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有句流傳千古的名言警句——千裡之堤,潰於蟻穴。
異世界中的異世界也有一首很有名的打油詩——少了一根鐵釘,丟了一個國家。
大多數人都以為這是在警示世人——注重細節;細節決定成敗;一件小事往往會左右一件大事......巴拉巴拉,等等等等雞湯味十足的大道理。
很有道理嗎?哈哈,有你奶奶個腿的道理!
這些可能曾經發生過,或者是根本莫須有的故事只能證明兩點:
一,人就是人,是人就會犯錯。
二,人算不如天算。
一些策劃很嚴密、布局極為謹慎的事件,還真有很多就是被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給攪黃了的!
例如一場口角、幾點火星、過於豐盛的早餐.....甚至都有可能是遠在千裡外的一隻蝴蝶扇了扇翅膀!
而辛辛苦苦、嘔心瀝血的計劃就這麽莫名其妙地失敗了,真的會有人能追根溯源,將症結鎖定在幾個士兵、一根香煙、忘記偷吃的廚子乃至一隻蝴蝶頭上嗎?
很顯然,不太可能。
由此可見,以上這些名言警句、寓言故事不過是有心者故意編纂出來騙騙學前班兒童的。說好聽點就叫事後諸葛亮;說難聽點就叫矯枉過正,意圖撇清自己的責任。
整個故事的真相、細節、脈絡、伏筆......所有的一切,就只有處於“上帝視角”、行為舉止權能與上帝無疑、甚至其中就有一個被尊為“上帝”的存在們能看得清楚了。
或許這就是為何人類依舊存在,繁榮;大陸依舊保持著這個較為穩定的局勢的症結所在。因為他們能上演一出又一出令人啼笑皆非,且內核皆為悲劇的戲碼來愉悅神明,這可是其他種族很少或是壓根就做不到的壯舉!
話題有些扯遠了。菲特發現的“破綻”其實很簡單、很顯眼,要不然也不大可能讓她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發現。
亞瑟在布置雷獄前,預想的形態本是一個“半橢圓”,類似被蠶食殆盡了的西瓜殘骸。這樣魔力導通率最高,也最為符合招式原來的形狀。
畢竟萬變不離其宗,他雖然能稍稍改動一些細枝末節,但核心魔力流向構造卻不是他目前這個等級的魔劍士能擅自更改的。
但由於剛開始那會兒,菲特等人與大部隊相隔距離較遠,站的比較靠後,這才使得亞瑟不得不稍稍改變自己的計劃,硬是將他們也一並罩了進去。
這也就導致那本應完美無缺的圓上多出了一點瑕疵,仿佛西瓜殼上長出了一顆醜陋的腫瘤,圓潤的蛋殼上浮起了一個“鼓包”。
於是,雷獄本身便不再完美,裡面的“犯人”也就有了逃生的可能性。
“你們幾個聽好!我可以暫時在那個罩子上打開一個洞,我一動手,你們就趕緊趁機突圍。”菲特雙眼炯炯有神地瞪著身後不遠處的那個“鼓包”,壓低嗓音,將自己的計劃告知了同族。
“可是!那您怎麽辦?他們又怎麽辦?”一名獅族壯漢迅速掃了一眼周圍人仰馬翻的狼騎兵們,忙不迭地提問。
“已經管不了他們了!時間緊急,這是命令!”獸人公主狠狠剜了自己的下屬一眼,語速更快了幾分:“你們出去以後,一定要盡快將此處發現人類伏兵的事情告知大部隊!這是最重要的事情,懂嗎?”
“可是......”雖說自家上司已經非常的疾言厲色,甚至還擺出了命令的口吻,但出於對部落的忠誠以及對個人的愛戴,
讓這些獅族戰士就這麽放著菲特不管,自己反而去通風報信......很顯然他們無法輕易接受。 “你們這幫傻缺!留在這裡只能跟我一塊死!出去帶救兵回來我還有活的機會!”菲特的音量瞬間又抬高了十幾分貝,幸好周圍是一片鬼哭狼嚎,倒沒人在意她究竟喊了些什麽。
“趕緊準備!五!四!”她也不等手下回應,趁著火槍手們上膛的間隙徑直跑向自己來的那個方向。
在那裡,就是一處相當多余的“凸起”,也是這個陣法的“罩門”所在!
