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曾經看過的小說動漫不同,我的穿越方式不太美好。
但我不記得了。
等再次醒來,我已變成繈褓中的嬰兒。為了不顯得異常,我也隻好假哭。
我有了個新名字,西普納·奧內羅。
本來一切都會朝著美好發展,因為我出生於貴族之家。
不過我太過好奇,總喜歡翻動家裡的老物件,鑒賞我從未如此近距離鑒賞過的西式藝術。
平靜直到我這一世二十歲時,翻出一樣東西,被打破了。
順著被歷代人踩到面有些傾斜下滑的古舊樓梯,我走進了位於地下的家族的巨大儲物室。
那裡有個柔軟、略帶溫度的雕像,底座是邊長五厘米的正方體,四個側面上都用阿拉伯語寫著一些音節,相對的兩面相同,四面有四句,兩種。
而雕像本體,是一支宛如從底座上生長出來的花,花莖扭得極其詭異,絕非是隨風搖曳之姿。
關於它那令人不安的溫度,我很確定這間地下儲物室從不會因為什麽地理因素,偶爾發熱,也不會有人碰過它。
吸鐵石能與它產生反應,但是外面的這層物質絕非金屬,至於裡面有沒有,我也無從得知。
因為我甚至不能判斷外部物質是什麽,也就無從得知它的密度,再根據體積和重量,判斷裡面是否有別的物質。
以往,我總能看很多東西,但是今天,我好像太過著迷於探究這個無從探究的雕像,以至於今天只看了這一件,就被安提柯斯抓到了。
安提柯斯是我家的管家,全名是安提柯斯·歐克阿諾斯,頭髮斑白,行為紳士,但是一身肌肉的健壯不亞於一個可以參加“健美先生”選舉的年輕人。
“少爺,您又在翻動忒賽諾老爺的遺物了嗎?”
忒賽諾是我的祖父,幾個月前過世了。
與以往不同,今天我沒有嘗試辯解,或者說“讓我看看又怎麽樣嘛”。
“安提柯斯,你認識這朵花是什麽嗎?還有下面的字。”
我把雕像遞給安提柯斯,該說他沒有辜負我的期望,他確實非常博學。
“這朵花是滿天星,花語是關懷,愛戀,代表著夢境。下面的字...很抱歉,有兩句是阿拉伯語的字體,但是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詞。”
“那有沒有可能,這不是阿拉伯語?”
“除非是已知語種之外的語言,否則我可以確定這是阿拉伯語,少爺。雖然我不認識這個詞,也確定它在語法上並不正確,不過可以近似地翻譯為一個短語。”
“什麽?”
“那就是‘你會持有’。”
代表愛和夢和持有的雕像,簡直就浪漫得像個法國人。
不過我不了解法國人浪漫的風格,只是“法國人”在我的腦海中一直是“浪漫”的代名詞。
“那另外一句呢?”
安提柯斯看著另外一句,眼睛逐漸瞪大,要不是他那顯眼的胡子,我都沒發現他的下巴在抖。
“抱歉,少爺,這句我連念出來也做不到。”
這似乎就是他的極限了。這個男人,從來沒有在我面前這樣顫抖過。
我大膽地揣測了一番。
“安提柯斯,有沒有可能,這是祖父當年的初戀送的定情信物,結果兩個人卻不得不因為命運而分開,各自成家?”
“如果讓老爺聽到了,您一定會被罰去農場,和下人們一起乾幾天的農活。”
這個男人真是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像個整天板著面孔的英國佬。 “說起來,今天您確實也該去了。原本負責給貝隆農場的夥計送生活物資的人病倒了,本來也可以讓別的下人去,但是...”
“父親指名要我去了,是吧?”
“正是如此。”
前一世過的窮苦日子,哪怕這一世走到盡頭我也不會忘記。
所以這一世的我,倒也能體會到一點底層人的辛苦,主要是心酸。不,他們真的會心酸嗎?從出生開始就被教要去做那樣的事情,生活在無知之中。
真是幸福。
“另外,奧庫莉歐小姐也會隨行。”
“她?為什麽?”
“因為她從老爺那裡得知少爺您會去。”
奧庫莉歐·特伯索,要說這個讓我被迫和她青梅竹馬的女人。
你不能說她不漂亮,但是總感覺性格和我截然相反。
算了,那個女人的事情我不想多說。
“貴安,西普納先生。”
“貴安,奧庫莉歐小姐。”
安提柯斯等我們簡單打點了一下,就用馬車載著我們去貝隆農場。
奧庫莉歐今天穿著一身黑色,這黑色和絲綢的質感一起,反襯出她皮膚的白皙細嫩。
“西普納先生,知道昨天早上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不知道。”
轉生來的這個世界,每天早上都會發生些重大事件,而且從來沒有好事。
“一個畫家被逮捕了,中午就判處了死刑。他的朋友們都說他是個內向到懦弱的人,但是他前天晚上卻突然發瘋殺害了女友,然後用溶了血的顏料畫出了一幅他從未能企及的水平的畫作。”
對,而且每天早上發生的事情都毫無前兆可言。
去他的毫無前兆,我一直不那麽覺得。所有沒有前兆的事情,都只是人們日積月累的過分行為,在那一刻爆發了。
現在我是這麽覺得的。
“真是可怕。”
“西普納先生,你的眼神中完全沒有害怕哦。”
奧庫莉歐牽起我的手。
“只有漠不關心。”
對,這就是這個女人的性格,不論對象是誰,只要她想,她會不分場合地揭露別人的內心狀態。
當然還有許多不符合貴族,不符合淑女的行為,讓我想起了瘋帽匠,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女版瘋帽匠。
她也有近乎病態的藝術造詣,你無法從她的混亂的畫作、前言不搭後語的詩歌中讀出真意,但你總會感覺離脫口而出就差一點了。 不過每當她的畫放到什麽畫展上,還是可以以極高的成交價出售。
不知道是畫家加分,還是說買家認為值得。
“我想你一定是想多了,奧庫莉歐小姐。”
“愛情與死亡,一直是吟遊詩人們所傳頌的,而昨天被報導出來的這樁事件,不覺得很好地把兩者結合到了一起嗎,西普納先生?”
奧庫莉歐也寫過一本小說,不過我更願意稱之為詩集,講述了一位畫家小姐和一位小說家先生的戀愛悲劇。
兩個不願意跟風,投世俗所好的人,無法借由有權有勢者,將才華施展出去。在機緣巧合下,畫家畫出了至高的畫作,卻仍只是被當垃圾舍棄,投河自殺。而小說家,想辦法混入了五個曾唾棄畫家畫作的貴族參加的拍賣會,拿出裝滿子彈的左輪,和自己剛剛被否定的小說手稿。
五聲槍響,一聲槍響。
故事至此結束,小說家的謀殺和自殺是對畫家的至高愛戀,也是對自己理想的至高愛戀。
就算在那些唾棄自殺者的宗教徒裡,也有不少人曾為這本小說癡迷。文字不像古典小說那樣優雅詳盡,情節不像當代小說那樣投人所好,但是內涵賦予了它藝術價值。
不過結尾總感覺有點像《教父》,這個世界沒有那個故事,所以應該是巧合吧。
“《死亡是至高的愛戀》,對吧?”
“承蒙您還記得那本書呢,不過它已經不再暢銷好多年了,只是小時候寫的無心之作,讓您見笑了。”
“少爺,奧庫莉歐小姐,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