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警員犧牲,一個警探失蹤。哥譚警局因淨化行動遭受重創。】
蘇菲臉色蒼白的看著手機裡的新聞。
她顫栗的手指滑動屏幕,兒子英俊的,似有若無帶著的笑意的臉龐映進眼簾。她眼皮一顫,淚如斷線的珠子滴在了手機屏上,正好模糊了兒子清澈的雙目。
“喬恩,喬恩……”
她呢喃著,渾身哆嗦,越來越厲害,最後她無法控制,癱在沙發裡,仰著臉哭了起來。她瞪著雙目,眼淚決堤,覆滿面龐。
“不!”她尖叫著,撕心裂肺。雙手緊抓著抱枕,使勁撕扯。
十幾年前,他失去了丈夫。
十幾年後,他失去了兒子。
她真是一個不幸的女人啊,一定是遭受了詛咒。
她哭著昏天暗地,突然之間心底騰出一股怒氣,猛地將抱枕摔了出去。抱枕在飛出去的時候,撞倒了茶幾上的水杯。水杯裡的水流出來,沿著幾沿淌在地板上。
抱枕在地板上滾了幾圈,停在了隔開餐廳和客廳的啞口邊。餐廳裡的桌上已經擺好了晚餐。餐桌上是兒子最喜歡吃的飯菜。
其實在昨天晚餐前她給兒子打手機時,就隱隱感到了不安。雖然兒子在工作時也會不接她的手機,但從未像今天這樣,手機信號不在服務區。即使兒子當時不接電話,事後一定會發條短信報平安。而一天過去了,兒子沒有回短信。
這讓她心神不寧,做午飯時,把土豆炒糊了。
她猶豫著要不要給警局打電話,但又擔心這完全是自己的多慮。剛跟兒子住時,兒子因為要監視一個嫌犯兩天沒落家,也不回信息,她就給警局打電話,詢問兒子的情況。兒子回來後很生氣,責怪她神經質,讓他被同事取笑是媽寶男。
“媽,以後不要給警局打電話了。警局又不是幼兒園?”兒子惱怒地說完,飯也不吃,就上樓回房間了。
她坐在沙發裡默默流淚,那一刻,她後悔為什麽要答應過來跟兒子一起住,還要看兒子的臉色。她怨念兒子對她毫不理解,不理解一個母親的心。
正好她看到一篇網上的文章,說是英國一家研究機構通過追蹤生女兒和生兒子的父母的生活狀況,發現生女兒的父母的幸福指路平均高於生兒子的父母的幸福指路,且平均壽命也長於生兒子的父母。理由如下:女兒大多比兒子善解人意,即使出嫁,也會給予父母幫助。尤其當父母步入晚年,生活陷於困境,女兒往往比兒子牽掛父母,並提供及時的、實際的幫助。
然後,她失眠了,整個晚上,腦子裡都想著那篇不知真假的研究報告。接著又聯想到自己的朋友、同事,以及認識的一些人的狀況,得出結論,女兒確實比兒子貼心,比兒子更孝順。兒子啊,結了婚,就沒有母親了,他們的母親就是他們的妻子了。
蘇菲趕到警局大樓時,天已經發灰了。此時的警局大樓,肅穆暗沉,就像一座充滿不祥的宮殿。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兒子工作的警局時,她就有這樣的感覺。只是她從未把這種感覺說出來。
警局大樓燈火通明,裡面的警員來來往往。網上的新聞說那名犧牲的警察被逃犯的心怪撕成了兩半。那麽兒子會不會也會是同樣的情景?她想著,心懷恐懼。她無法想像兒子變成那樣的模樣。雖然如此,腦子裡還是不由浮出一副駭人的畫面。畫面如電影般浮在眼前,她兩腿突然一軟,險些倒在警局大樓的台階上。
她一進入警局,
就聽到一個女人嘶心裂肺的哭聲。她順著哭聲看去,看到一個黑人女警抱著一個悲悖的白人婦女。她身邊站著一個穿著T恤,頭髮花白的男人。警察們圍著他們,神情凝重。 蘇菲沒有勇氣面對這樣的場景,她不知道如何去和已經確認悲慘殉職警員的父母打招呼,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們。也許喬恩只是在森林裡迷路了;也許喬恩也殉職了,只是沒那麽慘;也許喬恩和他的同事一樣。無數思緒如魔藤在腦海裡纏繞,一時讓她喘不上氣來。
她突然一個轉身,跑了。
她跑到警局大樓的西側,那裡有個凹下去的牆體。她就縮在裡面哭。當她筋疲力盡,再也沒有力氣哭時,天已經徹底的黑了。
透過淚水扭曲的視線,她看到世界一片模糊,但卻異常的繽紛——流動的光彩,四溢的音樂,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無不綻放著夢魘般的瑰麗。
蘇菲清醒時,駭然發現自己站在了哥譚市市政府的大樓前。她這才注意到滿街的廣告牌上都掛著市長競選的海報,巨大的電子屏上輪換著市長的各種微笑。
她環顧著包圍她的那個男人的一張張巨大的臉,一時間不由怒從心起——那個男人,殺了我的兒子。
她正這麽想時,就見一個頭髮烏黑,氣度不凡的男人從市政府大樓裡出來,他若有所思地下著台階,不知是不是在為因他為了鞏固選票而一時興起下達的淨化城市的命令而滿懷愧疚?他的身後跟著兩名西裝革履的壯漢,戴著墨鏡,面頰如岩石般堅毅。這時,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市政府大樓的台階下。
待男人走到轎車前時,蘇菲突然鼓起了勇氣,衝到了那個男人面前。這一刻,男人也看到了她,棕褐的眼睛裡現出一絲驚疑。
保鏢突然擋在了蘇菲面前,伸手示意蘇菲停步。
蘇菲收住腳步,掠過保鏢寬闊的肩頭,與男人四目相對。
男人猶豫著,他似乎有所預感。
“你是誰?”男人以平靜沉穩的口吻問,他充滿疑惑的臉龐流露出了他在鏡頭前所展示的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神情。
“我是喬納森·陳警探的母親,蘇菲·劉。”蘇菲用一種毫無波瀾的語調回答。
“噢。”男人臉上立即現出悲傷的神情,他以誠摯的目光看著蘇菲,似乎是在請求寬恕,“我知道,陳是個好警察,還有他的同事伯爾斯也是個好警察。這座城市如此光彩,它是美國的明珠,它蘊藏著不朽的力量。人們說,哥譚,它只有傍晚和黑夜。有時候我也這麽想,這是一座被詛咒的城市,在幻想裡,有蝙蝠俠拯救著哥譚,有戈登局長守護著哥譚。但現實中拯救和守護哥譚的是像陳和伯爾斯這樣平凡的守夜人。正是如此,它才不會被詛咒擊倒,有幸成為世界最偉大的城市……”
市長的聲音抑揚鈍挫,娓娓道來,他的眼裡也流露出深切的悲傷。
蘇菲為之動容,盡管探出來的理智告訴她市長並不會真的傷心,那只是他展現的爐火純青的演技,就像無數個美國政客一樣,他們擅於流露出人性的溫情,以掩蓋冷如鐵石的心靈。但她還是掩面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