恐怕也只有與自然元素非常親和,且頭腦相當敏捷的人才能發現此等細微之處。
菲特的一系列判斷、行動可以稱得上是“極為合理”,先是抓住了敵人最迫切的需求,隨後開始攻敵必救。
亞瑟他們此刻最害怕的應該就是有人回去通風報信。
火炮小隊畢竟是“深入敵後”,也沒有某類傳奇小說中特殊部隊的身手裝備,料理與自己數量差不多的狼騎兵部隊還算好辦......可若是獸人任意一支主力部隊分出幾個縱隊,他們就得徹底歇菜、光榮殉國!
作為適魔者,菲特其實大致清楚維持這種無法依靠外物補給的招式需要消耗多麽驚人的魔力,也就是說——最多過個兩三分鍾,雷獄便會自行解除。
哈哈,講真的,兩三分鍾有些太抬舉亞瑟了,縱使他取了個巧,但接二連三的奔跑、偵察,也對他的體力有一定損耗。
一分半!頂多再有一分半鍾!他便要堅持不住了。
可你有沒想過在這短短的一分半鍾,會發生些什麽?武緊他們又不是什麽土雞瓦犬、評委嘉賓,這點時間都夠他們再齊射好幾輪的了!
況且人家的目標很明確——先打死你的“馬”!然後再去對付你的人,豈不是萬無一失?兩輪射擊,冰原狼就已近乎是死絕了,失去了坐騎的豺狼人們還能有原來的幾分功力?
此時不博,何時再博?
菲特奔跑的同時嘴裡還在念誦著古老的咒文,頃刻間,濃厚且不分陣營的冰元素就從大氣中響應了召喚,化為幾縷詭異的細煙纏繞在了她的雙手上,仿佛一層厚厚的冰藍色繃帶。
“喂!你看到了嗎?那個獸人娘們朝著隊長的結界直衝過來了!”
“管它作甚!趕緊裝彈!隊長招式的威力你剛才不是見識過了嗎?”
由於北境人需要構成一個包圍圈,且人手肉眼可見的捉襟見肘,所以這個方向上其實只有三四個人負責看守。
本來很有預見性的示警就這麽被同僚的一句福來閣成分十足的話給搪塞過去了。
於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也將必定讓他們大跌眼鏡、追悔莫及。
只見菲特在青紫色光暈前站定,雙手閃電般地“插”進了那層魔力薄膜中!
“滋咕咕咕——”雷魔力與冰霜在剛剛接觸之際便發生了相當劇烈的反應!魔能亂流四溢,將獸人少女那金晃晃的毛發生生映成一片碧色!同時還在石壁、雪地上留下了數個清晰可見、還冒著熱氣的孔洞。
“唔!怎.....怎麽回事?!”身為“陣眼”的亞瑟自然能感受到這股異常,本來維持雷獄就夠不容易的,這幾下更是讓他雪上加霜,魔力反噬、腸胃翻滾、臉色發青,差點就喉嚨一甜,吐出一口老血。
與其說是沒有心神去管,不如說是根本就沒有任何“余力”了!
棋行險著便要承擔相應的風險。而世人往往只看到了成功的那一個,卻不會注意那個幸運兒腳下的枯骨嶙峋,只看賊吃肉不看賊挨打的人注定不能理解。
他們也不屑於去理解。對偉大的成功萬分追捧,對可恥的失敗嗤之以鼻,這便是人類自古以來的傳統美德。
“喀喀喀哢!”結界居然發出了類似崩裂的聲音!
縱使自己的魔力強度以及等級都不如亞瑟,但此時此刻菲特卻是在“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她雙手上輸出的魔力相當於她的全力,而防守的一方不過是亞瑟的一小撮魔力。
以點打面,結果自不用多說。
“噗!”指尖突破囹圄,來到了自由的外界。她居然真的在雷獄上開辟出了一條縫隙!
“嗨啊啊啊啊——”冰元素與雷光在人眼看不見的微觀領域進行了一場又一場的激烈戰鬥,它們互相傾軋、互相磨滅,直至某一方死傷殆盡!
前肢傳來了一陣酥麻的痛覺,菲特也忍不住大聲喊叫起來。
但吼聲與痛苦卻能給人帶來意想不到的力量。
菲特咬緊牙關,雙腿陷入土壤,手心向外翻轉,猛地朝左右兩側一咧!
