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長官,薇爾長官,你們還活著嗎!我們要進來了!”
倉庫外突然傳來幾道急促的腳步聲。
窗外的人影半蹲著身子,接踵閃過,幾個警員拿著手槍奪門而入,舉著槍瞄準了好一會,發現埃德蒙和薇爾都一臉嚴肅地站在倉庫裡,而凶手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這才緩緩松了一口氣。
在埃德蒙與薇爾長官進去以後,守住外面的他們都感覺到了寂靜一片,廠內什麽聲音都沒有傳出,安靜得可怕,這種安靜既使得他們等待得有些焦急,又讓他們感到恐懼。
他們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長官被悄無聲息地給做掉了。
這個想法一旦出現,就如同植物生根一樣在內心蔓延與生長。
然而就在剛才,幾聲槍響突然在漆黑的廠房之中響起。
他們聽得出很明顯是左輪配槍的響聲,十分迅速而且突然,說明情況危急。
警員們再三考慮,還是決定立刻先派幾個人過來看看長官是否需要幫助。
讓長官們在裡面與凶徒鬥爭,自己作為下屬反而在外面坐享其成,這可是大大的瀆職的行為,即便薇爾長官不會怪罪他們,但他們的職業素養與良心都過不去。
“我不是叫你們在外面等待嗎,普通人會更容易被詛咒者施咒,你們不知道嗎?”
薇爾嚴肅地對他們呵斥道。
“對不起,我擔心長官們的安危。”
最先衝進來的那個高個子的年輕警員筆挺挺地敬了個禮,然後抬起頭,目光堅定盯著自己戴著的帽子邊緣,他沒跟薇爾對視,仿佛做好了一副任由長官指責,視死如歸的模樣。
埃德蒙認出了這個高個子,這是那個之前站在教堂給他開門的那個年輕警員。
“胡萊·唐代斯。”
他記得這個年輕人的名字,是一個勤奮而又正直的小夥子,哪裡都可以看到他忙碌而又敬業的身影,平常則是喜歡在警局裡和同事吹牛,尤其是喜歡聊有關長官們的事跡。
胡萊看起來剛從警校沒畢業多久,臉上的稚嫩的氣息尚未完全褪去,膚色黝黑,似乎是常年站崗導致的。
胡萊余光瞥見看到埃德蒙在觀察著自己,偷偷和埃德蒙對視了一眼,然後又趕緊挪開了目光,繼續盯著自己的帽簷,腰背更加挺直,好像一杆旗子。
……
很快,這些警員就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兩個人。
兩人的額頭上的上都是血跡斑駁一片,牆壁上有著數個子彈孔,胡亂扔在地上的斧頭,還有一條被扯斷的銀色項鏈在地上散發著冷光。
裡奇顯然死了。
福特則是看上去死了。
他嘴巴微微長大,半睜著的眼睛被血覆蓋,右臂袖子則被割開了一道口子,露出那已經半石化的皮膚,他除了額頭一片血汙還有淤青,看樣子其他的地方還是完好無損的。
警員們通過觀察,大概推測出了一些事情,盡管他們很好奇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但看著薇爾長官一副臉色不太好的模樣,他們也不好多問。
警員們只是很熟練的處理著現場,幾個人架起來暈倒的福特就往外走,他們得把這個剛剛空降過來沒多久的長官送到醫院休養,而另外幾個則是守在了現場。
“這家夥剛剛來的時候一副傲然的樣子,結果差點就死在了這裡。”
有警員嘀咕道,他通過觀察牆上的子彈孔上射出的子彈,還有甩在一旁的斧頭與項鏈,好像大概知道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辛苦長官們,是我們的無能才讓長官遭遇危險,後面的工作請教給我們處理吧。”
埃德蒙在看到現場的處理正在有條不紊的開展,知道現在已經沒有了自己的事情,向薇爾說了一聲以後,就向外面走去。
在漆黑的夜裡,他想到了裡奇的平靜如湖水的眸子,還有他滄桑的面容。
奈曼跟在了他的後面,許久,她才輕聲說:“雖然已經殺死了詛咒者,但您心情好像很沉重。”
埃德蒙聽此發言,欣慰地笑了笑:“奈曼,看上去你的心靈還是沒有完全退化啊,能夠察覺到我的心情。”
“因為您踩到狗屎而不自知。”
埃德蒙看向自己的腳上,有一坨新鮮的狗屎,於是心情變得更加沉重了。
他稍微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外面的清冷的空氣讓他的大腦清晰了一些,剛才緊張的氛圍幾乎讓他停止了對這次案件的分析。
現在回過頭看,這件案件還有太多的疑點,然而薇爾卻似乎沒有注意到,或許是因為自己詛咒之眼看得到對方是一個普通人的緣故,他先入為主地覺得裡奇並非真凶。
不論怎麽樣,他決定還是要追查到底。
“這件案子從裡到外都透露著古怪的氣息,明天我還得回去好好調查一下。”
埃德蒙思慮了一會,決定還是告訴奈曼。
“古怪?”
“你剛才應該已經注意到了,裡奇全程都沒有發動任何詛咒能力,但並不是因為那條項鏈的原因,而是他的確只是一個普通人。”
埃德蒙回想起裡奇的眼神裡,那是一種釋然。
或許在他開槍射殺裡奇的時候,裡奇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怎麽樣才會讓一個人以自己的死作為目的呢?
他死了,就意味著凶手已經擊斃,這起案件就此了結。
他是在隱藏真正的凶手。
真正的凶手是一位詛咒者,那麽究竟是誰呢?
他有什麽需要保護的人?
埃德蒙突然想起了福特說完那一句話以後,裡奇突然扭曲而暴走的神情。
他突然回想起自己最初看到裡奇的面板上面的簡述。
【一位父親】
那是簡述裡的描述,它可以精準的描述一個人。
埃德蒙突然停了下來,看著警察們剛剛監察著的平民窟那一棟棟灰色矮樓窗邊的點點燈火。
他似乎知道了答案,這是他為數不多的推理。
雖然在這個時候,很不嚴謹,也很不嚴肅。
但是他突然回想起十幾年前看過的電影亦或是小說的劇情,那是一個很老套的劇情:一位父親為了救下女兒,而最終替女兒抗下了罪責。
他想,如果小說裡的父親真實存在的話,那麽他的眼神在臨死前一定就是像裡奇這樣的。
那是一種保護了家人的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