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被製作為了玩具,那邊的情報是這樣說的。”
“玩具?”
“我也不了解具體情況,我們作為白衣警員,情報權限有限,恐怕只有您過去了教堂的現場,才能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埃德蒙警探只是輕輕地放下了剛剛泡好的黑咖啡,揉了揉太陽穴,勉強打起精神來,如果沒出這一檔子事情,他應該準時下班的。
這很明顯,教堂那邊發生的是一起詛咒物導致人體同化的“詛咒事件”。
這樣危險的事情終於又發生了,記得上一次自己處理詛咒事件,還是在一年前,詛咒物010「誘人的蘋果」的外泄事件。
那時候010的泄露導致一個村子的不知情的吞咽下蘋果的村民都被同化為了蘋果樹,所幸的是,010作為一顆蘋果,除了對人類造成精神上的蠱惑,誘惑人類吞噬它之外,就沒有別的同化方法。也就是說,只要忍住不去吃下它,那麽它本身是不具備任何危險性的。
上次也是他唯一一次帶隊難得的沒有傷亡的行動,但是這次可能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埃德蒙坐上了警局的馬車,趁著趕去教堂的路上,他把自己的右手手臂卸了下來查看了一番。
那是他的木質義肢,手臂表層的棕紅色油漆層又再度脫落了,破裂的木層中露出那泛白如被水浸泡過一般的老木頭和裡面用於控制人偶的黑色絲線。
每次對詛咒物進行收容的時候,他都會檢查一下自己的手臂,確認它依舊可以操縱人偶進行戰鬥與收容,避免關鍵時候掉鏈子。
“等這次案件了結以後,就向帝國申請轉職吧,傀儡師這個初始職業如果使用能力太多,依舊會加速詛咒的侵蝕。”
埃德蒙在內心輕歎了一聲,他現在只有一隻右手手臂木質化,但是或許很會蔓延到胸口,到最後自己就會變成一個木偶人。
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年了,幾乎每一天都活在被詛咒同化的陰影與壓力之中。他所做的,只有生存這麽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然而對於他這樣受到帝國控制的詛咒者而言,卻是一種奢求。
如果說他在慢性死亡,帝國則是握住了那一份解藥,打算在最後的時刻才給他服用,這種被人把控的感覺很不好。
馬車的車軲轆在鵝卵石的道路上不斷震顫,不斷翻飛的帷幕之外隱隱飄了來一種發霉的麵包的味道,打斷了埃德蒙的思路。
埃德蒙收回了思緒。
他對這種味道很熟悉,這是只有在下雨天,那種擁擠狹窄,連群並排的老舊街區才會有的味道,車子很明顯已經行駛到了黑曜石街區裡。
那所小型教堂就在街區的正中央,佔據了相當大的一塊地皮,因此才壓縮了人們的生活空間。
馬車震顫著,帷幕微微亮了起來,似乎行駛進了一條開闊的道路。
埃德蒙剛剛掀開馬車的黑色帷幕,就看到一個年輕的警員已經筆挺挺地站在了車外,身上的警察製服穿得一絲不苟,他見到埃德蒙下車以後,立刻就唰的一聲,敬了一個標準的帝國禮儀:
“埃德蒙·特比隆長官,您終於來了,薇爾長官已經在現場等候您許久了。”
埃德蒙只是禮貌地衝著那個警員微笑地點了點頭,整了整自己的袖子,把自己的手臂藏在寬大的袖子裡,走進了教堂外側的黑色鐵欄杆之中。
這所教堂雖然體積不大,但是建築的曲線采取了鍾樓類型的方正而開闊的曲線,
因此並不顯得小氣,從遠處的黑欄杆觀望,如同一座敦實而又沉重的方尖碑,深深埋入了土灰色的草地之中。 埃德蒙沿著草場的石階梯,走進了教堂漆黑的門洞之中。
狹長廊道的兩旁的燭火正在閃爍,映照著來往取證的警員的面容,他們臉上似乎都帶著一種惶恐的神色,埃德蒙沒有和他們搭話,獨自穿過幽暗的廊道,然後走進了內廳裡。
教堂內廳內依舊是昏暗的模樣,雖然開闊了許多,但是兩側嵌入牆壁凹槽的聖徒雕像冰冷而又漆黑,臉上被勾勒出肅穆的神情,給人一種壓迫的幽深之感,一束光線堪堪地從暗棕色穹頂的彩色玻璃中折射到地面的紅毯上,碎裂成支離破碎的模樣。
幽暗、森冷,是這座教堂的底色。
埃德蒙沿著一排排觀眾席走下去,看到薇爾已經站在禱告台上。
按理來說,今天是禱告日,神父應該就站在布道台上,對著前面禱告席上的人們吟唱著《無面者的庇護》,感恩無面者庇護他們這些普通人不受到詛咒的侵蝕。
但是,布道台上的木椅上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一個看起來很詭異的布娃娃擺在了椅子上上面,長長的黑袍像是縫製在了它的身上,垂落到了地上,它的頭歪著,身上的面料破爛不堪。
“找到詛咒物來源了嗎?”