宛如蚌殼的青紫色光罩竟被她接近兩米的臂展活生生地“撐”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空洞!
“快!”從牙縫中擠出的爆喝讓獅族戰士們的肌肉條件反射地緊繃了起來,他們直接放棄了思考,一個接著一個從公主顫抖的手臂下飛速鑽了出去。
“壞了!那些獸人怎麽跑出來了!”
“快開火!開火!”
雖說這一系列行動都發生於電光火石之間,但獸人出逃的必經之路上到底還是有最後一道阻礙。
剛好負責這邊的火槍手們填充好了彈藥,舉起火槍慌亂對準從“缺口”中狂奔而出的八名獅族獸人。
“砰!”四五發彈丸同時飛出,但最終卻只有一發命中。
掙脫了束縛與不利地理位置的獸人們宛如一隻隻瞥見紅布的公牛!飛馳的身影讓這些不過十幾級的普通人類士兵根本無法快速鎖定瞄準,能蒙中一發都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
“撲~”被擊中的那名勇士頓時身子一歪,悶哼著直挺挺倒下,巨大的慣性甚至讓他的身體在雪地上蹭出了一條殷紅到觸目驚心的軌跡。
可其他人卻管都不管中槍的戰友,一個個都從骨髓中榨出了十二分的力量,奮力朝北境士兵放冷槍的隱蔽處飛撲而去!
“該死......後撤!快......”
“快去告訴武緊大......”
獸人的突破來得太過突然、也太過迅速,從菲特接近電網至現在不過才短短的十秒鍾!正常人本就會很難反應過來!
一半的人還在慌手慌腳地填充子彈,另一半人已經後知後覺地丟下火槍,伸手拔劍了。
馬力全開的獅族獸人精銳實在是太過恐怖了,這時候,射完一輪後果斷選擇白刃戰才是最合適的選擇。
可惜不知是一直以來的順風順水導致的危機感不足,還是這些長毛獅子真的爆發了生命潛能......北境戰士們剛抽出佩劍,喘著粗重的氣息、怒目圓睜、神威凜凜的獸人便向他們徑直撞了過來!
“噗啊!”發出一陣短促且痛苦、仿佛五髒六腑都被這下衝撞震錯位了的求救聲後,他們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在地上跟著翻滾了兩圈的獸人迅速拔出染血的彎刀,頭也不回地朝前方拔腿就跑。
剩下幾個仍舊為火槍填彈的士兵則更加淒慘。
還不待手指扣上扳機,就與迎面而來的獸人撞了個滿懷!刀光劃過,大半臂膀就和火槍一齊掉在了地上!還沒等他們慘呼出聲, 喉嚨就被利刃緊接著洞穿!雙膝“砰的”吻上大地,只有幾句支離破碎的“咕嚕咕嚕”聲隨著鮮血一起從咽喉中流出。
逃脫、暴起、殺人、逃脫,這套流程堪稱行雲流水,一方面要歸功於獅族獸人那變態至極的身體素質以及野獸直覺;另一方面則要歸功於菲特的冷靜指揮。
“畜生!”
“他XXXX的!”
留在其他方向的火槍手們也不是瞎子,雖說有些遲緩,但最終還是發覺了此事。一個個氣得義憤填膺,破口大罵,若不是正副隊長們強調過“絕不能擅離職守”,他們恐怕得有一大部分直接端著槍跑過去!
“武大哥!不能放過那群雜種!”果不其然,立刻就有人大聲提議。
但軍隊之所以被稱之為“軍隊”而不是什麽雜七雜八的“武裝集團”,那是因為有“秩序”與“規則”的存在。經常有情緒波動並不是什麽壞事,關鍵是你能否巧妙地駕馭這支“情緒化”十足的部隊。
武緊此刻也是目眥欲裂,汗水一滴又一滴地從頭皮滲出,左手極其自然地將原木製成的槍托捏得“嘠嘠”作響。
他心知肚明,不管是為戰友報仇,還是為了原本的計劃,都絕不能放跑一隻獸人!況且敵人突圍的意圖相當之明顯——就是為了通知主力部隊!
但他們的移動速度實在太快了!就在這麽一個愣神、踟躕的空擋,那五個獅族精銳戰士就已經跑得只剩下模糊可見的背影了!
這可怎麽辦!難道一切的一切,就要這麽滑稽地落下帷幕了嗎!?