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籠罩了整座鐵衛城。
警方已經包圍了那座霍華德工廠。
薇爾很雷厲風行地部署好了現場,她看上去比平時更為急躁了一些,像是迫於向上面證明自己能力一般,這一點,埃德蒙深有體會。
身為詛咒者,想要上層的信任,必須要有拿得出手的成績。
烏鴉落在了工廠外的樹枝上,輕輕地叫了幾聲,雖然還沒到深夜,但是大街上寂靜無聲,那些偵查的警員們都靠在牆邊不敢出聲,這是他們面對的為數不多的詛咒者案件之一,此時他們也唯有靜靜等待著薇爾的發號施令。
他們今早有一大半人看到了那個教父詭異的死狀,他們雖然是帝國警察,但是始終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在面對著這種詭異的詛咒者事件的時候,只能說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情況怎麽樣?”
“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麽異常,因為嫌犯之前好像一直都是獨自守夜班,所以沒有察覺到我們已經疏散了工廠以及周圍的人員,現在工廠裡面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很好,你們準備好槍,如果看到裡奇逃出大門,先不必在意我們的死活,我賦予你們向他開槍的權力,直至將其擊斃為止。”
薇爾頓了一頓,隨即目光嚴肅地朝那幾個普通的警察交代道:
“但是,切記保持距離,因為我們尚未知曉他的詛咒內容,也不清楚他的施咒范圍,如果你們這些普通人被他施咒,會很麻煩的。”
“收到。”
……
“奈曼,等會遇到危險,有余力就保護我一個人就夠了,沒余力的話,你就直接撒丫子跑,跑得越遠越好,不用管我們。”
埃德蒙也有模有樣地對自己的“屬下”諄諄教導道。
奈曼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埃德蒙看不清楚她鬥篷底下的神情,隻願她完全了解了自己的想法。
很快,薇爾作了個手勢,全體普通警員嚴陣以待,他們帶頭的四人則是迅速走了進去。
其他警察則待在待命,見到長官們都走了進去,現場緊張的氣氛與情緒居然稍稍緩解。
畢竟這種危險的處境,有能力強的長官在前面帶頭衝鋒,至少做屬下的可以心安一些,他們作為普通的警察雖然也想出一份力,但是普通人面對這種事情的時候,往往會成為累贅……
所以現在他們只能按長官所說的,守好工廠的前後門,他們都是薇爾信得過的手下,同時,他們也信任自己的長官。
這種信任是長期建立起來的,盡管當初知曉自己的長官是一位詛咒者的時候,所有人都有些擔心受怕,畢竟上層培養的那些詛咒者們一個個看起來不是心理有問題,就是因為某些代償而導致身體看上去很奇形怪狀……
但是薇爾長官對他們很好,雖然嚴厲了一些,但至少還是很關心他們的,碰上有關詛咒者的大案子不會讓他們拚死衝在前線。
還有後來的埃德蒙長官,為人雖然古怪慵懶了一些,但是辦案起來則是雷厲風行,有著對案件的獨到見解,也是個很有趣還有值得尊敬的人。
但是那個剛剛臨時來巡查的福特嘛……據說他的風評在其他地區的警員口中很差。
不知道誰突然歎了一口氣,兩個警察突然背靠著牆壁蹲在了一起。
一個年輕的警察壓低了帽子,“唉,你說為什麽埃德蒙長官在這種抓捕現場還帶著個穿著鬥篷的怪女人啊,唉,之前我還以為他跟薇爾長官是天造地設一對,
沒想到……” “瞧你說的,埃德蒙長官可是很受上面賞識的人,據說是上面特批給他收容一位詛咒者的機會,原本他的那個屬下是要按照《對詛咒者法令》處死的,但是後來埃德蒙長官出手救了她,並答應帝國會好生管教……”
沒等話說完,一個長發女警官突然出現在了他們身後,狠狠地拍了他們兩個:“詆毀長官,對工作不上心,想什麽呢,現在這麽緊張的情況,長官們都在工作,你們還在這裡閑聊,都給我盯緊了,想閑聊等辦完案再說。”
……
這座霍華德手工工場有很多的倉房,看上去已經有些年代了,在黑夜中陰森森的一片,如同林立的墓碑,埃德蒙四人摸黑靠著牆壁前進,他們很快就看到了還有一個庫房亮著微微的煤油燈的橙光,窗戶透著一個男人的影子。
“奈曼,你就站在外面望風,有什麽不對再進來。”
