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夜色多美好啊。”詹姆斯透過擋風玻璃，望著深藍的大海之上的星空。

　　夜色的確美好，星辰如碎鑽綴滿天鵝絨布般的幕空，神秘而寧靜。這般的景像在城區可看不到，因為斑斕的燈光，喧囂的光彩如潮浪一般淹沒了遙遠的星辰。即使是月亮，也被奪去了不少光芒。此時，它是如此皎潔，上面的陰影又清晰可見，就像在博物館裡看到的一件古老的中國玉器，透著時空的瑩潔，覆著歲月的斑痕。

　　“要是每一夜都像今夜一樣無賊可抓，那該是多好的事。”喬納森·陳說。

　　“哼。”蘭迪·詹姆斯的聲音帶著笑意。

　　“你什麽意思?”喬納森·陳看著詹姆斯似笑非笑的臉說。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這才不是你的真心話。”

　　“我的真心話是什麽?”

　　“你怕沒賊了，得去領低保。”

　　詹姆斯撲哧笑了起來。“有你陪著我，我就放心了。”

　　這時候，喬納森從後視鏡裡看到了兩輛巡邏車駛過來。一輛巡邏車停在了旁邊，車窗搖下，露出凱特和她的搭檔伯爾斯胖胖的白臉。

　　“你們沒抓到一個賭徒嗎?”凱特問。

　　“你們看來也沒抓到一個嫖客。”喬納森說。

　　“這不是預料之中嗎?”伯爾斯說，“市長火急火燎要選票，在電視上廣而告之我要淨化城市。哪個犯罪分子看了後還出來浪?現在我們滿街到處竄，犯罪分子們可是在休假。”

　　“市長就是讓我們出來滿街竄。”詹姆斯說。

　　三輛車裡的警察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

　　“不如我們找個酒吧喝一頓吧。”伯爾斯提議到。

　　“你想執法犯法嗎?”凱特用肘碰了一下伯爾斯說。

　　“我是說去喝飲料。”伯爾斯說。

　　“這可是玩忽職守。不出事還好，要是出了事，又是市長選舉之際，警徽可能就沒了。”喬納森說。

　　“市長讓全哥譚市的犯罪分子都躲起來了，能出什麽問題?”詹姆斯說，“我們去喝一杯吧，沒準能發現點什麽。”

　　“你倒是惟恐天下不亂啊。”喬納森說。

　　“噢，喬恩，自從失戀後你的膽兒就變得相當滴小了。”詹姆斯偏著頭低聲說。

　　我是不想觸發噩夢。喬納森在心裡想。

　　凱特把車開到前面，喬納森跟在後面。約三十分鍾後，車駛進謐靜的步行街，步行街兩側的商戶基本上關門了，只有幾扇窗戶亮著燈。

　　喬納森看了看手表，現在是凌晨一點五十五分。

　　忽然，一個酒吧的店招映入喬納森的眼裡。店招的燈箱昏暗，但還是能看得清楚上面的【夜夢酒吧】四個字。

　　看著【夜夢酒吧】，喬納森感到一陣不安。他曾因為辦案來過這裡，但並不記得這一帶有個【夜夢酒吧】。或許是自己沒有留意?據說大腦很擅長收集自己的視野不曾留意的東西，會不經意的保留一些遺忘的過往。這就是為什麽人們經常在夢中夢到自己不曾去過的地方。也可能你去過，但忘了，也可能你確實沒去過。比如，一張你從未涉足的風景照。你毫不在意，但大腦保存了下來，用於夢的素材。夢，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大腦，即潛意識肆意的傑作。

　　喬納森在踏進灑吧的瞬間，感到裡面的人，有些變異，影影綽綽。但幾秒鍾後，眼睛適應了，裡面的人才恢復正常。

　　這是一家很小的酒吧。

隻提供酒水和料理。　　酒保是個頭髮齊到肩的，臉上覆滿絡腮胡的中年白人男性。他看著朝他走來的警察，手裡拿著毛巾擦拭著杯子。他面前的杯架上倒扣著一排已經擦好的酒杯。

　　“你是這裡的老板嗎?”詹姆斯問。

　　“是的。”絡腮胡簡短地回答。

　　“經營證在哪?”詹姆斯突然又問。

　　絡腮胡停止了擦杯子，過了一會，他抬手指著大門旁邊掛著的經營證。凱特走到經營證前看了一會，又走回來。

　　“各位警官要喝什麽嗎?”絡腮胡問。

　　“礦泉水。”詹姆斯說，然後轉頭問，“你們要什麽?”

　　“礦泉水。”喬納森回答。

　　其他的警察都要礦泉水，伯爾斯猶豫了一下，說:“雪碧，加點冰塊。”

　　絡腮胡很快遞上了五杯礦泉水，和一杯加了冰的雪碧。四個製服警察和兩個便衣警探坐在吧台前，像喝酒一樣喝著礦泉水和雪碧。

　　絡腮胡繼續擦剩下的酒杯。

　　“你這酒吧是剛開張不久吧?”喬納森問。

　　“一直在。警探， 你要是以前來過，那你一定是沒留意。畢竟我這酒吧很小。”

　　“我想也是。”喬納森若有所思地說。

　　“最近這裡的治安怎麽樣?”詹姆斯問。這才是一個敬業的警察最該問的問題。

　　“如你們所見。”

　　“平時的那些小混混去哪了?”詹姆斯啐著礦泉水問。

　　“托你們的福，今天的生意特別冷清。”絡腮胡不動聲色地說。

　　喬納森回過頭去，見酒吧裡只有三個酒客，正當他要把頭轉回來時，突然發現最後面的牆角的桌上有一個酒瓶，一個空杯子。

　　“後面的那張桌子是不是忘收拾了?”他不經意地問。

　　“你是指左邊牆角那張嗎?”絡腮胡偏著頭問。此時，他在擦最後一個酒杯了。“客人在洗手間裡。”

　　喬納森正好來了小急，便放下酒杯，問:“洗手間在哪?”

　　沉默了一會，絡腮胡抬起手來。

　　喬納森順著絡腮胡手指的方向看去，見吧台側面有兩扇掛著衛生間標志的門。左邊是男廁，右邊是女廁。

　　喬納森推開男廁的門走進去，見只有中間隔間的門是關著的。他低下頭去，通過隔板的空隙，看到一雙穿著黑白相間運動鞋的腳。

　　他在尿池前剛解決完小急，就聽到身後的門猛然推開了。他趕緊轉過身去，見一個臉色烏沉，眼睛通紅的黑人壯漢跌出來。

　　一看，不只是酒精灌多了，還嗑了藥。壯漢像惡魔附體般衝著喬納森踉過來。

　　啪——

　　一把槍從壯漢的黑色夾克裡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