埃德蒙沒有廢話,直截了當的問薇爾道。
薇爾和幾個負責維持現場的警員還在布道台交談著,見到埃德蒙走過來,眼裡閃過些一絲憂慮神色,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你來了?我記得你的指標只剩下一件案件了,這件案子也應當由你接手,不過,這應該屬於突變類的詛咒,危險性很高,你要小心。”
薇爾和他一樣,也是秘密警察之一,身為詛咒者的她曾經在侵蝕類的詛咒物中活了下來,她的精神也遭受到了一定地步的同化,不過她不擅長應對突變類的詛咒物事件。
突變類詛咒物,通常“同化”過程相當快,通常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身體就會被完全侵蝕了。
“我們什麽時候不處在危險的境地,如果這件案子我不去處理,指標不達標,帝國也只是會讓我變成一具木偶人罷了。”
埃德蒙只是淡淡地掛著微笑。
身邊的幾個白衣警員聽到這裡,都是臉色一變。
他們聽聞過黑衣警員,如果得不到帝國的認可,最終的下場是很慘烈的。
薇爾臉上掠過一絲無奈的神色,她已經見慣不慣了,這個家夥,總是用一種風輕雲淡地態度說著那般可怕的下場,她也懶得跟這個家夥寒暄了,虧得自己還在擔心他。
她指著那個木椅上的玩偶,說道:“神父的身體變轉換為了玩偶娃娃,但是我們尚未清楚詛咒物的外形,你要小心一切看上去日常的事物。”
埃德蒙把目光放在了椅子上的那個玩偶身上。
玩偶棕色的臉上驚恐的表情如同被時間凍結住了,看上去很誇張與滑稽,又透露著一絲詭異。
它的張大的嘴巴被用兩根粗大的線條來表示,赤色的鮮豔面料使得他的舌頭散發出猩紅的顏色。亮晶晶的兩顆玻璃珠就掛在人偶面部,用一根紅色的絲線縫上了。那應該就是布偶的眼珠。
“最初大家都沒把這個玩偶放在心上,直到跑來教堂玩的孩子發現了這個玩偶,他們玩耍間不小心撕爛了它的面料,露出了裡面的東西。”
薇爾示意另外兩個警員把那個神父玩偶裝進了一個鐵匣子裡。
埃德蒙看著神父布偶腦袋右側隱約被小刀劃破,露出的白色面料,上面似乎繪製著大腦的紋路,心裡若有所思。
他已經可以想象到一個人變成了玩偶,然後他的內部身體構造也轉化成為了面料。
小孩子們可能看到了玩偶身體中散落出來的紅色絲線,那是血管,還有那些精致的內髒零件,察覺到了這個玩偶的“過度真實”,惶恐之中告訴了大人。
然後前來查看的大人們應該感到了奇怪,一個給小孩玩的玩具不可能做得如此詭異的細致,所以才察覺到了這個布偶其實就是神父本人。
薇爾有些猶豫的模樣,但依舊還是開口:“這屬於你負責的詛咒范疇,這次輪到你帶領小隊進行偵查了,我的處理案件的次數已經足夠了,這次我只能給你提供信息,幫不了你,抱歉。”
埃德蒙收回了目光,他知道薇爾的意思。
薇爾和他一樣,也是詛咒者,不過她處理詛咒者事件已經滿八件,可以向帝國申請轉職事務了,在此期間,她不願意再涉足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