埃德蒙和其他三人對視了一眼,就跟隨著薇爾走進了廠房之中。
……
這是一個很小的廠房,看樣子是堆積雜物的,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木屑飄散的味道,還有濃厚的油漆混雜著鐵鏽的味道,埃德蒙雖然覺得很刺鼻,但還是隨意地就裝作是一位找丟失東西的工友大大咧咧地走了進去,一邊左右摸索著什麽,一邊用余光觀察著那位似乎正在專心致志的挑揀著桌上工具的中年男人。
隻用了一眼,他就看出來了這個男人並非“詛咒者”。
【姓名】:裡奇·布萊恩
【年齡】:48歲
【身份】:人類
【詛咒等級】:零階
【詛咒內容】:無
【簡述】:一位父親
“奇怪,莫非真的是認錯了人了,他並不是凶手。”
埃德蒙暗暗道不好,但是現在臉上又不能明顯的表現出輕松的神情,不然會遭遇其他人的懷疑,他得想個巧妙的方法,既可以證明這個人不是詛咒者,又不必暴露自己的能力。
他其實是不願意讓薇爾動用她的詛咒的,這樣對裡奇還有她自己都不好。
沒想到這個時候,福特突然自信地微笑著走上了前,他連裝都不裝一下,就徑直走到了中年男子的身前。
“裡奇先生,我們現在懷疑您跟一件凶殺案件有關,麻煩您配合我一下,不要反抗,也不要有什麽奇怪的舉動,不然……”
薇爾和埃德蒙面面相覷,皆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一種奇妙的神色,他們壓根沒想到這位上層派遣下來的警官會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直接走近一個詛咒者,還暴露自己的身份,這完全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福特攤開手,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完全綻放開,那個男人就開口了。
“原來如此,你們終於來了,我等你們很久了。”
裡奇沒有回過頭,他一邊收拾著桌上的東西,埃德蒙這個時候發現工作台上有一把木質斧頭,看上去已經很老舊了,木柄似乎由於常年的抓握而導致表面十分粗糙,然而斧面卻十分乾淨,在煤油燈下閃閃的,反射著鋒利的光,好像剛剛經過水流反覆衝洗過一般。
埃德蒙的腦海裡閃電般的回想起薇爾跟他說過的神父腦後杓的那道鋒利的口子,他不由得臉色一變,難道眼前的這個普通人真的是殺害神父的凶手,他和薇爾對視一眼,發覺她同樣臉色嚴峻,她顯然也發現了那把斧頭。
什麽人會莫名其妙地反覆衝洗一個舊斧頭呢?除非上面沾著血跡。
眼前的這個人基本上可以確定是凶手了,但是埃德蒙卻陷入了疑惑。
沒有使用詛咒殺人。
那麽,神父的那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又應該如何解釋呢?
如果凶手是這個面前這個普通的裡奇,行凶時間應該推到一星期前,可是卷宗上面只寫出了他唯獨一天前離開過貧民窟去往教堂方向……
福特見到裡奇看上去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模樣,於是一步步靠近。
他笑著開口:“很少有普通人能夠見到我們這些警察還保持著冷靜,更何況是個在貧民窟裡的工人,我聽你的語氣,並不驚訝,想必你就是隱藏在我們城市裡未被收編的野生的詛咒者吧,怎麽樣,一直過著過街老鼠一樣躲躲藏藏的日子,好受嗎?”
埃德蒙皺著眉頭看著福特的舉動,他覺得這個人好像什麽大病一樣,說什麽不好,非要說這些去刺激一個看上去是凶手的人,而且看他的模樣,似乎還很有自信。
這個時候,埃德蒙想起了簡述上的文字。
一個變態。
看樣子的確是一個很喜歡調戲罪犯的變態,說實話,這種作法令埃德蒙很是不喜。
埃德蒙瞥了一眼旁邊站著的薇爾,她也一幅眉頭緊鎖的模樣,似乎對福特的激進作法感到不滿,但是又出於這是帝國上層派發下來的人的緣故,她不好開口指責,所以這個時候只能靜觀其變。
不過埃德蒙很快就明白了福特囂張的資本。
在距離那個男人還有兩三步的距離,福特突然從兜裡取出了一個銀製的項鏈,然後戴在了身上,做完這一切以後,福特臉上的笑容越發自信了,似乎胸膛還挺起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