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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終局》第8章 “女孩”的航行
  奧菲斯沒有再將大把的時間花在那份到現在仍毫無頭緒的報告書上,比起鑽研數個小時也得不到一點成果,還不如先去進行類似“面對面”詢問這種基本上不怎麽需要費腦子的工作。

  到達帕拉斯的住處之後,他們一如上次,按下了鐵門旁的門鈴。不多時,房屋的女主人從門後走了出來。她這次的狀態看上去比上一次好了很多,臉上化了並不誇張的淡妝,紅棕色的發絲十分柔順地沿著肩頸垂下來,肩上披著一件米白色的披風,下端一直延伸到纖細的腰部;一個月牙形的、造型精巧的銀質吊墜垂在胸前,看上去經過仔細擦拭而閃著亮光的銀鏈環在頸部,更凸顯出她的鎖骨。

  “很抱歉又來打擾您了,”阿米莉亞微笑著對帕拉斯打了個招呼,“不過我們還有些事情想要找您進一步確認。”

  “沒事,能為你們提供到幫助也是我的榮幸。”帕拉斯回以一個淺淺的、但又不失禮節的微笑,然後輕輕拉開鐵門,邀請二位偵探進入了自己的屋內。

  “那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帕拉斯小姐,”阿米莉亞攤開她的筆記本,然後抬眸打量了一下坐在對面的女人,後者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她繼續問道,“我們可以了解一下你和瑪門先生的關系如何嗎?”

  帕拉斯的瞳孔收縮了些微,似乎有些驚訝,看起來她也沒有想到對方會問這樣的問題。片刻後,帕拉斯開口道:“瑪門先生是帕爾皮特公司的經理,也是希科斯曾經的經紀人,我當然和他認識,不過也並不熟悉。”

  聽完她含糊不清的說辭,奧菲斯補充道:“昨天下午我們去警局的時候,恰好趕上了他們對瑪門的詢問......”他故意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我們無法確定瑪門先生是否......對你有什麽偏見,所以才想來找你了解一下相關的情況。”這位偵探說完,抬起頭打量著對面的人,女人的視線向著下方,然後她緩緩閉上眼睛,卻又很快睜開。

  “我當初能進入帕爾皮特公司,也是多虧了瑪門先生的——引薦。”在這句話快結束時,帕拉斯似乎停頓了片刻,然後刻意加重了“引薦”二字。她見二位偵探沒有立刻追問下去,再次開口道:“不過在那之後,除了必要的工作需求以外,我和他就沒有什麽聯系了。”帕拉斯閉上了雙唇,看上去並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願。

  “好吧,”阿米莉亞略微垂下眼眸,似乎有些失望,然後她繼續問道,“第二個問題,帕拉斯小姐,你之前給希科斯先生送過山楂酒吧?”

  “是啊,”帕拉斯意外地直接點了點頭,唇邊還掛著一絲笑意,“我之前聽說酒精除了能麻痹人的大腦之外,有時適量地飲酒也有好處。我買山楂酒就是為了給他開胃。之前我每隔半個月都會從蒿鹿酒吧買一瓶山楂酒給他送過去,不過大概一個月前,我發現希科斯的厭食症狀似乎有所好轉,就想著長期飲酒多多少少對身體也會有損害,於是停止了在蒿鹿酒吧購買山楂酒的行為——怎麽了嗎?”

  奧菲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直直地盯著帕拉斯,說:“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我們肯定拜訪過索多姆了——據我們在他那裡了解到的情況,不到半個月之前,你本應前去蒿鹿酒吧購買山楂酒的那一天,是因為臨時有事所以才沒有去,因此還答應了索多姆提出的,代你送酒的請求,是嗎?”

  女人遲疑了片刻,然後才迎上對方的目光,接著眨了眨眼睛,說:“不,

我從來沒和他說過‘我有事所以臨時沒法送酒’之類的東西。”她略微移開目光,又打量了一下阿米莉亞的神情,接著忽然有些驚訝地張了張嘴,“啊,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我......我此前從來沒有告訴過索多姆希科斯的住址在哪裡,如果真的是我要他幫我送酒的話,我肯定也會順便告訴他該送去哪裡,但我十分肯定,我絕對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目前為止最顯而易見的矛盾......也就是說,索多姆和帕拉斯之間肯定有一個人說謊——不,也有可能兩個人都沒有說實話——那是不是也就大概能等同於,他們中至少有一個人與希科斯的死亡有著較為緊密的關系。

  阿米莉亞想著,然後她用一個特殊的符號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將這兩條信息標注了出來。

  帕拉斯見兩位偵探沒有接著開口,兀自垂下眼眸,顯得有些失落:“其實索多姆也是一位有些內向的青年,我和他初次見面的時候,也是他剛開始接觸這座城市的時候......”

