部分腳程快地蜂擁上去追逐這位不太受尊重的臨時頭領。而慢些地追了幾步就發現前面的人沒了蹤影,也隻得面面相覷,隨後齊齊看向身後低頭奔走,面上沉吟不語的於兆。
正在此時此刻,耿風華已經追隨著自己好不容易發現的身影,甩開了大批追著自己的同伴,到了深林的另一端——甚至已經能看到不遠處陽關大道。
而耿風華無暇顧及這些,只顧著橫衝直撞,可就在他穿過最後的林葉以後,卻發現緊盯著的人影身形一閃,旋即消失不見。
去哪兒了?
耿風華自小到大,即使在靈力天賦被發掘前都沒有這樣憋屈過!他四處張望,唯恐自己再次弄丟了蹤跡,
返回去又遭人嗤笑,現在也只剩下防備和探看的精神。 而在遠處,恰恰佇立著那麽一座破廟,磚瓦古舊,外牆坍塌……幾乎要把可疑二字刻在牆根上。那是幾十米內唯一龐大的遮蔽,視覺死角也最多。
耿風華大步流星走了過去,但視線仍舊在周圍巡回。剛才的人影是在地上奔走,此處的樹乾高而細,枝葉也集中在上部,地上的光杆斷然無法遮住地上不斷逃走的人。
木門坍塌,圍牆破落,冷風席卷著葉片飛散。平常這是素來矜高自持的耿風華連踏足都不屑的地方,而現在,他已經不容許任何失誤——
“有人沒有?出來!”耿風華站在破廟門外,大吼一聲。
回應他的僅有簌簌的風聲。
與此同時,後頭的人也緊趕慢趕,追了上來。領頭的趕緊跟到耿風華的身旁,還沒等多問幾句就見他目光一橫,厲聲吩咐:“周圍的樹從下到上,分開往外搜,全部都看一遍!”
耿風華盡力動了腦子。在他看來,身影主人寡不敵眾一定會逃,但途徑卻不止一個。
而他自己則把目光轉向了那間破廟,視線停留在那似乎剛剛倒塌不久,還未在踩踏下碎成木屑的木板門上。破廟面積不大,但整屋裡藏一個人綽綽有余。
為什麽逃走的路徑偏偏選擇了這裡?他暗想,難道這個地方藏著什麽密道?
進門見到的內飾簡陋至極,也能夠一覽無余。耿風華厭煩地踢開了地上散落的一塊朽木,找著房中的可疑之處。
還真讓他找著了——地面和牆壁少了些日曬風化痕跡的角落,一個原本應該立著雕像的所在,地面上似有些異樣的石紋,引人側目。
耿風華急忙上前,蹲伏在有些異常的石面上,一手撐地,另一手在地面紋路上摸索。他可不懂什麽密道機關,只是胡亂探索,尋找可疑之處。
而也正是在這時……外頭響起了敲門聲。
說來應該也不能算作是敲門聲,畢竟木門早已支離破碎,能讓人敲擊的不過是石牆的外壁。而這種做作的舉動在耿風華背後出現也不算突兀,畢竟他在連山寨說一不二,沒誰想招惹這位天才靈修,也得順著他那些講究,只怕一不小心就觸了霉頭。
這讓耿風華更加心煩的聲音還伴著詢問:“耿統領,您這邊怎樣了?”
“幹什麽!”耿風華頭也不回地斥道,“我做事不用你們來教!不是叫你們往外搜了嗎?”
外面的人卻很是尷尬:“可方圓十幾米都沒有人影啊,您看到的人是不是跑遠了……耿統領,您這有沒有要幫忙的?萬一那藏頭露尾的賊人在什麽地方偷襲,您一個人豈不是……”
耿風華越聽越是光火,隻感覺自己又被小瞧,耐著最後一點性子指向一覽無余的破爛房頂:“你要不自己看看這周圍,哪有什麽能藏的地方?”
他轉身看了一眼門邊漏出的衣料,再抬頭示意,高處只有斜方向十幾米開外的樹杈可以勉強算作“藏身處”——隻方便藏匿一兩隻松鼠。
緊接著回應他的,是一瞬間的沉默,還有堂而皇之走入門裡的那人已然忍不住笑的答覆。
“應該……是有的。”
偷襲應該就說不上了,畢竟招呼都打了,秦獲自己也覺得很有禮貌。
而一刻的時間過後,四處搜查無果,決定回來摸魚交差的連山寨幫眾便見了這樣一幕。
囂張跋涉的耿風華被五花大綁,底下墊了一張鹿皮大衣,此刻臉面盡失,像條蟲一樣在地面上翻滾掙扎。就在牆上,勁裝少年優哉遊哉地坐在那裡,等待他們到來。
少年攜著藍色長劍,見最近的人已經趕到幾米開外,才很敷衍地把劍架在耿風華脖頸上。
“最好還是別亂動。”秦獲不知是在吩咐著趕來的幫眾,還是威脅著在地上就要打滾的耿風華,抬眼往旁一掃,“指不定我一緊張起來,手一抖,發生了什麽負不了責任的事。”
雖然語句用詞並不犀利,但與他這份掃視對上眼神的人無不是心頭一顫。
耿風華在地上把臉憋得通紅,估摸著早就想大叫出聲,卻有一根細繩巧妙地勒住了他發聲的喉頭,不松不緊,恰好能達到一個極限。若是要強行出聲也不是不行,只不過發出的聲音比公鴨嗓還要難聽,更用力發聲就會體會到窒息的痛苦。
在這以外,還有他手腕上扣死了的金色圓環——耿風華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麽東西,隻感覺自己的兩隻手腕被能夠收緊的韌性金屬束縛在了原地, 怎樣想要暗中調動靈力也無能為力。
這是個什麽東西!
他啞著嗓子低聲發問:“你……呃,你是誰……你想幹什麽……”
秦獲偏不直接作答:“大聲點,聽不到。”
耿風華又一次怒上心頭——剛才沒人在旁邊自己還能在心裡天人交戰,想想要不要下狠心扯著嗓子叫人過來,現在到處都是自己的幫眾,發出那和輪胎攆過的聲音當眾發號施令,簡直是要他的命!
丟臉丟成這樣,再被這麽多幫眾從旁圍觀,叫他耿風華以後還怎麽做人?
“這位小哥……”連山寨的幫眾互相推搡的過程中,也抬出了一個人好聲好氣地和秦獲交涉,“萬萬不可衝動啊!您有什麽要求?”
聽了這話,耿風華更咬緊了牙關,幾乎羞恥地要把頭埋在地上。
秦獲依舊不答,甚至一聲不吭,但這回倒也不是惡趣味。
只是這裡沒什麽發揮的余地。他不覺得耿風華能從自己嘴裡問出什麽有效的信息,但畢竟這個人有些過於聒噪,一個人發起火來能抵上幾百隻鴨子,盡可能讓他閉嘴可以說是利人利己的大好事。
耿風華困在這裡,自己讓長劍架著這珍貴的脖子,鐵連環束縛著這位也沒法做出意外舉動,幾十號人更不敢輕舉妄動。而現在秦獲所等待的是另一邊的捷報。
想到這,秦獲再將視線掃向人群,驗證了自己之前的見聞猜想。
果不其然,連山寨反應的動作也已經開始了。
耿風華被困,人群中的“於兆”此刻也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