  奧菲斯緩緩拿出那個日記本,帕拉斯的余光似乎瞥到了偵探手裡的東西,她的話語戛然而止,怔怔地盯著那個略有些損壞的本子。

  金發的偵探不緊不慢地開口道:“你還記得這個嗎,帕拉斯小姐?但願你不會再次否認,這曾是屬於你的東西,畢竟它是和一個台詞本一起被發現的。”

  帕拉斯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同時,她原本放松的雙手也漸漸握成了拳狀,指節的顏色因為發力而減淡了不少。

  奧菲斯還看到,眼前之人的胸脯正略有些劇烈地起伏著——

  緊張?憤怒?恐慌?他猜測著。

  帕拉斯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抬起頭看向坐在她對面的兩位客人,眼中的光澤似乎黯淡了些許。然後她緩緩開口:“我......給二位講個故事吧,可能會佔用二位一點時間,還希望你們不要在意。”

  “沒事的,請講。”阿米莉亞說。

  “有一個偏遠的小鎮,地處群山環繞的盆地之中,山丘的四周,包裹著一望無際的海洋。小鎮中生活著一位女孩,她從小最喜歡的事就是站在港口眺望遠處的浩瀚海洋——即使這樣的行為需要她翻過一整座山頭,她也不在乎,她只是一直憧憬著那片蔚藍。她想和那些大人們一樣登上船隻,然後親自探索那片一直向往無比的海洋,可大人們只是把她的請求當作笑話。他們笑著,輕輕摸了摸女孩的頭,然後他們的身影在桅杆之下遠去,隻留下女孩一人站在港口,依舊舉目遠眺。

  “有一天,女孩忽然對小鎮裡的其他人信誓旦旦地說,她要自己造一艘船,然後遠航。人們笑意盈盈地看向女孩,可她的心中卻滿是失落。她知道人們的笑意味著什麽——他們只是把自己的目標當作笑話。她不明白,為什麽一個人明明有夢想卻無法追逐,就因為他的弱小嗎?女孩知道,那些大人們不讓她上船也是為了她的安全,但是她不甘心。那片蔚藍就是她唯一的夢想,也是一直以來未曾改變的夢想——

  “‘如果能觸及那片在夢中也無數次憧憬的美好,就算葬身其中,我也心甘情願。’女孩這樣想著。

  “然後她不再理會別人的目光,到後來,人們也不再將目光投向她。終於有一天,人們看到一艘小巧但十分精致的小船也停泊在了港口,他們驚訝著,因為他們已經許久沒有注意過發生在女孩身上的,任何一件事。女孩在人們的驚愕中登上小船,頭也不回地駛向朝陽,她沒有再去思考人們的表情意味著什麽,因為她太激動了——她馬上就要觸碰到那唯一的夢與美好了......

  “可是,誰也想不到,在駛離港口還沒有幾天,女孩竟然後悔了。她意識到自己曾在意氣風發之時許下的誓言,是多麽荒謬可笑;她發現曾經憧憬無比的蔚藍,終究也不過是一片蔚藍,即使看過了落日與朝陽,那也不過是一時的驚豔。無論多麽美味的菜肴,在日複一日的品嘗之後也會失去滋味。她想要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可是她發現自己早已遺忘了航向。

  “她在只有一個人的船上呐喊著。海洋一如既往的平靜又深邃,天邊也見不到時而掠過的海鷗。整個天地間仿佛只有她是唯一的活物。她無助地望向曾指引著她的太陽,可是那又怎樣:即便它散發著這世上最耀眼不過的光芒,它也終究是沒有生命的死物。

  “女孩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獨正在逐漸將自己包圍、吞噬,然後這孤獨感又逐步演變成極端的恐懼。求生的本能讓她再次從甲板上起身,盡管沒有任何方向,她依舊緊握手中的船舵。或許只是為了尋求哪怕一絲的安慰,去消磨心中的恐懼吧......

  “她已經不記得時間,手中的船舵早就失去了意義,但她仍舊不肯放手——盡管她早已選擇放任船隻順著海風漂流。

  “在一個漆黑到連星光也無法望見的夜晚,洋流惡作劇般地,將本就孤獨的船隻肆意地在海面上拋來拋去。終於,女孩遠遠地望見原處有一簇黃色的光亮。她滿心歡喜,她以為自己已經看到了那片波濤洶湧的狂潮之上的燈塔,然後她努力保持住在甲板之上的平衡,她用盡所有隨希望一同生出的力氣握住船舵,向那散發著柔光的‘燈塔’駛去——

  “在她終於到達那光源邊緣時,卻發現那只不過是一團在海灘上跳動著的篝火,點火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她失望卻又無奈,因為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操縱那小巧的船隻。她跌跌撞撞地爬上海岸,蜷縮在那唯一的篝火旁。”

  “充斥著鹹味的液體又一次從臉頰上流了下來,可是那片曾經的‘美好’卻咆哮著,掩蓋住了女孩僅剩的啜泣。漆黑的雲層像是在應和它下方的海洋,也不斷地發出怒吼,最後降下冰冷的雨水,澆滅了唯一的篝火。”

  帕拉斯停了下來,再次闔眸,隨後,又緩緩睜開雙眼,再度抬眸看向面前的人。兩位偵探久久地沉默著,房間裡安靜到牆上掛鍾秒針移動時發出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或許......”阿米莉亞抿了抿嘴唇,斟酌著用詞,“或許女孩沒有想到過,雲層的怒吼,是為了反對其下洶湧的海洋。”

  帕拉斯沒有說話,短暫的沉默之後,她皺起眉頭,將掌根部按在額頭上,面部表情略有些痛苦地開口道:“對不起,二位。可能是我的頸椎病又犯了,我想我可能需要休息一會。抱歉,失陪了。”

  她說完後就從沙發上站起身,回過頭向兩位偵探留下一個笑容,然後兀自走上通向二樓的階梯。

  看起來她也並不打算對那日記上的內容作出具體的解釋。

  奧菲斯吐出一口濁氣,也站起身來。目送著女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之後,兩位偵探也離開了屋內。

  奧菲斯不斷地在腦海中回放著帕拉斯的“故事”——很顯然,她在用故事中的小女孩作為自己的投影。如果將小女孩的經歷大致分為三個階段,那分開這三部分的兩個節點,是不是也正好對應著帕拉斯人生經歷中的兩件重要的事?

  戴鴨舌帽的偵探閉上雙眼搜索著自己的記憶,然後進一步確認了自己的猜想:從小鎮到海上,自己造出船隻這一節點,大概對應的是帕拉斯進入帕爾皮特公司;在黑暗中看見所謂的“燈塔”,或許就是指《拿伯的葡萄園》的演出成功。在小鎮中不受他人的重視很好理解,應該沒什麽疑問,可以直接對應帕拉斯進入演藝生涯之前的經歷。

  那之後呢?進入帕爾皮特之後又發生了什麽,會讓好不容易追逐到夢想的女孩滋生對海洋的厭惡,甚至遭遇那片蔚藍之上的風暴?還有最後澆滅篝火的那場雨,明明已經看見了溫暖,即使並非燈塔,也值得欣慰,卻可悲的死於那場風雨之下......

  奧菲斯似乎感到有一條看不見的線,正在將一個接一個的人串在一起,而這鏈條的末端,則連接著一具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屍體;他甩了甩腦袋,從自己的聯想中回過神來,然後用余光看向一旁的阿米莉亞。

  阿米莉亞側著身子,奧菲斯看不到她的面部表情,更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直到車子再次停到那條狹窄小巷的入口,奧菲斯拉開車門,向蒿鹿酒吧走去。

  一位陌生的酒保出來接待了兩位偵探,然後微笑著說:“很遺憾,索多姆剛離開這裡——他請了假。”

  “什麽?”兩位偵探異口同聲地道。

  酒保頗為無奈地聳了聳肩,然後試著開口打探這兩位“顧客”的來意。

  簡單地說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後,阿米莉亞忽然問道:“對了,我們能看看他留下來的東西嗎?”

  “啊?”酒保露出有些為難的神色。

  “我們會在調查之後讓一切回到原處的,當然,這是在沒有發現可用證據的情況下,”阿米莉亞補充道,“我們也是在協助警方查案,希望你能理解,先生。”

  酒保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帶著兩位偵探來到了之前他們和索多姆交談時的地方。

  “他拿到這裡的東西也不多,基本上都放在吧台下面。”酒保指向面前的區域道。

  奧菲斯向他表示了感謝之情,然後進入了吧台之後。意料之中,那盆烏羽玉仙人掌還放在那裡。他看向上次被索多姆刻意擋住的部分——那裡果然有一塊平整如切面的殘缺。

  除此之外,吧台下還有三本書,分別是聶魯達的《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奧瑪·海亞姆的《魯拜集》,以及塞利納的《長夜行》。奧菲斯拿起《長夜行》翻看了幾頁,裡面忽然掉出一張明信片來,上面用十分工整的字體寫著:

  上帝啊

  請您寬恕莽撞的少年

  遠渡重洋的孩子

  背離血脈的孩子

  在他鄉之地渴求著伊甸

  卻自作聰明

  用謊言縛起無法羽化的繭

  上帝啊

  請您施舍無知的少年

  孤身一人的遊子

  憧饅溫暖的遊子

  虔誠地盼望著您的憐憫

  若您聽見

  請給予他《列王紀》的恩賜

  奧菲斯翻過明信片,背後是文森特·梵高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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